第一案高速碎屍
一屍案調查科
15年前的那起“浮屍案”,對我父親司鴻章來說可以算得上是一張圓滿的答卷,而對我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當年,父親在配合刑警隊抓捕浮屍案嫌疑人的途中,慘遭車禍,導致下肢癱瘓,常年臥床不起。他最終帶著遺憾離開了他摯愛的工作崗位。而從七歲那年起,坐在床頭陪父親談心就成了我童年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當其他的小朋友都在幻想著童話王國裏王子和公主的美麗故事時,我的腦袋裏,基本上已經被各種稀奇古怪的殺人案件給占據了。為了父親能有一個傾訴的對象,我經常硬著頭皮聽他在床上口若懸河。這直接導致我從小就對警察這個職業產生了本能的反感。
終於熬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擇,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跟“警察”兩個字劃清界限,而父親卻堅持讓我“子承父業”,去完成他未完成的夢想。看著父親蠻不講理的表情,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跟他翻了臉。父親也因為那次爭吵,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我站在病床邊,看著他那張爬滿皺紋的臉和早已斑白的鬢角,最終還是帶著無奈選擇了警校。
我叫司元龍,男,23歲,雲汐市公安局刑事技術科的初級痕檢員。雖然我也身披帥氣的警察製服,但我的工作卻不像影視劇裏所演的那樣緊張刺激。現在我每天需要麵對的就是一些枯燥無味的指紋、足跡。
7月的中午,灼熱的陽光炙烤著每一寸它能照射到的角落,伴著蟬鳴聲,樹葉慵懶地打著卷兒。在這炎熱而又浮躁的天氣裏,沒有什麼能比吃完午飯躺在空調房裏美美地睡上一覺來得更暢快。
正當我剛決定要跟周公大戰三百回合時,值班室的固定電話突然發瘋似的響個不停。一個胖嘟嘟的男子極不情願地提了提四角褲,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到電話跟前,短短的幾秒鍾的通話,讓他臉上那雙本身就聚光的綠豆小眼睛瞪得比黃豆還大。
男子掛掉電話,漲紅著臉衝休息室扯著嗓子喊道:“趕緊起床!”
咚,我被這殺豬似的吼聲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額頭正好撞在了上鋪的床板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磊哥,你大中午喊個啥?”我埋怨道。
“有命案!”
被我叫作磊哥的男人,姓焦,名磊,我父親的三徒弟,因為他的身材像南瓜,所以我們私下裏都喜歡喊他“胖磊”。他在我們科室負責刑事照相和視頻分析,別看他整天胡子拉碴,他可是去年全省攝影大賽的冠軍獲得者。雖然他比我大十幾歲,但是我倆卻十分合得來,在科室裏,我倆可以說是無話不說的好哥們兒。
我一聽到是命案,極不情願地拿起床尾的警服,無力地往身上套。公安局經過多次的改革,已經把我們科室的職能提到了一個相當高的高度,平時除了一些日常的檢驗鑒定工作外,我們還要直接參與和屍體有關的現場勘驗調查,行裏的一些好事者都喜歡稱呼我們為“屍案調查科”。
正當我坐在床邊準備提起警褲時,嘭的一聲,從我的上鋪縱身躍下一個男人,此時他嘴角上揚,赤腳站在地上,眯著眼睛,雙手在床上使勁地扒拉著。隻見他把那副厚重的眼鏡往鼻梁上一卡,一臉興奮地拿起警服。他叫陳國賢,我父親的二徒弟,雖然他的年紀在科室裏不算是最大,但長得比較著急,熟悉他的人都喜歡喊他“老賢”。他在科室負責檢驗,他對工作的那種態度用一個“癡”字就能全部概括。
我慌張地扣完最後一個扣子,一位麵無表情的男子便站在了休息室的門口,男子看了看表,冷冷地說道:“給你們三分鍾!”
