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整頓後的錦衣衛人手不足問題,朕已授愛卿虎賁衛指揮權,然則還有一項重要的事,需要卿親力而為之”
目視著朱驤身上前後巨大的變化,以及其額頭大顆淌落的汗珠。
朱祁鈺微微一笑,伸手一招,道:
“卿可上前,朕當麵述之”
朱驤強忍身體震顫,領命踏步上前,身後老太監興安則悄然退至殿門。
皇帝和大臣的耳邊話,可不是他這個內宦能覬聽的。
興安這個老太監為皇室操勞一生是不假,說是皇帝的心腹也不為過。
但有些話皇帝允你旁聽那是充分信任你,反之則需回避。
不管聽到與否,內宦的正確做法都是權當耳聾。
他們的職責隻是照顧皇帝日常起居,倘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那也就離死亡不遠了。
一名合格的內宦,當有興安這種覺悟,方可曆經數朝而無恙。
這也是正史中,英宗上台後為什麼沒有清算興安的原因。
“陛下,此乃大忌,可要三思啊”
剛剛聆聽天子聖音的朱驤突然失態,身子往後一跌,直接癱軟在地。
這種突如其來的囧狀與其龐大身軀形成強大的反差感,似乎天子聖音中蘊藏著難以形容的隱秘。
遠處的興安略微抬頭,朝著這邊微望一眼,隨即又默默俯首待命。
“三思?哼!她做出這等荒誕之事的時候,可曾想過三思?”
朱祁鈺冷哼一句,似乎十分不滿朱驤的反應。
“現在你人手也夠了,有了令行禁止絕對服從軍令的虎賁衛在手。
從今日起,南宮、後宮、內宦、朝廷官員的監察,劃分為四份奏章,事無巨細皆載入其內。
每日亥時準時遞交上來”
聽到內宦二字時,遠處的興安身子明顯一動。
難道皇帝陛下又要對宦官集團動手了!
唉,曆朝曆代的皇帝都對宦官亂政深痛惡絕。
陛下剛一上任,就清洗了以王振為首的宦官餘黨,並大力打壓排擠宦官團體。
沒想到這才過去幾年,居然又要拿宦官動刀了。
瞧見皇帝陛下大刀闊斧的模樣,興安心裏隻得發出陣陣苦笑。
皇宮十二監,又分為十二個不同的職能部門。
大到負責皇帝飲食起居,小到皇帝依仗出行等。
興安作為禦用監太監主管,他的權力其實進一步被陛下削弱了。
除了日常服侍皇帝飲食起居外,並無太大實權,和司禮監、禦馬監職權相比起來,後兩者實權更大。
司禮監前期並無實權,但是到了明朝中期,朱瞻基時期起。
由於皇帝怠政厭政,經常讓司禮監代為批閱奏章。
司禮監利用皇帝寵信這一機會,不斷擴大自身權利,曆史上著名的大太監王振就曾任司禮監掌印太監。
且每一任司禮監主管還分管東廠指揮使一職,是明朝宦官集團實權範圍最大的一個部門。
其次就是禦馬監,禦馬監可不單單隻是宮廷一個養馬的部門。
作為明朝十二監之一,禦馬監還統領了皇城部分軍務。
統領著數千禁衛軍守衛皇城,並且在很多情況下,禦馬監可以通過皇帝親自指揮,直接幹預朝政。
“微臣領命!”
朱驤見皇帝心意已決,便不再規勸,直接領命道。
錦衣衛本就是天子親衛,隻服從皇帝一人。
不論監視目標如何,就算當今天子要他朱驤的命,他也會毫無猶豫的自裁。
朱祁鈺瞧見朱驤領命,若有所思。
這朱驤和他的老丈人果然一模一樣。
正史上,即便明知道奪門之變發生後自己必死的結局,於謙也從未反抗和阻止政變,而是任由朱祁鎮上台冤殺自己。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樣的人才,國之棟梁者,朱祁鈺自然是不會看著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
說到底,曆史上真正害死這對父子的罪魁禍首,還是自己這個昨日帝王朱祁鈺。
正是他的猶豫、放任、善良才導致後麵發生一係列宮廷慘劇。
亂世先殺聖母,可這個文弱帝王已然死在了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