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立意劫鏢呂瘋婆铩羽 存心仗義傅玉琪施威(1 / 3)

三人略略梳洗,叫店家,裹了點乾糧,裝妥了水酒,這時,已聽街上車聲滾動。

“江南醉儒”探頭看了一陣,見“雙龍鏢局”的車馬,已出了拓林鎮,這才笑了笑,招呼“虯髯神判”、傅玉琪,緩步隨後跟去。

出了拓林鎮,山路一直上爬,走起來自然吃力的多,前麵騾車馬匹,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江南醉儒”道:“這條路很難走,趁這時候風涼,咱們樂得舒舒服服的走一程。”

三人又跟了一陣,天色才略呈魚肚色,前麵山色,一片迷茫叢山重疊,遠樹如煙,還彌漫著一片水濕之氣。

轉過一座山彎,天色已現曙光,隱隱約約的可以辨認出景物。

隻聽前麵馬群“唏聿聿”一聲狂嘶,接著又是人夫一聲呼喝。

“江南醉儒”一長身,兩個躍蹤,人已穿出去十餘丈遠,隻見他長衫飄飄,飛上一棵樹上。

前麵“雙龍鏢局”,雖然馬匹狂嘶了一聲,隨即就平靜下來。

“江南醉儒”目光何等銳利,雖然相隔尚遠,中間還漫散著霧盞乃氣,他已看的甚是清楚。

原來當“雙龍鏢局”的鏢車,行經左右對峙的夾山之時,陡由側麵山窪之間,飛步走出一個中年漢子。

這中年漢子,身軀甚是強健壯碩,斜地裏闖出來之後,正巧驚了馬匹,是以那兩匹馬“唏聿聿”一叫,前蹄猛抬,人立了起來。

那中年漢子倏的停步,向右一拐,朝前走去。

“江南醉儒”一看那漢子,走路的身法,與那淡淡的背影,心中一動,繼而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差不多了……”

“雙龍鏢局”押鏢的鏢師,因為這條路,行走的次數太多,從來沒有出過亂子,而且這次有二鏢主龍慕文親自押運,心裏更是穩定,對這山窪裏闖出的漢子,也絕沒有放在心上,待那馬驚叫過後,又繼續向前趕路。

“江南醉儒”飄身落下樹來,“虯髯神判”與傅玉琪已經趕上。

“虯髯神判”道:“師叔可看到了什麼?”

“江南醉儒”道:“是個過路人,不過……”

暗玉琪望著“江南醉儒”道:“怎麼樣?”

“江南醉儒”輕聲道:“依我看,他們今天多少總得露露相了,再等下去,對他們隻有不利。”笑了笑,又道:“咱們還是趕下去。”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太陽一出,馬上就熱了起來。

約莫到了已牌光景,鏢局的車馬正走到一處三五家人家的樵戶住的棚寮邊,但見領前的一馬上漢子,手上紅旗一晃,高叫了一聲:“好,咱們就在這兒歇歇馬吧。”

哄的一聲,人馬都停了下來,把馬牽到樹蔭之下,人也就地飲水用食。

“江南醉儒”對“虯髯神判”和傅玉琪道:“咱們先在這兒坐一坐,等他們走後,咱們再到樵戶那裏吃點東西。”

過了約一頓飯工夫之久,“雙龍鏢局”的車馬,才又起程。

停了半晌,“江南醉儒”三人來到樵戶茅棚之處,就在棚簷下坐下,“江南醉儒”取下酒葫蘆,先來了三大口。

正待進內討水喝,裏麵走出一個清瘦的中年人,對三人狠狠的看了一眼,隨即轉身入內。

“江南醉儒”喊道:“這位兄台請轉來……”

那人被“江南醉儒”一喚,倒也不好不理,半移身子,站在原處,冷漠的望著外邊。

“江南醉儒”已看出那人神色,明是不願跟自己說話,但他一生就愛詼諧,見他那付冷漠神色,心裏就越想逗他,一晃腦袋,陰陰的道:“在家千日好,出外時時難,老天爺這般苦熱,咱們翻上這座大山,這份罪,可真夠受的了,這位兄台,你我結結緣,請弄點水給咱們濕濕唇如何?”

那人聽了,望了三人一眼,沒有說話。

“江南醉儒”又道:“我也知道,山居汲水不易,所以方才先就說了,隻想少討一點濕濕嘴唇,潤潤喉嚨就盡夠了,這也是行好積德之事……”

那人彷佛很怕“江南醉儒”這等刺刺不休的嚕-,砸了一下嘴,朝裏麵一指,冷冷的道:“水缸在那裏,要用隻管請便好了!”