說完便推門出去發動汽車。
他叫冷啟明,我父親的得意門生,也是我們科室的主任,學法醫出身。他的性格跟他的姓氏絕對搭調,平時三棍子都很難打出一個屁來。他也是我的眼中釘,上班這一年來,我沒少在背地裏詛咒他。
當年,我從警校畢業第一天踏入這個科室時,才恍然大悟,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我那思維縝密的父親設計好的。
兩分鍾後,我垂頭喪氣地提著痕跡檢驗箱,胖磊左手緊握一包刑事照相器材,老賢雙手抓著兩個生物提取箱,我們幾個以最快的速度鑽進了一輛印有“犯罪現場勘查”字樣的警車之中。
“什麼情況?”我躺在車的排座座位上,打著哈欠問道。
“碎屍。”明哥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從口中極為迅速地蹦出兩個字。
“咳咳咳。”我聽到這兩個字,著實被嚇得不輕。
“啥?碎屍?”我又扒著明哥駕駛位的後座,把頭伸了過去,等待他的確認。
“怎麼,有問題?”他頭一轉對著我說道。
我扭頭看了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呼呼大睡的胖磊,又望了望眼睛微閉的老賢,最終還是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重新坐在了座位上。
也許有些人會有疑問,不就是碎屍案嗎,為什麼我會表現得如此緊張?其實這裏麵的緣由隻有我清楚。碎屍案不同於其他的案件。拿一般的入室殺人案件來說,被害人屍體所在的那個“室”就是案發現場,也就是說,不管現場多麼複雜,我們隻需要對這一個案發現場進行細致的勘查便可。可碎屍案件不同,一個拋屍地點就是一個需要我們勘驗的現場,如果嫌疑人心狠手辣,隨便拋個幾十個地方,那就需要集中精力去勘查幾十個現場。所以一聽到碎屍,本來就對工作提不起興趣的我,難免會有畏難情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輕歎了一聲,雙手交叉放於胸前,往靠背上一倚,眼睛一閉,幹脆隨他去。
明哥駕駛勘查車一路狂飆。
“您好,一類車。”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驚醒了。
我微微睜開雙眼看著窗外飛逝的路景:“怎麼上高速了?”
“現場在我們市的高速公路段上,馬上到。”
正說著,明哥飛快地轉動方向盤,車沿著盤旋的公路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吱呀,他一腳踩住刹車,勘查車穩穩地停在了幾輛閃著警燈的警車之後。
明哥打開駕駛室的車門,一個肩扛兩杠兩星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向前,他是轄區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徐石。
“冷主任。”徐大隊長喊道。
“現場具體是什麼情況?”明哥來不及寒暄,張口問道。
徐大隊長停下腳步,平靜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我們也是剛剛接到派出所的電話,報案人叫趙月娥,經常在高速公路兩邊的草地上放羊。今天中午當她途經這一帶時,看見了一個腐臭難聞的麻包,而且還滲著血水,趙月娥出於好奇就上前打開了麻包,發現裏麵裝了一隻人手和一些黃色的屍塊,接著她就報了警。”
明哥聽到這兒,眉頭微微皺起,開口道:“現在發現了幾包屍塊?”
“就這一包。目前掌握的情況不多,我們也無從下手,現場我們已經封鎖,你們先勘查一下,看看有什麼發現,我們好著手展開偵查。”徐大隊長此時有些焦急地回答道。
“你們就是傳說中的屍案調查科的?”聲音從徐大隊長身後傳來。徐大隊長眉頭一皺往後望了望,隨著他身子微微一側,一個長相標致、身材高挑、穿著警服的年輕女孩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女孩20多歲,跟我差不多大,紮著馬尾辮,化著淡妝,我看著她警服肩章上的一個拐,瞬間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你足夠細心,會發現警察製服的肩膀上會有一個肩章,肩章上的印花說明了一個人的級別,一顆星的是最低級別,再往上就是兩顆星,一杠一星,一杠兩星,一杠三星,兩杠一星,以此類推。我目前的肩章就是一杠一星,想獲得這樣的肩章必須是大學畢業,參加招警考試,被錄取之後還需要實習一年才會頒發。如果肩章上連一顆星都沒有,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是實習生。
這邊正發命案,可沒有工夫在這兒瞎扯淡,本來就心情煩躁的我對著女孩白了一眼,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地說道:“請收起你的好奇心,辦案要緊!”
“哎,你怎麼說話的!”
“好了!”
