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陛下親征黎陽,士卒疲怠,百姓連歲征役,頗有怨言,懇請陛下暫停戰事、修養生息,他年再議西征之事。”
這是群臣們的心聲,隻是他們都沒有高湖勇敢,現在都找回出氣口,對呀,是的應個不停。皇上好像還在思慮,畢竟高湖說的有些道理,不能不姑息民力,但是又不想輕易放棄,再怎麼說,也是六十好幾的人了。這時尚書部婁會也“臣啟”,皇上對這般儒生早就不耐煩,沒好氣的應允,“說吧。”
“長子和我們燕國本是同宗,同室相戈,難免會糟他人恥笑。且慕容永多年來未有挑釁,臣以為主動出擊,與我們燕國的名譽不利。”
皇上不說話,不過臉色很不好看。大家都知道烈祖皇帝建立的燕國故臣宗室一大半在慕容永那裏,況且也是稱“燕”,個中是非很難說清楚,彼此能相安無事最好。
太子與趙王交換神色,詭異的眨眨眼睛,太子啟奏,“慕容永不能算作同宗,我大燕承襲文明皇帝,慕容永乃慕容運之孫,慕容虔子,非皇族血統,覬覦皇位,罪大惡極。僭舉位號,惑民視聽。”
太子邊奏邊討好的觀望,皇上還是不高興。正想擺手改日再議,範陽王慕容德神態莊重的上前一步,手板差點滑出手,“臣啟奏,”皇上看了看第一朝臣、自己的親弟弟,把上半身靠在禦床上,就算準了。
“慕容永占據並州、雍州,地處優土而苛待百姓,秦國人一定覬覦很久了,若不早伐,讓秦人占先,不僅遺失了大片土地,還會引狼入室,為我燕境留下後患。”
皇上大喜,這是朝上最有意義的回答。“侍中言之有理,朕決定了,我等投老,扣囊底智,足以克敵,不再累及子孫。”
朝臣見皇意已決,不能說動,遂作出各種神態表明保留意見,有偷眼觀望的,有竊喜的,有無動於衷的,還有神態凝重的,隻等散朝,另覓它法。
皇上沒換衣服,在東陽殿休息,正午就在那裏用膳,飯沒吃完,客人就到了,他伸長臂膀歡迎客人入座,並說,“我以為你還要早些。你一定還沒用午膳。”他導引對方坐在自己的左側,高公公識趣的送來副碗筷,客人並沒有動,像是沒看見,“不吃嗎?”皇上關切的問。
“你吃吧,我等你。”他實在吃不下,一字一句像是咬出來的,他其實很急。皇上沒管他,大口的吃著鹿肉,喝著肉粥,用遞上來的餐巾抹了胡子,把它扔到案上了事。宮人開始七手八腳的收拾,皇上還沒有起身的意思。
“到這兒來,別坐那麼遠。”
皇上下令,誰敢不從,重新落座的是禦弟慕容語,他幾乎平靜。“你知道我來是為什麼事。”當然。皇上早就想到了,“那幫東西在朝上不敢說,不就是想讓你來勸,去——”對這種伎倆他大為不屑。
“他們反對是有道理的。”永和在心裏發緊,有些話一旦從嘴裏說出來,反而顯得很不實在,有理也變得虛弱,“首先,從士兵上說,他們從滑台回來,連親人都沒見幾麵,死去將士的遺孤還沒安撫好,你又征兵,那些百姓會怎麼想?再就是軍糧,上次打仗全靠遼東的舊糧,今年天旱,收成不好,還要安頓新徙黎陽的流人。打仗總要吃飯吧?”
“還有別的嗎?”皇上習慣性的嬉笑,如臨大敵。“說打仗不是你的強項,你最熱衷的應該是同室相戈這類的話吧?”
