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了,突然有人喊道‘船‘,人們似乎看到了一支‘艦隊‘,這些巨大的軍艦一艘接著一艘地開了過來.但八神定晴一看,什麼也沒有.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喊道:‘船,是大船!‘,每喊一次,木筏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向黑夜中張望,還呼喊著激動一番,其實,什麼也沒有.半夜時分雨停了,還算好,至少雨水使大家不再口渴了,海麵也比較平靜,風不吹,浪不湧.但長夜難熬,很難有人睡得著.木筏上的日軍士兵們感到異常的苦悶.那些生命垂危的傷員們呻吟著,哀怨著,不時發出絕望的呼喊聲,聽起來悲慘萬分.在一支擠滿遇難士兵的木筏上死去,也許比死在其它的地方更使人感到難受.還有人不時地喊‘船!‘,這喊聲一時壓過了那些傷員們的呻吟聲,一切都顯得十分恐怖和無奈.
不久,木筏上的人又開始被重油折磨起來,基本上所有的人身上都粘有重油.八神覺得眼睛火辣辣地睜不開了,很多的人都是這種感受.一個士兵喊道:
‘咱們完了!眼睛是非瞎不可了!‘
木筏上的一些人象小孩一樣嗚嗚的哭了起來.一個很有心計的二等兵提出了一個辦法,一些衣物飄浮在木筏周圍,有些地方並未沾上重油,可以撕成布條來擦去眼晴上的重油.這個辦法得到了大家的認同,幾仵破爛的軍服被打撈起來,大家開始用布條擦眼晴.這時,一些人因為落水時嗆到了重油,他們感到胃裏象刀絞般的痛疼起來.沉船散出來的重油齷齪不堪,粘糊糊地使人膩煩惡心.木筏周圍飄著的重油又稠又粘,粘得要撈起一仵衣服都得費很大的力氣.木筏上的人一致認為,如果繼續在重油中呆下去,所有的人都會被毒死.最後,大家通過了一項決議,所有的人,除重傷員外,輪流用腳打水,推動木筏前進.不管向什麼方向走,隻要能漂到水清的地方就行.
‘你們瘋了!‘一個水手大聲喊道:
他是被擊沉的運輸艦上的士兵:
‘我經常在這一帶航行,這是鯊魚出沒的地區,水清的地方,咱們鐵定會碰上鯊魚的.‘
大家沉默了,所有的人真的還未考慮到有鯊魚的問題,鯊魚又在木筏上引起了一陣爭論和驚恐.大家都不在作聲了,隻有那些垂死的傷員們還在呻吟,天終於亮了,海麵上一片茫然.
另外一個小一點的木筏上站起了一個人,他說他是第26師團的少佐軍官,他說現在在這兒他的軍銜為最高,所有的人都應該服從他的命令,他將指揮大家全力以赴地向棉蘭老島飄移.他說,在船被炸沉,大夥逃上木筏時,他看見棉蘭老島就在西北方不遠處,現在雖然我們已飄到了大洋上,但距這個島肯定不會太遠,應該向西北方向移動.但木筏上的人都不大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他沒穿軍裝,光著上身,而且年紀也不大.更何況,所有的人都害怕鯊魚,所以他的提議未通過,誰都不願聽他的.
那個自稱為少佐軍官的人說:
‘鯊魚是不會主動攻擊活人的,除非它被激怒或餓極了.我們人比極多,又聚在一起,用不著那麼害怕這種水生動物的.我們將三支木筏前後連成一串,身強體壯的在前麵用腿打水,受傷的乘後麵兩支木筏,其餘的攀住木筏在水中遊動,累了就上木筏休息一下,這樣前進總比呆在原地不動或被海浪衝走好吧!‘
八神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他帶頭表示讚同.秋田也表示同意,提議被通過了.但由於大家都被折磨得精疲力盡,要將木筏連在一起很用了一些時間,甚至還返工了好幾次,這個自稱是少佐的軍官脾氣很好,雖說有時指揮嚴厲但組織有方,這個少佐叫作林木山代.終於木筏隊組建成功了.八神負責帶著八個人在最前麵的木筏上用腿打水,木筏上的人除了傷員外都有了分工,這支隊伍終於動起來了.雖說速度慢得就是在沙灘上爬行的烏龜都要跑贏它,但好歹是在向前移動.整整用了3個多小時,打水的人都快要打掉腿了,木筏隊終於從重油堆中爬了出來.清水海域到了,鯊魚也暫時沒有出現,士兵們輪換著打了一天一夜的水.林木少佐肯定是依靠太陽和星星來識別方向的.木筏隊在他的指揮下繼續前進.天快亮時,大家都累壞了,都想停一下,喘口氣,大海卻沸騰起來.要知道,自從上木筏以來,誰也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喝過一口水.實際上,隻顧逃命的敗兵們丟掉了一切裝備,甚至包括衣服和鞋子,所以根本沒有淡水和食物,
第3天的早上,一架飛機飛過了木筏隊的上空,這是一架美軍的‘卡達林納式‘水上飛機,飛機飛得很低,它在木筏隊的上空盤旋.木筏上的士兵們默默地看著這架飛機,誰也不吭聲,是禍是福誰也不知道.這架水上飛機盤旋了很久,大概飛行員將他們錯認為是美軍士兵,或者知道他們是日本人而有點於心不忍,飛機投下了一個東西,幾個人立即認出了這是一支充氣的橡皮筏.飛機飛走後,木筏上的士兵們情緒高漲起來,飛機能飛到這裏來空投物品,說明陸地是不會太遠了.總而言之,木筏隊已經被美國人發現了,至於是否會作俘虜,八神發現,包括林木山代少佐在內的所有官兵都滿不再乎.八神心想,與其如此還不如先行投降,反正是當俘虜,有必要在海上受這麼多的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