女孩雙手掐腰剛要爆發,被徐大隊長一句話給嗬斥住。
明哥微微皺起眉頭,沒有過多地理會,對著我們三個人使了一個眼色,便朝案發現場走去。
二血麻包
第一現場位於雲汐市通往六合市的一段高速公路的南側,護欄外的草地便是屍塊的所在位置,現場已經被當地派出所的民警用警戒帶圍成了一個圈。
我們四人翻越欄杆,來到了中心現場的外圍。
胖磊找了一個幹淨的地方,把照相器材往地上一扔,單膝跪地,便開始飛快地組裝起來。不管是什麼現場,為了保持現場的原始痕跡,到達現場的公安人員首先要做的是對現場進行保護,盡可能少地破壞現場,等待專業技術員的現場勘驗。
而勘驗的第一步便是對現場外圍進行拍照固定,保證現場的原始概貌的完整性,等外圍拍照結束,剩下的技術員才會有所分工。
在一個比較大的案件中,技術人員會分為照相員、物證提取員、法醫以及痕跡檢驗員。
拿這個案件來說,照相員就是焦磊,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用照片去還原現場的概貌,以及所有物證的空間物理位置。
而物證提取員,就是陳國賢,他要負責對現場所提取的所有需要檢驗的物證進行化驗,從中找到破案的線索。
法醫是最好理解的,也就是我們科室的主任冷啟明,他的主要工作對象就是各種屍體,通過對屍體解剖來發現嫌疑人的作案手法,等等。
最後一個就是痕跡檢驗員,也就是我,我在一個案件中主要是負責對現場可能遺留的指紋、足跡等痕跡進行判斷,從中找出嫌疑人的身份和體態特征。
其實在案件勘查中,是有一定的順序的,在進入現場前,最先需要胖磊把現場的所有概貌拍照固定,然後由我對現場的地麵進行勘查,看嫌疑人是否在現場留下了有價值的指紋、足跡等痕跡,等我結束後,明哥才會進入現場檢驗屍體,等所有的東西基本勘查一遍,這時老賢才會最後一個進入現場,對在勘查中需要檢驗的物品進行分裝提取。
別看我是一個菜鳥級別的痕跡檢驗員,每一個案發現場,第一個進入的卻是我。不過從目前看來,這個案件的現場地麵全都是一些雜草,根本留不下什麼鞋印,我就是再有本事,也無用武之地,可以偷懶,不用勘查現場,我心裏那叫一個得意。
“現場外圍已經固定好了。”胖磊在一旁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對著我們說道。
“好,國賢在外麵準備提取袋,你們兩個跟我進來。”明哥特意扭頭看了看我。
一秒鍾前,我還想著能偷會兒懶,可聽了他的話,我如同泄氣的皮球,於是極不情願地問道:“我還要進去?又提不到鞋印,我進去幹嗎?”
“進來,我再說一遍。”明哥的語氣不容許我有絲毫的拒絕。
我略帶憤怒地看了一眼臉拉得比驢臉還難看的明哥,故意拖長音回答道:“知道了!”
他對我的回答沒有理會,提起箱子朝麻包走去。
我對著明哥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很懊惱地鑽進了保護圈。
中心現場,一個滲著血水的黃色麻包擱置在高速公路的南側,麻包旁邊,一隻白骨外露的小臂挑逗著我的視覺感官。由於天氣的原因,陣陣腐臭味朝我這邊飄來,這種味道就好像幾十個臭雞蛋再加上一隻死老鼠混合起來的氣味,正常人第一次聞到,百分之百會幹嘔。
“真倒黴,本來能好好地睡一覺的,竟然鬧出這麼棘手的案件。”我一邊在心裏抱怨,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口罩戴在了嘴巴上。
“拍一下麻包的細目照片。”明哥右手指著地麵說道。
“好咧。”胖磊把插在屁股後麵的三腳架拿出來,固定在地麵上,又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濾光鏡卡在了相機的鏡頭前。
滋滋,胖磊用他那肉乎乎的右手飛快地調整著焦距。
哢嚓、哢嚓,兩次快門的聲響後,明哥職業性地拉了拉乳膠手套,走到麻包跟前,他右手輕輕地按壓麻包的表麵,腥臭的血水從麻包的洞眼流出。隻見他抬起沾滿血水的右手放在鼻尖上嗅了嗅。為了保險起見,我又戴上了一層口罩,確定萬無一失後,也走了上去。
“明哥,你聞出來了什麼?”我捂著鼻子好奇地湊了過去。
明哥停頓了一下,沒有回話,接著他小心地將麻包移開,一隻血淋淋的小臂出現在我的眼前,小臂上的肌肉組織已快完全脫落,陰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小臂的末端還掛著一直搖搖欲墜的右手掌。接著他雙手抓住麻袋底部的兩隻拐角,一用力——嘩啦。
一堆粘連著黃色脂肪的碎肉被他從袋子中倒出。
“焦磊,拍照。”明哥閃到了一邊。
“砍得可真碎,這一會兒可怎麼拚啊。”胖磊一邊調整著光圈,一邊在一旁為難道。
咕咚,我看到這一幕,本能地咽下一口唾沫。因為我知道碎屍案拚接屍塊是必經步驟,按照明哥一貫的作風,這種“練膽”的活兒,他肯定會點名讓我參加。
待照片拍好,明哥簡單地撥弄了一下屍塊,接著頭一扭,衝站在現場外圍等待多時的老賢喊道:“進來分裝提取。”
言畢,隻見老賢如餓虎撲食般,雙手拿著專用的提取袋,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老賢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對每塊屍塊進行分類包裝,最後連同現場的血跡全部放入了小型的冷藏箱中。記錄、提取、包裝、貼標,每一步都一絲不苟,嚴格遵守著他的職業操守。
在外麵等待多時的徐大隊長一見我們走了出來便趕忙上前問道:“冷主任,現場什麼情況?”