“江南醉儒”遲遲的道:“內裏定有女眷,過路人不便亂闖,就勞兄台方便方便吧。”

那人哼的一聲,正想說說,陡然裏麵說道:“對待客人怎能這般模樣?”話未完,走出來一個頭包玄布,身穿玄色衣衫的婦人。

“江南醉儒”微微瞥了一眼,那婦人不但一身衣著盡黑,就是膚色,也是黑黝黝的,一雙眼睛,露出炯炯凶光,絕不似普通居家婦人。

暗玉琪一見這婦人,心裏一怔,暗道:這女人的眼光怎麼凶呢?

那婦人道:“這幾天因老娘生病在床,當家的心裏不受用,三位多包涵。”說話間,那漢子已轉身進去。

“江南醉儒”斜著眼,瞧了一瞧。

那婦人走進去,一會兒用木盤托出三碗水來。

罷放下水,還未說話,那用木片隔成的小間,傳出來一陣蒼老低沉的呻吟之聲。

那婦人瞧了三人一眼道:“三位請用水,老娘怕又有事了……”說著,就轉身走了進去。

“江南醉儒”、“虯髯神判”端起水看了一陣,才就唇飲喝。

喝完了水,還不見有人出來,三人又坐了片刻,“虯髯神判”道:“師叔,咱們可要趕路了?”

“江南醉儒”聽他一說,一拍腦袋,啊呀了一聲,站起身來就朝裏麵跑。

“虯髯神判”江湖經驗豐富,見“江南醉儒”一動,心中立即也驚覺過來,猛的站起身來,一蹤身,人已躍到門外山道之上,又一長身,落到一塊高大的山石之上,四下眺望。

暗玉琪雖然江湖閱曆不足,但他乃是聰明之人,一見他二人這等緊張,心裏也明白過來。

他正待向裏麵追“江南醉儒”,“江南醉儒”已返身出來。

他未待傅玉琪問話,就道:“糟了!這下子我可栽定了。”

暗玉琪看他氣得眼睛直翻,忙問道:“師叔,難道他們已溜了嗎?”

“江南醉儒”道:“可不是,咱們上了他們金蟬脫殼之計了,如今事不宜遲,咱們趕快追下去……”話音甫落,一拖傅玉琪,向外奔去。

二人來到路上,“虯髯神判”已落到實地,三人望了一眼,也未說話,直向前麵急追而去。

這三人的輕身工夫,乃是一流的高手,施展開來,雖不能說快如禦風,但那種快迅,已極為驚人,可是追了一陣,竟是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這時太陽已經偏西,天氣又略微風涼一點。

“江南醉儒”停了下來,向四周望了望。

暗玉琪想了想,道:“師叔,以我猜,這山上必另有捷徑,他們絕不是循大路走的。”

“江南醉儒”點頭道:“嗯,你說的確有見地,他們的地理自然較我們熟悉,現在咱們不能順大路走了,咱們隻要看準方位,翻越山嶺,抄直線下去,或許能夠趕上。”

“虯髯神判”道:“這山上的樵戶,必定是歹徒喬扮的,說不定雙龍鏢局的鏢車,在路上也定然遇上了喬裝的歹徒,把他們也引上捷徑去了。”

“江南醉儒”一晃腦袋,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咱們趕一程吧!”說著當先躍上山坡,一招手,向前翻山越嶺而去。

“虯髯神判”和傅玉琪當即施展起輕身工夫,尾隨跟走。

三人心中甚是焦急,也不顧天熱,一陣疾趕,不消多大工夫,已登上一座峰頂,向下一看,隻見一片蓊鬱,盡被濃密的大樹進去。

正在搜尋之際,陡聞飄傳來一聲馬嘶,隱隱約約之間,還彷佛聽得一點喝叱之聲。

三人略一定神,已聽準方向,“虯髯神判”哼了一聲,道:“好狡滑的狗賊,這一下看你還有什麼花樣可耍……”話音未落,一弓身,人已疾向峰下躍去。

“江南醉儒”在後麵急道:“你千萬不可性急,咱們摸清對方是什麼人,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再說不遲。”

他說話之時,腳下絕不遲慢,人影飛閃,已躍趕下去。

三人由峰躍下,快如墜星,眨眼工夫,已到山腰,朝下一看,果見臨山有著一條山徑,斜向山外彎去,就在山坡之處,雙龍鏢局的車馬,正停在一側,八匹馬一字橫排,擋在鏢車前麵。

另一邊,人數也不少,有七個中年勁裝漢子,一個身著黑衣的婦人,一個是白發柱杖的老嫗,正是“江南醉儒”在建昌城裏,客棧樓窗所見,與適才山上樵戶家中所遇之人。

“虯髯神判”一見之下,無名火起,就要下去。

“江南醉儒”道:“既然找到了,也不怕他們再走脫得了,熱鬧不在一時,咱們向前移一點,先看看他們的,咱們再去。”

三人藉著樹木山石的掩護,又向前慢慢移進,棲身在一株參天的古樹之上,距那車馬之處,也不過七八丈遠近,居高臨下,瞧的自是十分清楚。

那雙方之人,彷佛也是剛剛照麵,隻見雙龍鏢局隊中,一位年在四十左右,身著繡錦的武裝之人,在馬上打恭說道:“在下雙龍鏢局龍慕文,今日路過此處,不知幾位有何見教?”

