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慕容垂意氣風發(3 / 3)

沈勁很可憐,長大懂事起就主動背負著罪惡感,不是他的列祖列宗不好,是中間出了點問題,生錯了時間。這要從他的父親說起,他的父親沈充原本許諾給他一個和其他人一樣可以為官的將來,但是很不幸,沈充在亂世中沒有擇好木而棲,選錯了人,就像壓錯股票一樣,不僅沒賺,還蝕本,把命也搭進去。沈充是當年王敦起兵反叛的一個參軍,在王敦風光的時候想都不會想起他,但是失敗後追究罪責時卻是怎麼都不肯放過,作為他的兒子沈勁隻能逃匿到鄉裏暫且保住一條命。

所以沈勁自小經正統教育培植的價值觀告訴他寧願死也不要遭受這種屈辱,他分外痛苦,因為父親不是他可以選擇的,生來帶就原罪的沈勁注定要一生痛苦,賠補不知幾世前犯下的罪過。他花了很多年才明白怨恨沒有用,是不能改變事實的,隻能讓自己更可憐。沈勁匿藏三十年,隱姓埋名,眼看就要痛苦的終老一生的時候,上天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用另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誌向,終於有個機會讓他出仕。他遇到一位貴人。

吳興太守王胡之對郡內的才俊沈勁仰慕有加,不忍讓他消沉而去,恰逢王胡之遷平北將軍、司馬刺史,將鎮洛陽,為沈勁特別上疏稱其才行,請解禁錮,使其參其府事,以此帶動吳興郡的其他才俊。朝廷正忙於北部戰事,隻要能抵擋燕軍犯境出什麼人也無所謂,於是對聽都沒聽過的沈勁放寬政策,準了。

罪臣之子感激涕零,雖然隻是小官,總算是回歸正道。沈勁一直以其父不忠不義隨同造反為恥,所以任職後一直盡力為朝廷效忠。這時王胡之完成上天交給他的任務,早早退場,以疾病解職,這是對他的特別優待,因為燕國的慕容恪正進攻洛陽,形勢危殆。城內死守的冠軍將軍陳祐所有的兵眾不過二千,沈勁自行上表請求進洛陽幫助陳祐,朝廷以他補冠軍長史,令他自募壯士。沈勁心裏燃著火,得到千餘人後匆匆率領幕軍趕往前線,進洛陽城戍守。

他屢次以少勝多,阻退燕軍數次進攻。而此時洛陽糧盡,晉國的援救畏懼燕軍遲遲不來,陳祐動搖,不久以救許昌為名,率眾逃去東南。九月以後,洛陽城內防守的就隻有沈勁的五百人。陳祐聞在路上就聽說許昌已被燕國占領,於是改奔新城。燕將悅希帶兵橫掃河南,諸城皆破。

入洛陽之前沈勁就知道行勢已經不可挽回,陳祐走後,沈勁反而高興,他說:“吾誌欲致命,今得之矣。”

他的誌向終於通過他的死得到伸張,所以死亡幫助他,立地成佛,所有生前最美好的無限期望和生不能平的遺憾都可以隨著他的逝去煙消雲散。他拚死拒敵,甚至與城同亡,都是為了以自己盡忠而死洗刷父親給家族帶來的恥辱,讓子孫後代可以繼續維持揚眉吐氣,即便不能,也要讓他們身世清白的活著。

很難說他父親在地下見到他會是什麼態度,是生氣還是羞愧?自古忠孝難兩全,沈勁盡孝的對象是沈家的名望和豎立幾千年的禮義廉恥觀念,他如願以償。漢人朝廷表揚這種嘉行,贈東陽太守,雖然他已經不可能上任,但是他為沈家開了好頭,朝廷以他的兒子赤黔擔任大長秋,很久以後他的孫子叔任官至益州刺史。

他死的坦然,生前的怨恨都抹去,還傻嗬嗬的原諒了命運。上天眷戀這個製造驚喜的玩偶,讓無聊的讀書人都看看他的事跡,從而放寬人類的容忍限度,衍生出更大的玩笑,和,痛苦。

五、國難臨頭

洛陽失陷不僅震驚了晉人,也給秦人敲響了警鍾。秦主苻堅默默無聞、勵精圖治的這幾年燕國已經占領整個中原,成為國土和人口上的第一強國,“這個慕容恪!”秦主一邊讚歎一邊害怕的噓聲。

我們知道燕國先皇慕容俊臨死前的心願是消滅秦國,征服晉國,統一天下。如今燕國西進的舉動不能不讓秦主擔憂。“若趁此進軍關西?”秦主的臉色大變,影響到議政的朝臣。

“燕軍深入崤關!”

“到繩池了!”

軍報傳來,秦主發顫的腿再也挺不住軀體,坐下去。食君之祿的秦國臣子紛紛請戰,為他解憂。秦主心如死灰,“眾愛卿,燕軍此行勢如破竹,晉軍望風披靡不敢抵抗,若一鼓作氣、繼續西進,奪我三秦之地,怕是很難抵擋得住。國難當頭,無可推諉,吾當親征抵抗燕軍。”

臣下多慌,有些人隻要念念名字就可以讓人無中生懼,慕容恪恰恰是這種人。在他名揚於世的傳聞中到底是他卓著的軍事才能還是施行德政建立的威望更叫人害怕還有待商榷,在他們心裏,如果慕容恪打來,他們頑死抵抗最多隻能僥幸不死,但是秦國剛剛穩住的民心有可能就會爆發內亂主動跟隨他,哪種方式更可怕?說慕容恪是個君子,打死他們都不信。

“陛下,此事無須驚慌。”有人結舌,眾人加上秦主都望過去,是王猛王經略,這個秦主的新寵又在說什麼狂言妄語。

“愛卿有什麼高見?”秦主代表大多數人問,他希望現在討論的國家不是他一個人的,起碼不是在獨自應戰。

“臣認為燕軍犯境實在於威懾和試探,不必如此驚慌。燕國雖然乘勝而來,但是繼續西進需要太多準備,燕國作如此規模的征伐必然會醞釀多時,等待時機,如今隻派小股人馬來分明就是試探我國的反應,若我們子亂手腳反而讓他們看出虛弱紕漏,給他們製造可乘之機。”

“哼!以你的意思,我們應該按兵不動,等待燕人來屠戮我們了。”一員虎將毛某某對他的清描淡寫很生氣,王猛這個漢人根本不會為秦國打算。

“毛將軍,你敢擔保你出兵就能打敗強敵,打退慕容恪嗎?”王經略也不甘示弱,有勇無謀逞匹夫之勇於救國沒有一點用處。

“你!”毛將軍被氣得不輕,眼睛要跳出來比賽跑步,但是秦主在他們吵架時認真過了一遍愛臣的意見,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此刻止住爭吵的兩人問王經略的意見。

“臣認為隻要把它當作一般的邊境糾紛派一位一般的將領去打退他即可。”

毛某某不敢多言,繼續在眼睛上使力,其他的大臣也不肯放過這個詆毀王經略的時機,紛紛表示他太狂妄,有人趁機落井下石,“幹脆就你去怎麼樣?”

“行了。”國主對國難當頭的這般嬉笑很惱火,個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對這件事還是應該保守,不能太樂觀,聽聞這個慕容恪以謹慎出名,自當好好應對。

秦王苻堅親率大軍到陝城駐防,號稱十萬。

而後方也有人開始積極運作,聽聞燕國輔政的太傅有特殊的嗜好,秦國不惜把所有的老底和番邦進貢的神奇之物拿出來,也要滿足他的願望,不管怎麼說,有途徑總比沒有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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