明哥拽掉口罩回答道:
“麻包裏隻有一隻粘連手掌的小臂和一小半胸腹部,屍塊的胸腹部上有乳房組織,通過這個可以判斷死者為女性。一般人的小臂長度大約跟人的鞋印長度相似,通過鞋印長度我們能換算出死者的身高應該在一米六左右,再根據屍塊上粘連的脂肪厚度,可以判斷出死者體重大約60公斤;由於人體組織的不規則性,現場發現的麻包已經盛滿,一共隻有六公斤左右,所以按照這個計算,屍體應該最少被分割了十份。嫌疑人應該是沿著高速公路由西向東進行拋屍,所以我們目前急需做的工作就是把屍塊全部找到,這樣才能做一個具體的判斷。”
“好,我這就安排人沿著公路找尋剩下的屍塊。”徐大隊簡單地記錄之後便轉身離去。
“有沒有這麼厲害?”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我聽得是清清楚楚,我順著聲源一看,又是剛才那個實習女生。
我剛要發作,被明哥一把拽到遠處。他見四周沒人,把拽著我的手鬆開,遞給我一支煙卷。我倆相視無語,大概有半支煙的工夫,明哥開口對我說道:“小龍,說說你對這個案件的看法。”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我吐出一口煙霧,不耐煩地嘀咕了一句。
明哥沒有理會我的不滿,依舊靜靜地看著我。作為我父親的得意門生,他的水平自然不是一般的高。他經常變著法兒地來考驗我,這一年來,這樣的情況我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我歎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回答道:“這是一起殺人碎屍案,這點可以下定論。而且我敢斷言,嫌疑人是駕駛汽車進行拋屍的,而且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兩個人。”
“你怎麼分析出來是兩個人的?”明哥說著右手夾著煙卷,左手插進口袋問道。
“駕車一個人,拋屍一個人,不肯定是兩個人?”我十分有底氣地頂了一句。
“依據呢?”明哥反問道。
“這需要什麼依據?正常人都知道好不好?而且你不是也沒有分析出來嗎?還問我。”我有些不服氣地撇了撇嘴。
“你呀,你能不能上點兒心?你現在都工作一年多了,怎麼還是跟剛來的時候一個樣子?”明哥用手指著我,語氣裏充滿了失望。
“我是學痕跡檢驗的,現場又沒有鞋印,也沒有指紋,我怎麼分析?”聽到他的訓斥,我心裏是一萬個不爽,扯著嗓子對他喊道。
“給你鞋印,你就能分析好了?”明哥冷冷地說道。
這一年來,我已經受夠了他的冷嘲熱諷,喘著粗氣衝他再次喊叫道:“你以為我想分析?要不是‘你的老師’硬逼著我上警校,我能來這鬼地方?”一想到這茬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說完我用力把手中的勘查箱往地上一扔。
嘭!勘查箱猛烈地撞擊地麵,箱子裏麵的勘驗工具散落一地。
明哥看著我的舉動,牙關緊咬,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三不能說的秘密
站在旁邊的胖磊看到這一幕,趕忙跑了過來。
“小龍,你幹什麼?現在大夥兒都在辦案,你怎麼在這裏吵起來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勸說,氣鼓鼓地瞪著明哥,等著他的下文。
“小龍,你給我過來,聽話!”胖磊使勁把我往旁邊一拽。我一甩袖子,極不情願地跟在他後麵。
我們倆走了一段距離,他確定周圍沒有人以後小聲問道:“什麼情況?你怎麼屬倔驢的,說翻臉就翻臉,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磊哥,科室裏就咱倆關係最好,你給我說說,你當初幹警察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有些惱怒地問道。
“呃,這個我還沒有仔細想過。”胖磊一愣,老實地回答道。
“你也看到了,我在科室上班這一年多裏,隻要有案件就是幾天幾夜不回家,你說我們圖什麼?對,我父親曾是所謂的灣南省的刑事技術第一人,在別人看起來很厲害,很了不起,但是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極不負責任的父親,從我出生到父親出事這七年裏,每年我在家裏看到他的次數用一雙手都能算得過來。”我越說越激動,胖磊此時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卷給我點上。