這邊一個中年瘦小的漢子,笑道:“你也不必提名報姓,難道咱們還不知道你龍當家的嗎?聽說這次龍當家的紅貨不少,聽來令人心動,要不然,這大熱天的在家納涼消暑多好,誰還願意跑到這深山野窪裏來呢?我說龍當家的,你們雙龍鏢局,一直就沒有失過風險,這多年來,大元寶也該賺夠了,你就賠個一次兩次,也算不了什麼,你說是不是?”

龍慕文在馬上又欠了欠身子,道:“說來慚愧,雙龍鏢局,全托諸位朋友的愛護,咱們兄弟才能得以養家活口,要說賺了多少大元寶,那可是兄台你取笑了。”

那瘦子道:“龍當家的,看你也是四十上下的人了,也在外麵跑過,咱們為你辛苦了一大陣,你總該看出來了吧!你龍當家的已是能養家活口了,你怎麼就不可憐可憐旁人呢?相好的,你隻當少賺點兒,這車上的東西,就賞給咱們吧!”

龍慕文未等他話完,就接道:“這位兄台說的可叫兄弟我為難了,你老兄既是在外麵跑的人物,也該體念兄弟吃這飯碗的苦處,東西是人家的,咱們隻能把它安安穩穩的送了去,可沒有膽子把它當人情送給你老兄,這個還望你多包涵。”

那瘦子冷冷怪笑,道:“這麼一說,當家的是善門難開了?”

龍慕文道:“兄弟已把苦衷說了,隻好請高抬貴手,你們幾位的人情,我姓龍的記在心裏,待兄弟把這東西送到地頭,我絕忘不了幾位的交情。”

那瘦子接道:“龍當家的,你的苦衷,咱們也知道,但是咱們的苦衷有誰知道,今天咱們初次見麵,願意賣個交情。”

龍慕文道:“多謝多謝!”

那瘦子笑道:“好說,好說,以兄弟我看這樣好了,你們把東西留下,其餘馬匹車輛,咱們一概不要,龍當家的與幾位朋友由咱們奉贈白銀千兩,以作盤川,當家的,你看這份交情如何?”

他這幾句話,說來雖然委婉,但可把雙龍鏢局侮辱得一文不值,任龍慕文修養再好,也是忍耐不下,當下一揚雙眉,朗聲說道:“好朋友,你這份交情,姓龍的真感激你,不過,你老兄也得把話說明,總要教兄弟心服口服,同時我回去也好對家兄有個交代。”

那瘦子道:“姓龍的,你枉在江湖上走了這多年,也太不聰明了,今天咱們三句話並一句話說,你能否交代是你的事,要留紅貨則是我的事,反正今天不留東西是絕不行……”

這瘦子話說的橫蠻無比,“虯髯神判”聽得一翻虎目,就想躍下樹去,但被“江南醉儒”伸手阻止。

瘦子話還未完,龍慕文身側一個健壯的大漢,早已忍耐不住,暴喝一聲,如綻春雷,道:“好小子,你話說的這麼狂,老子就不相信你是天王下世不成?”但見人影一動,這大漢已跳下馬來。

龍慕文一見那大漢下馬,也忙的翻身下馬,一手攔住那大漢,一麵對那瘦子道:“話既說得如此,你老兄也太強人所難,這明明是衝著我雙龍鏢局而來,但兄弟捫心自問,並沒有得罪老兄之處,不過你老兄既然見愛,我姓龍的也不能不識抬舉,不管好歹,也隻好現醜了,不過,請你老兄報出萬兒來,日後也好領你這份情。”

那瘦子嘿嘿一笑,道:“這還爽快,告訴你吧,相好的,我提個名字給你聽聽,‘峨嵋仙鼠’殷榮就是在下。”

龍慕文身旁那大漢搶出躍前道:“小子,該你要死了,你可知道老子叫什麼?告訴你吧!‘野大貓’劉二虎就是我,老子一口把你這小老鼠給活吃了去。”

“峨嵋仙鼠”殷榮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受了這等辱罵,當下往前一竄,道:“渾小子,待爺爺來收拾你。”話出人到,靈快至極。

龍慕文挺身一迎,道:“相好的,龍某是事主,我陪陪你吧!”他心知來者不善,而且自己這邊押著重鏢,隻宜早早把對方解決,在這等深山之中,遲則變生,是以他一出手,就順手在馬鞍上取下自己兄弟仗以成名的鏈子錘。

那殷榮見龍慕文取出兵忍,也不敢大意,手在腰際一帶,取出一柄緬鋼軟刀,迎風一抖,刷刷直響。

龍慕文一看對方用的兵刃,就知他手底必然不弱,左手扣鏈,右手一掄,鏈子錘嘯風如號,一招“虎入羊群”兜心直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