永和激動了,因為被說中心事麵色通紅,“五哥,你發過誓的。”
“是,”皇上輕鬆的回答,雖然不認同弟弟的意見,但他正在避免再次爭吵,那些記憶太痛苦。“我是發過誓不會手足相殘,不過玄明說的也對,就算我不出兵,那個小朝廷也會被秦人所滅,何必為了虛名白白便宜別人呢?”
“你可以招降的嘛。”永和又生一計,他早已料到會有辱使命。
“招降?隻有你才相信他們會投降。我去年為什麼親征?”皇上突然提高了嗓門,高公公知道這不是個好預兆,多半談不攏。“翟氏降了又叛,叛了又降。有幾個願意衷心侍奉別人的?淮南一役就壞在朱序上,就不該收降他。當年四哥斬了沈勁,事後後悔,如今看來,大沒有那個必要。就算他投降,也並非出於誠心,我不要那種虛偽!”他作了棄絕的手勢,並且語氣很重。
“可那裏還有我們的親族。這不是內亂,是族內出於自願的分立,像當年的吐穀渾一樣,你無權剝奪他們要求生存的自由。”
皇上忘了先前不生氣的決定,語速提高了一倍。“那他們為什麼要自稱燕國?一個誰也不是的慕容永,前些年還在長安賣靴——”他突然停止,像是想起了什麼,上次的爭吵就是因為這個,再開口時語氣也軟了些,“我不殺他們,隻要他們能為我所用。”他不再說話,盯著一角的茶杯,那是南人的器具,太子特地獻上。他覺得沉默的已經夠久,長吸一口氣,再把它慢慢的吐出來,“怎麼不說了?”
“你已經決定了,我還說什麼。”
皇上站起來,離他那麼近,近的可以撫慰他的雙肩,“放心吧,我不會輸,再說還要靠你輸送軍糧。”永和望著肩上的那隻瘦幹的手,為他的保證從心底裏心疼。“今年怎麼也不行,給我五千人,我在常山給你種田。”
丹陽王慕容瓚、龍驤將軍張崇作為頭路軍奉命攻打慕容永武鄉公慕容友(慕容永的弟弟)鎮守的晉陽,慕容永方麵派出尚書刁雲等率五萬屯於潞川備戰。九年,慕容楷出自滏口白沼一帶、慕容農入自壺關,兩軍分為兩翼等待在鄴城西南頓首的皇帝中軍。禦弟送糧過來責問他,“早走一個月,也是在這兒等著,何苦?”皇上豪邁的笑,他在戰場上一貫如此,“你真不懂用兵。”皇上秘密的先派五百老弱在太行山探路,又停了大半個月,傳來軍情,慕容永分兵至太行山口。
皇上的目標是慕容永儲存軍糧的台壁。慕容永聽聞慕容垂的七萬強兵停了月餘,再結合有人在太山鑿道的傳聞,便把嚴防的各路軍隊召集到軹關,守衛南線。同時也沒有放鬆對台壁的防守,此時駐守台壁的是征東將軍小逸豆歸,鎮東將軍王次多等。
皇師出其不意自天井關入,五月進至台壁。皇上以重兵進攻,屢破出戰的台壁軍,斬慕容永右將軍勒馬駒,擒獲鎮東將軍王次多,將台壁團團圍住。
慕容永知上當後倉慌回救,親率五萬軍前來阻距,依賴河曲修建工事以自固,與台壁之南的慕容垂對持,還派使者來下戰書,希冀速戰速決。慕容永軍窮凶極惡,衝向迎戰的慕容垂中軍,慕容垂不敵後退,慕容永窮追不舍,追出幾裏,不料後路被不知何時藏在深澗的慕容垂驍騎將軍慕容國截斷,慕容永中埋伏。慕容垂的另兩翼軍隊分別由慕容農和慕容楷帶領夾擊而來。