我使勁吸了一口又說道:“小時候每次開家長會都是我媽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認為我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每次一有案件,我爸就甩下一句‘單位有事’,然後個把月不回家,可誰為我們母子倆考慮過?我媽為了照顧我,老早退休在家,我爸每月就那麼點兒工資,連給他看病都不夠,我媽為了能補貼家用,每天忙完家裏的家務還要去幹兼職,你說我媽跟著他一輩子得多累?我有時候都覺得一個女人嫁給一個警察就是一個悲劇。我不想以後我的小孩兒還重走我的老路。我當這個警察本來就是被逼的,不可能對工作有什麼熱情,說白了,我就是端著個鐵飯碗混日子,可明哥為什麼每次都是那麼咄咄逼人?想鞭策我?想讓我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想讓我拋妻獻子地去投身到什麼狗屁公安工作中?磊哥,我現在就告訴你,不可能!”我使勁把煙頭往地上一扔,一股腦兒地把埋在我心裏多年的怨氣全部撒了出來。
“那你怎麼著,還打算辭職不成?”胖磊在一旁冷不丁地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瞬間沉默了,大腦一片空白,眼神迷茫地望著遠方,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十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大學念的就是警校,除了當警察我真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麼,這正是應了那句“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
胖磊看我不言語,一改平時嬉皮笑臉的性子對我說:“司老師那個時代是因為幹這行的人太少了,才會出現你說的情況,你說他作為一名警察,能忍心看著一具具被冤死的屍體躺在那裏無動於衷?稍微有點兒血性的男人都不會這樣做,有時候也是逼不得已。既然咱們選擇了這行,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聽後蹲在一旁又續上一支煙卷,沉默不語。
胖磊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接著說道:“有些話我本不想說,但是今天我必須要說給你聽。”
“咱兄弟倆沒必要藏著掖著,你說吧。”我吐出一口煙霧。
胖磊點了點頭:
“說句真心話,你別看明哥平時對誰都冷冰冰,其實在科室裏他最疼的就是你。小事咱就不說了,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上班那會兒把一個命案嫌疑人的作案工具給弄丟了那事?”
“記得,不過後來不是沒聲了嗎?”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胖磊瞪大眼睛提高了嗓門:“沒聲了?我告訴你,這事情鬧的動靜可不小!而且就因為這關鍵的物證丟失,沒有提取到有說服力的檢材,最後影響了嫌疑人的最終判決,本來應該槍斃的,結果給判了一個無期。這個判決結果導致受害人家屬到處去上訪,明哥頂著差點兒脫警服的壓力硬是把這件事給扛了下來,要不然以明哥的實力,今年早就轉正科級了。”
“什麼?”我吃驚地頭一轉,望著胖磊,“這件事從來沒有人跟我提起過。”
胖磊沒有說話,望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明哥,然後他把目光又移回我的身上:“你也知道,明哥現在已經四十多了,可以說那次是最後的機會,下一次提拔還不知道是多久以後的事,如果他不是真的打心裏對你好,根本不會去管這件事。而且你知道你那次闖的禍有多嚴重嗎?如果較真起來,都能按照玩忽職守罪給你抓起來,你要被判刑的你知道嗎?”
“判刑!”聽到這兩個字,我在心裏打了一個寒戰。
胖磊彈了彈煙灰:
“當時是我陪著明哥去檢察院說明的情況,從市局到分局,他不知道挨了多少罵,可事情了結之後,明哥對我和老賢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讓小龍知道這件事,他年紀小,承受不了這種打擊,有什麼事,咱們做哥哥的要多擔待點兒。’”
我聽到這兒,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遠處在地上默默撿拾東西的明哥,此時的我心裏除了對剛剛的舉動充滿後悔外,哪裏還有半絲怒意。
胖磊吐出一口煙霧扭頭對我說道:“小龍啊,說真的,咱兄弟幾個在一起工作是緣分,拋開老師不說,我們三個都打心底裏疼你這個弟弟。明哥雖然平時對你嚴厲些,但也是為你好,說句不該說的,不說百分之百了,你要是能在工作上放百分之二十的心,他也不至於對你這樣,你說是不是?”
“嗯。”我這次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胖磊掐滅煙屁股笑著對我說道:“沒事,以後有你哥我在,有啥事,哥哥給你頂著,絕對不會讓我未來的弟妹有半句埋怨。”
“嗬嗬。”我嘴角微微一咧,心裏瞬間釋然許多。
正在這個時候,明哥走到我的跟前,把整理好的勘查箱遞在我麵前,十分嚴肅地說道:“拿著!”
