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第五天(2)(2 / 3)

服務生把拉門打開,一張榻榻米占據了整個房間,沒有任何空當。床中間放了張短腳的小方桌,牆上掛有日本藝妓的舞蹈圖。拉門一關,小屋裏頓時充滿了朦朧的曖昧。生意人真夠絕的,把空間利用到了極致。也許他們認為來這裏的人,要的就是關上門的床,卻忽略了隻想聊天的人。私密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你急嗬嗬地找我,是不是的事有新線索了?”白玫問道。

“那個一會兒再說。我就是林書豪。”肖朗一臉的認真。

“怎麼給個竹竿,你就往上爬啊?”白玫噗嗤一聲樂了,“既不同名,又不同姓,怎麼可能呢?”

“騙你,是這個!”他伸開五指,做了個爬行動作。

“怎麼可能呢?我還是不信!”白玫連連搖頭,眼睛卻沒有從他臉上拿開。

“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好回憶的。當年咱們認識時,我父母正在鬧離婚。那個女人是我母親的發小,她離婚後從建設兵團回到天津,無處容身,我母親見她可憐,便把書房騰出來讓她住,還幫她找了份不錯的工作。一天夜裏,母親見身邊沒有我父親,以為他去了廁所。去找他時,卻在書房門外聽到了那種聲音……離婚後,母親不想生活中還有我父親的影子,讓我隨了她的姓,改成了現在的名字。我舅舅在河南開公司,正需要幫手,母親帶著我離開了這座傷心的城市。”

“你怎麼又回天津了?”

“我在本市上的大學,畢業後留了下來。”

“難以想象。我說你長得像林書豪,你為什麼一直不承認?”

“咱們能聯係上,是我有意找的你。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介紹你的文章及照片,從報社熟人那裏弄到了你的電話,以約稿為名與你取得了聯係。我之所以見你第一麵就叫你哥們兒,是想跟你拉開距離。這麼做,在我也很艱難,不想發生在父母身上的悲劇,再發生在我身上。我那口子跟我是同事,到哪兒都是焦點,我年輕時被她誘惑了。結婚後,卻發現她的心思都花在了自己身上,講吃講穿講排場不說,很少關心我和孩子,更別說我母親了……”

歲月的老繭被挑開了,舊時光氣喘籲籲地趕了來。

白玫和林書豪沒有多少過往,留下的記憶卻非常深刻。那時,她不願意看課外書被父母看到,周末經常騎車到圖書館看書。圖書館裏學習氣氛很濃,高高的鋪著紅地毯的台階上,長長的走廊裏,及寬敞的閱覽室外的露台上,都有或坐或立的年輕人在埋頭看書,她很喜歡那種被知識包裹的氛圍。

她每次來都在靠窗的位置,那裏不僅有灑在身上的陽光,通過寬大的窗子,還可以看到外麵的泡桐樹。冬天,陽光像父親的目光看著自己,舒適而又溫暖。夏天,枝葉濃密的泡桐樹上,經常會棲著藏身其中的鳥兒,唧唧喳喳地把人的心叫得歡暢無比;有風的日子,樹葉會相互碰撞摩擦,很像一個健壯的男人胸腔裏發出的喘息。

經常在圖書館裏出沒,總會碰到與自己一樣經常出沒的人。時間一久,雖然不說話,卻也麵熟。隔過幾個座位,白玫看到一個男生常坐在那裏,他給人一種向上的勃勃朝氣,連他偶爾跟別人說話時的聲音,也是向上揚起的。仰臉時,他們的目光會無意地撞到一起,撞過數次後,便會互相點點頭,或相視一笑。除此之外,卻也沒有說過話。

若哪個周末,他沒有出現在經常坐的位子上,或那個位子坐著別的什麼人,白玫便會滿自習室地尋找他。若沒有他,心裏就會升起一絲莫名的惆悵或失落。而他出現的時候,也會自然而然地向白玫的位子張望。會心地笑笑,算是招呼了對方。聽到別人喊他林書豪,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可自己的名字,卻不知他是怎麼知道的。

後來,他卻為白玫與別人打了一架,讓她永遠記住了他。

有個男生坐在白玫鄰座。也許是剛踢過一場球,他的頭發都被汗水浸濕了。坐下不久,不管不顧地脫下了厚重的旅遊鞋,一種濃烈的味道差點把她掀倒。她皺了皺眉頭,想換一個位子,因臨近期末考試,自習室的人出奇的多。無奈,她隻好忍著。隻是,那種味道就像一枚生化武器,完全幹擾了她腦神經的正常運轉,目光總也集中不到書本上。

“同學,請你把鞋子穿上好嗎?”在她正煩躁不安時,林書豪走過來替她解圍。

“她都沒說什麼,你操的哪門子閑心?”男生毫不示弱地說。

“同學,你還是穿上吧,沒看你旁邊的女生眉頭緊鎖嘛!”

“真是吃飽了撐的,你他媽管得著嗎?”男生話音未落,揮手就給林書豪來了一拳。

白玫站起身來說:“算了,我看我還是回家吧!”

“沒必要走!”林書豪說著,去揪男生的衣領。

男生眼珠子瞪得溜兒圓,騰地站起來:“誰怕誰呀!”

閱覽室裏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有的人甚至說:“你們不想學習,也別影響大家啊!到外麵鬧去!”

白玫的臉羞得通紅,心裏有些害怕,忙去拉林書豪:“別,你們別這樣!”

“沒事,他這人欠修理!”林書豪說著與那個男生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他們一前一後回來了。男生一臉鬱悶,呼呼地喘著粗氣,沒有動過武的跡象。他來到桌邊,抹了一下嘴巴,背起書包走了。不遠處,林書豪隻是衝著滿臉疑慮的白玫笑了笑,把頭埋進了書本裏。

放假了。白玫又來到圖書館。沒有看到林書豪,心想,也許是他有事沒來吧。但一連幾天都沒有看到他,有些魂不守舍,不知他怎麼了。因為除了考試的日子,他們都會在這裏尋到對方。整整一個假期下來,都沒有看到他。在新學期開學後,仍沒有他。她知道,他再也不會來了。後來,這段朦朧的感覺便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