慕容永知道慕容垂詭計多端,所以萬般謹慎,還是不敵,死了八千餘人,敗回長子(國都)。此時晉陽守將聞慕容永兵敗,棄城逃走,慕容支被殺,晉陽先由慕容垂接手。六月,慕容垂包圍長子。
慕容永將領賈韜等隨從大形勢,暗暗向城外投降,主動作起內應引導慕容垂攻城。八月,慕容永太尉大逸豆歸部將伐勤等人幹脆叛變,打開城門,慕容垂軍遂入長子。
慕容永在北門被抓,提上殿來,殿上跪著的還有他的公卿、大將刁雲、太尉大逸豆歸等三十幾人。望著這些肥滿流腸的俘臣,皇上麵有恨色,不理他們的請求,憤然離去。慕容永等皆被殺,他所統轄的八郡七萬六千八百戶及乘輦服飾、伎樂、珍寶都被一一清點,交到新主子手裏。
遼西王慕容農繼續進軍,掠地河內,攻取廉丘、陽城,殺晉東平太守韋簡,太山、琅琊諸郡皆委城奔潰,慕容農進師臨海,置守宰而還。皇上班師回朝,直奔龍城,告捷祖廟。
龍城又熱鬧了一回,封存幾十年的燈籠又重新掛上,粗布紅綢繞上樹枝,跳動的百姓街頭狂舞,破舊的城牆也填滿喜氣。皇上最近沒服藥,精神好了些,龍城父老的熱情炙烤著他,他還不想回中山。城外有人鐵青著一張臉,從千裏之外馳馬過來,直闖舊宮,他盛怒漫天的清和。舊宮沒有多少人,他很快找到罪魁禍首,而且正是一個人。
“你全殺了他們,你是怎麼許諾的?”永和劈臉就罵,兄弟的情麵完全不講。皇上有些意外,他就為了這點小事從那麼遠過來,不已為然的聳聳肩,“我說的是若是他們投降的話,他們沒有。”
“他們來不及投降,你就殺了他們。你根本就是嗜殺,你怎麼對得起父親,還有你自己立下的誓言?”
“我沒有,”皇上申辯,“相互殺戮的是他們,他們不配做慕容氏的子孫,慕容永上位之前三個月換了五個皇帝,他們是自作自受。”
永和為哥哥臉紅,翻出當年的老賬,一一反駁,他咬緊牙根,一字一句,‘他們沒有自相殘殺,那些都是部下做的,他們是被逼立的。‘
“我也沒有殺他們,”皇上輕蔑的打趣,“是部下、將士幹的。”
“你——”永和氣差了氣,向某個角落的某個壇子伸手,他一路上滴水未沾。
“不要!”皇上大驚,大叫出聲,還是晚了一步。
“這是什麼?”永和拭去嘴上的藥汁,又看看壇子裏的黃黃的汁水,也大聲叫道,“五石散!你竟然服用五石散!”
皇上的秘密被發現了,在一側偷聽的高公公迅速撤退。皇上收斂了氣焰,低聲承認,“是用父王的方子配的。”永和皺著眉,一張臉充滿恨情,他憤怒的把壇子打翻在地,藥汁沾染地毯,濺到皇上的腿上。“怪不得你會嗜殺成性,脾氣越來越壞,喜怒無常,我早就該猜到。”他又嘲笑似的說,“你也許不知道,長期服用五石散會使人心智昏聵、神經錯亂。”
皇上原來的難為情已經激發成一種忍無可忍的憤怒,他冷冷的反駁,“如果沒有五石散,根本就不會有你,父王親口說的。”
兄弟之間的刺深深的傷害了對方,永和撂下一句“我不會再回中山。”就匆匆走了。
他從殿裏出來,身子還是直的,到宮門時已經彎了大半,瘦瘦的身子好像支撐不起自己疼痛發脹的腦袋。他溜了個彎,躲進一條久已廢棄的宮道,倚在冷冷的石牆上,確定沒有人後,整個身子都滑到地上。他有一種心聲,他快瘋了。道明的事他一向不過問,六十歲為什麼還要娶二十幾歲的段元妃,靠的竟是五石散這種禍害。他濫殺親族,竟毫無悔意,心內又翻騰出其他的懷疑和聯想,五石散!絕對不能原諒。