“哦。”我低著頭雙手接過。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勘查箱就是我們技術人員手裏的‘槍’,在戰場上棄‘槍’就是逃兵,是一個孬種,我不希望我老師的兒子和這兩個字扯上關係,你聽明白了嗎?”他的語氣不容許我拒絕。
“知道了!”我還是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我的話音剛落,吱呀,徐大隊的警車停在了護欄外,他搖開車窗把頭伸出來,衝我們喊道:“冷主任,在這段高速公路的東西兩頭都發現了屍塊,還有一個袋子裏裝著一顆人頭。”
明哥聞言,扭頭對著我們說道:“抓緊時間上車,幹活兒。”
我這次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跟在他的屁股後麵,一骨碌鑽進了車裏。
四屍體拚圖
從第一現場開始,我們沿著公路一路飛奔,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一共找到了11個麻包,數量上跟明哥推斷的十分接近。
當最後一個拋屍現場勘查完畢,明哥若有所思地捏著下巴對所有人說道:“嫌疑人為一人,可能家中種植有田地。”
“什麼?這怎麼判斷出來的?”我站在旁邊,有些好奇地問道。
“首先,咱們從屍塊的數量來看,嫌疑人一定是把屍塊全部裝載在某種交通工具內沿著高速公路拋撒。這樣嫌疑人使用的交通工具,就可以排除是裝載能力很弱的摩托車、電瓶車。再加上拋屍點是高速公路,農用三輪車是禁止駛入的。因此嫌疑人駕駛的交通工具就應該是轎車、麵包車一類。”
“其次,我在這11個現場都發現一個細節,就是在每一包屍塊所對應的高速公路的護欄外側,都發現了浮灰的擦劃痕跡。”
“擦劃痕跡?”一聽到這個跟我學科掛鉤的名詞,我本能地問了一句。
“高速公路上的護欄,不可能像咱們市區的那樣,經常有人去打掃,所以隻要沒有人觸碰,那護欄的浮灰層應該很完整,可奇怪的是,這11個拋屍點,護欄上的浮灰都曾經被人觸碰過,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造成這種現象很有可能是嫌疑人在拋屍的過程中觸碰到了高速公路的護欄。換句話說,嫌疑人不是在汽車行駛過程中把屍體拋出車外,而是把車停了下來,將屍塊拋向車外。”
說著他拿出了寫得密密麻麻的現場勘查記錄本,指著一行數據開口道:“咱們再看看屍塊到護欄的距離,基本上都是在一到兩米的範圍內,如果是兩人或者兩人以上拋屍,這距離顯然有些近了,畢竟裝載屍塊的麻包隻有六公斤左右,按照正常的成年人體力來計算,兩個人足夠把這一包屍塊拋向更遠的地方。”
“因為經常有大貨車從我們市經過,為了防止貨車撞擊護欄發生側翻,我們市轄區的這一段高速公路的護欄都比較高,距離地麵大約有1.61米。高速公路上的護欄呈現橫向排列,分為上中下三層,除了中間的空隙外,每一層都是寬35厘米的波浪形防撞鋼板。通過焦磊拍攝的照片我們不難看出,這三層的外側都有大麵積的浮灰被擦落,而每個現場的最上麵一層護欄的兩側都有矩形的擦劃斑塊,這種斑塊很有可能是嫌疑人的兩個衣袖觸碰到了最頂端引起的,這樣我們大致就能知道嫌疑人的拋屍方法。”
“也就是說,嫌疑人將車停下,雙手舉著麻包,貼身站在了護欄外,然後將屍塊拋向了護欄外的草地之上?”我在一旁很是時機地補充道。
“對,小龍說得沒錯。”明哥認可道。
“那這怎麼說明嫌疑人是一人的?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我皺著眉頭又接著問道。
“這要從犯罪心理去分析。嫌疑人拋屍的主要目的還是不希望人會發現,當然是拋得越遠越好,這一點也能說明嫌疑人為什麼要貼著護欄進行拋屍。可以說把裝有屍塊的麻包拋到一至兩米的距離,已經是他的極限;如果嫌疑人有幫手,絕對不會是這種情況。”明哥從口袋裏拿出煙卷給我們每人分發一支,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我點了點頭。
“那怎麼判斷嫌疑人家裏有田地的?”解開了一個謎團,我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點從分裝屍塊的麻包就能分析出來,麻包因為透氣性好,所以用它去裝穀物長時間堆放也不用擔心會發黴,就目前來看,一般情況下也隻有和種植莊稼搭上關係的人才會使用麻包。嫌疑人裝屍的麻包有11個,如果他家裏沒有種植田地,是不太可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的。當然這也隻是我猜測的一個方向,還有待其他物證的佐證。”