就近看來,龍城的土地根本跟其他地方沒有差別,火紅的日頭照的它發白、發幹,已裂開千萬道細微的口子,形成奇怪的紋路。那些錯綜相交的缺線好像有生命一樣,長滿城牆、土地,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永和懷疑究竟有沒有盡頭。
四、高姓人
建興十年的五月,龍城又迎來了一片酷熱。隻要是在太陽下,人完全失去蹤影,也許隻有這樣才出現了本該有的一片安詳。慕容農的母親過完六十大壽,送別專程祝壽的兒子,舊族們對這位遼西王的人品、氣度還念念有詞。高陽王慕容隆的王妃張氏照應著後方的一切,打碎盤子的兒子,各家送的禮品、贈送還禮、給幾位老親戚打得金首飾,連同後院要澆得花、該補的牆洞,都在她腦子裏打轉,龍城女人的賢惠出了名,張氏更是無人能比。門口停了一輛車,一個官氣十足的人走下車來。恰巧碰到夫人在家,為她忙碌的腦筋又增添了一項工程。
“大人是——”張夫人客氣得問。那位官人風塵仆仆,脾氣很大,“不是大人了,我來尋訪一位故人,請問小王爺慕容永和是否在府內?”王妃飛快的在填滿紛亂物品和人物的腦子裏轉轉,搜尋出相關的信息。“王叔住在原太原王府內,那是——”還沒說完,人就走了,“討饒了,”他用後背道歉。
永和還是住在楊府,更何況大哥永昌在這兒,除了這裏,哪兒還有他的家?永昌整日跟楊俊的小兒子小固兒玩耍,老來童趣,盡享天倫,也是有福氣。永和單獨一個人去了老林子,那裏還能找到濕草涼葉,尋些涼氣,他帶了書去,一坐就是一上午,兄弟爭吵的事不去想,國事也不用理,難得又能自得其樂。其實他各方麵都揪著心,幾部農書下刊了沒有,太子有沒有按照吩咐派師傅過去,還有立學校的事道明是怎麼想的。
知道弟妹一定會等他吃飯,不騎馬,牽著它,一人一馬走回。弟妹正向外張望,“大哥,有人來了。”她低低的說,自己又不敢牽馬,不知所措的跟著永和往馬廄走。
“會是誰呢?”他想到,怕是朝裏的人。姚玉涵說不上來,不過她確定那位大人生著氣,很大的氣。
“高大人,”他吃驚的喊道,他決計沒想到。
“皇上罷了我的官,已經不是什麼大人了。”高湖氣衝衝的說。
“出了什麼事?”
“太子和範陽王慫恿皇上伐魏,已經要出兵了。”
“什麼?”永和大驚,哥哥難道真是嗜殺成性了?
“我已經盡力勸諫,全了君臣之義,皇上罷我的官也無所謂。”高湖仍是氣呼呼的,真無所謂的話就不會這樣了,每當這時候,永和就想起他父親高泰,高家是高老太妃的舊親戚,永和一直和他們很親近。
“為什麼興兵?”他想把事情弄清楚。
“還是太子扣留拓跋觚的事鬧得,魏主襲擊了邊境了的幾個郡縣。本來就是我們無理,反而要去討伐他們,燕魏世為婚姻,為求良馬扣留人質已經不當,太子年少氣壯,一定不是魏主的對手。可憐的是兩國的黎民,維係這麼多年的友好關係破裂了,生出戰事,又要受苦。”
永和自己也有愧,當時沒有阻止是想要照顧太子的威信,現在事情鬧這麼大,他對皇上很擔心,“皇上要親征嗎?”