“嫌疑人是駕駛車輛自西向東依次拋屍,中間的距離有50多公裏,全部都是在我們雲汐市的管轄範圍內,最後一包屍塊距離下一個收費站隻有不到三公裏的距離。”
“每包屍塊的間隔剛好都在五公裏左右,這說明嫌疑人在選擇拋屍地點時有過嚴格的計算。小龍,你給我分析分析,嫌疑人為什麼要選擇在咱們市拋屍?”明哥把頭轉向我問道。
“是不是因為他對我們這裏的環境比較了解?”我按照正常人的邏輯回答道。
“你大體上說對了。因為咱們市是有名的礦產資源城市,高速公路南邊基本上都是塌陷區,所謂塌陷區就是礦產資源的開采造成地表下陷的區域,這種區域是沒有人居住的。嫌疑人選擇的這50多公裏,基本都是這種情況,而除了咱們這個地方以外,其他路段的高速公路兩邊基本上都有人居住。如果嫌疑人對咱們市不了解,是不會選擇這段無人區作為拋屍地點的。”明哥掐滅煙卷說道。
“可就算是知道這麼多,不還是沒有一點兒針對性?”我皺著眉頭問道。
“現在現場已經基本固定完畢,咱們回去把屍體給拚接起來再說。”明哥說完,抓起最後一包滲著血水的屍塊,放在了老賢早就準備好的提取袋中。
深夜兩點。解剖室內。
此時解剖台上擺滿了屍塊,經過初步的DNA鑒定,這些沾滿血漬的屍塊均為同一人所有,死者的內髒則被一股腦兒裝在一個大號的塑料盆內,整個解剖室內,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屍臭味。
我戴著口罩麵色蒼白地站在一旁。
“國賢,下肢。”
“給,明哥。”
哢嚓哢嚓,胖磊變換著姿勢用相機詳細地記錄整個拚接的現場情況。
“小龍,你去看看屍體的內髒都在不在。”明哥扭頭對我說道。
我無力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裝有內髒的塑料盆走去。距離越近,腐臭味越是明顯,當我距離塑料盆還有一米的距離時,胃裏忽然翻江倒海起來,感覺到不適的我,快步走到洗手池邊。“哇!”胃內的食物再也無法控製,晚飯一股腦兒地被我吐在了洗手池內。
“怎麼了,小龍?”胖磊趕忙放下相機,朝我快步跑了過來。
“沒、沒、沒事。吐出來就好了。”我麵色蒼白,無力地衝著胖磊擺了擺手。
“焦磊,不要管他,這種情況他必須要習慣。”明哥的話十分冰冷地傳到我的耳朵裏。
我不求安慰,但也別落井下石。聽到明哥這麼說,我雙手緊握,牙關緊咬,憤恨地瞥了他一眼,在心裏對他剛有的一些好感,瞬間被這一句吹得煙消雲散。
“你去忙你的,我行。”我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對著胖磊說道。
胖磊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又回到了解剖台前。
我擰開水龍頭,漱了漱口中的汙物,強打精神走到那個超大號的塑料盆旁邊,戴上橡膠手套,在一大盆沾滿鮮血並散發著臭味的人體器官中仔細尋找。
“肝髒、心髒、肺、胃、大腸、小腸……”
20分鍾後,我麵無血色地走到明哥身邊,憤憤地說道:“冷主任,死者的身體器官都在。”
明哥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冷主任”給叫蒙了,他停下手中的活兒,瞪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足足有一分鍾的時間。
“怎麼?主任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我斜著眼睛,歪著頭問道。
“你就站在一旁吧,縫合屍體你也幫不上忙。”大概是他感覺到了我的異樣,說話也變得客氣了許多。
五油潑麵
我聽後,冷哼一聲,拽掉手中沾滿血跡的橡皮手套,丟進垃圾桶,後退幾步站在了胖磊旁邊。
“你呀你,怎麼又跟明哥頂起來了?”胖磊在一旁一邊拍照,一邊小聲地對我說道。
“你聽聽他說話那語氣,多噎人。”我直勾勾地看著在解剖台上忙活的明哥,故意放大聲回答道。
“他也是為你好,你想想,這樣的案件以後肯定還會有,如果你連這樣相對新鮮的屍體都把持不住,那高度腐敗的屍體你咋辦?”