“不是,太子、遼西王、趙王率八萬,範陽王、陳留王率一萬八千作後繼,如此興師動眾,必然激起民怨,王爺,您還是迅速回都勸勸皇上吧!”跑那麼遠,當然不止是訴訴苦。
永和停了一會兒,告訴他,他不能去,況且去了,皇上也不會聽。
“勸總會有些效力。”他不能放棄,永和還是搖頭拒絕,“難道王爺不去,正是因為皇上與王爺不和的傳聞,即使是那樣,王爺也不能因小節失大義,十萬將士的性命還不能讓您摒棄前嫌嗎?”高湖一門心思勸人,也不顧念永和的窘迫。永和被戳傷疤,舊氣又上來,“我不能去,真若敗了,也是他自作自受。”高湖沒想到,自己認識的慕容語其實隻是虛有其表,在十萬人的性命麵前還顧著自己的自尊,“驕傲,慕容氏的驕傲,”他恨恨大聲斥責說,“難道你認為這天下是專屬你們慕容家的嗎?”
“高大人,”永和明白了他的暗指,也知道高湖一向心高氣傲,看不起軟弱的皇族,“還是不說了吧。”
高湖絕望了。“天意如此,天意啊!”他大喊,又轉過身來氣憤的說,“我高姓子孫不弱於任何帝王的血統,卻是在輔佐這麼一般、狂妄的主子。”他說完就走。“不用送了。”還傳來他怒氣衝衝對待姚玉涵的喊話。
永和一直都站著跟他說話,長長的身子像是又加了一節,太高離地麵太遠。他自然不知道一百年後,高氏中真有一個作了皇帝,風采遠遠蓋過同時期慕容家的後代。
此刻他心內掙紮,“不是驕傲,”他想到,是不能原諒,不能理解,他斷定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麼,也決定不去想。戰事又起,他也在私底下偷偷的想,“真若勸了,他也不會聽,我從來沒在戰事上說服過他,況且還有玄明、農兒、紹兒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吧!”家裏沒人問起這次拜訪,隻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大舉興兵的消息一傳,也都蒙上一層陰影,一個尚武的皇帝是他們的親戚。
五、血染參合
皇帝伐魏自然不是心血來潮,除了拓跋珪不時派兵襲擾燕國邊境,侵逼那些依附燕國的部落外,皇上還探得拓跋珪曾經派兵去救援慕容永,隻是軍隊剛走到秀容,慕容永已經滅亡。拓跋珪謀叛之心已昭然若揭,如果現在不伐,留待以後隻會累及子孫,病情日漸加重終於讓燕皇決定發重兵進攻魏國。
燕軍進入魏境後連戰連勝,銳氣無比,且人強馬壯,鎧堅矛利。魏主拓跋圭聽從長史張兗的計策,率二十萬大軍,徙所有部落畜牲資產,西渡黃河行千餘裏以避燕軍鋒芒。
七月,燕軍至五原,收降魏國別部三萬餘戶,掠取糧食百餘萬斛,並在那裏設置黑城。燕軍進至黃河邊,打造船隻,準備南渡與魏軍主力決戰。魏主派右司馬許謙向秦國救援。
步兵李延至是新入伍服役的戰士,有幸在第一次出征時,就在太子和眾多優秀的將領統領之下。雖然他們從不注意步兵,但延至可以觀察他們,他們高大的戰馬,精美的馬具,神氣的盔甲在延至眼中都美極了,很有貴族的氣勢。當然他們也有脾氣不好的時候,遼西王已經連續鞭打了兩次屬下,趙王從不屑用步兵,一心依靠騎兵,不過他們不是最搶眼的。太子穿戴最漂亮,通常騎的是一匹雪白的馬,延至仔細的看過了,沒有一絲雜毛,比人還幹淨。有時他也騎一匹高大黝黑的草原毛,馬具上都鑲有玉石,要是在老家,可以買好大的一座宅院,百頃田地,聽說值幾百匹帛。就那麼搭在馬背上,延至實在有些心疼。已經是八月底了,來了快有一個月,聽說魏軍就駐紮在黃河南岸,太子命人造的牛皮船就是準備過河作戰。將領們好像每天都很忙,延至不知道他們都在忙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