“那他也應該好好說話吧!”我依舊有些不理解地反駁道。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性格,隻能說你不了解他,時間長了,你會發現,明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話又說回來,明哥好像對你有些‘特別關照’似的。”胖磊咧開嘴笑著調侃。
“估計又是我父親搗的鬼!”我氣急敗壞地說道。
胖磊剛要搭話,就聽見明哥一聲召喚:“過來給人頭拍一張。”
我一聽要拚接人頭了,好奇地走了過去,因為如果能掌握死者的麵部特征,對下一步的破案十分有利。
“啊!”
我剛走到跟前,就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死者的眼球脹出眼眶,鼻子隻剩下一些發白的軟骨,下嘴唇已經完全脫落,露出鮮紅的肌肉組織,就連死者的耳朵也呈現出蜷縮狀,搖搖欲墜地掛在頭顱的兩側。死者的整個麵部就如同一個骷髏頭粘連了一些皮膚組織,就目前的情況,根本無法辨別死者的本來麵目。
明哥雙手抱著頭顱仔細地觀察,啪、啪,淡黃色的液體順著頭骨的兩側向下滴落。
“這是什麼?難道是屍油?”我皺著眉頭看了看解剖台上的黏稠液體問道。
明哥左手托住人頭,用右手蘸了一點兒黃色液體在手中來回揉搓,然後他把手放近鼻尖嗅了嗅。
“不是屍油,是食用油。死者的頭被人用油炸過。”
“油、油、油炸過?”我的喉結上下蠕動了兩下,對於這個結論,我十分震驚。
明哥雙手抱住頭顱,閃開了一個空間。
“國賢,過來取樣,一會兒拿去化驗。”
老賢點了點頭,換了一副手套,從身邊的提取箱內拿出了一根玻璃管,然後在玻璃管的頂部裝了一個紅色的橡皮矽膠套,隻見他右手輕輕地捏了捏矽膠套,淡黃色的液體被吸入了玻璃管中。
提取完畢,明哥將死者的頭顱放在了解剖台的頂端,接著他拿起掛著羊腸線的彎鉤針,將頭顱僅剩的一些皮膚組織縫合上。待縫合之後,他扭頭對我說道:“小龍,你過來,看看這具屍體你有什麼發現?”
明哥就是這樣,雖然對人冷冰冰,但是你怎麼撒潑,他也不往心裏去,來上班的這一年裏,我自己都不清楚跟他有過多少次爭論,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現在這個樣子,該問的還是問,該考的還是考。跟他賭氣,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犯不著。想清楚了這一切,於是我再一次走到了解剖台前,皺著眉頭仔細地看了一眼縫得像布偶一樣的屍體,幾分鍾之後,我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發現。”
明哥歪頭打量著我:“你難道沒發現,屍體上除了被切割的傷口外,體表沒有任何外傷?”
我在他的提醒下,勉強發現了這個細節,於是點頭回答道:“嗯,發現了。”
“現在正值盛夏,氣溫較高,人穿得都比較少,如果嫌疑人跟死者之間有爭執,那在死者的屍表上應該會留有外傷。但目前看來沒有。這說明什麼?”他又開始考驗我。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於是我開口回答道:“你是說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識?趁死者不注意的時候將其殺害,然後肢解拋屍?”
“說得沒錯,還有沒有了?”
“還有?”我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看來剛才你還是沒有仔細觀察。屍表隻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就是屍塊被切割的創口,創口很平整,形成這樣的創口,說明嫌疑人使用的分屍工具不可能是市麵上販賣的剁骨刀,因為剁骨刀是靠重力的作用瞬間斬斷骨頭,就算刀再鋒利,在骨頭的切麵多少都會有碎裂的痕跡,而在這具屍體上,我沒有發現這樣的現象。這說明嫌疑人有專業的分屍工具。”明哥說完拽掉矽膠手套向洗手池走去。
“專業的分屍工具?那是什麼?”我好奇地跟在他後麵問道。
“看過《電鋸殺人狂》嗎?”明哥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拿了一條幹毛巾,一邊擦拭,一邊問道。
“什麼?你是說,嫌疑人使用的是電鋸?”我瞪大雙眼等著他的回答。剛才是油潑,現在又是電鋸,一個又一個名詞,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著我的底線。
“不能這麼武斷,我比較偏向是電動工具。”明哥把毛巾往水池的粘鉤上一搭回答道。
聽到這兒,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說著,明哥走到解剖台邊:
“現在屍塊基本上就是這樣了,接下來的重點工作就是檢驗,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國賢,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老賢嘴角一揚,很自信地回答。
一夜高強度的工作後,我們四人躺在了休息室的高低床上準備養精蓄銳來日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