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普大師說到密宗高僧在石壁用藏文記載的遭遇,到最後隻留下幾個慘字,就無有下文,那艾都拉則趕返西藏,宏普大師也返回中土,這時室內老少諸人,也都領悟到那位密宗高僧的結局,一個個臉色,都顯得異常沉重。
“虯髯神判”為人極是剛直,他雖知那位密宗高僧的命運,但卻忍不住問道:“如此說來,那位大和尚所收留之人,就是這艾正武,而艾正武到了最後,定是用了十分慘毒的手段來對待這位大和尚,所以他才在臨終之際,寫的盡是‘慘’字!”說到這裏,虎目一翻,恨恨罵道:“此人真是蛇蠍心腸,那麼密宗一派,為何不前往關外報仇呢?”
宏普大師道:“此仇定然是要報,不過他們也有顧慮……”
“金翅大鵬”方雲飛接著說道:“顧慮什麼,以密宗一門的法術,難道還怕新起的‘佛心島主’嗎?”
宏普大師歎道:“他們倒不是怕‘佛心島主’的武功,而是此時他已有虛譽,武林中人,講的是非公道,如若憑仗本領處決艾正武,雖非難事,但那勢將引起武林一場是非糾紛,何況他在關外,已擁有一股勢力,密宗遠在西藏,自不能興師動眾前來,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遲,他們總想多搜他的劣跡,將他公諸武林,到那時再跟他結算。”說到這裏,又深深一歎,道:“哪知道這一念,竟是一著錯,步步差。卻讓他在幾年之中,沽名釣譽的成為關外武林領袖,如今再想除他那就較以前費事多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點頭應道:“老伯此話,確是實情,如今他在武林已有一席地位,尤甚關外對他更是奉若神明,現在如若除他,要不能將他的劣跡,公諸同道,使人人心服,恐怕必多阻撓。”
“瞎仙鐵笛”羅乙真也嗯了一聲,道:“當年‘長白七怪’柬邀天目之子比劍之際,我曾會過此人,在那時,已是舉足輕重了,事到如今,又是十多年,那他在關外武林的潛力,就更是難以估計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和“金翅大鵬”方雲飛這時不約而同的互遞了一下眼色,然後轉臉對靜心道姑瞧了一瞧。
宏普大師真是人情練達,一見他們這等神情,望著陸天霖道:“你們有什麼話?但說不妨。”
陸天霖朝“瞎仙鐵笛”望了一眼,道:“適才聽羅老前輩談起‘長白七怪’之事,不禁想起一件事。”當下便將初到黃山“金翅大鵬”方雲飛遊山迷途,遇到那老者和紅衣少婦之事,以及他相談的言語,詳細的說了一遍。
宏普大師微垂慈目,嗯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他真的是想趕盡殺絕了,想不到他數十年來,不但未能改過向善,倒反而藉著偽善之名,多作不義了。”
“白眉果老”孫公太在旁傾聽了一陣,緩緩問道:“老前輩與艾正武之事,老前輩已可算仁至義盡,那艾正武既然遠遁關外,就該在那裏安身立命,又何必再思遷異,這未免……”
“醉拐李”司徒雷忽然插嘴問道:“二哥,你說的全是些做人的道理,他為善為惡,咱們又何必去管他,我隻問那艾正武到了關外,如何又與這位老弟結此血海深仇?”
宏普大師歎道:“老衲自那年與艾都拉關外歸來,更遠遊南陲,卻想不到琪兒父母竟又遭了他人毒手,說起來,真是劫數!”話至此處,搖頭微歎,頓了頓才道:“至於小女等如何與艾正武見麵,如何被他人所乘,如何遭了‘燕趙雙凶’的毒手,這其中經過情形,老衲所知,也不過是一點梗慨,其中詳情,怕隻有羅老弟與天霖知之詳盡了。”
“瞎仙鐵笛”羅乙真欠身應道:“晚輩所知,也極有限,當時也隻是憤於‘燕趙雙凶’的卑劣行為,同時也對琪兒父母親金劍傅筠夫婦,遭此毒手,實表惋痛,這才出手相援,隻可惜晚了一步,雖然驚走雙凶,救了琪兒,恨未能救下他父母之命……”說著,不由轉眼對傅玉琪慈愛而痛惜的看了一眼。
宏普大師微抬慈目道:“羅老弟能不避強梁,義伸援手挺身相救,已是令老衲感激五中了。”
“醉拐李”司徒雷道:“如此說來,金劍玉俠夫婦,乃是喪在‘燕趙雙凶’之手,如何又怪‘佛心島主’呢?此事倒令在下不明白了!”
宏普大師對“聖手醫隱”陸天霖道:“此事隻有他知道的較為詳盡,可憐他為了他們夫婦,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了!”
“聖手醫隱”陸天霖忙道:“我們三人,情同手足,義共生死,為了替他夫婦報此血仇,縱然喋血刀山,又有何恨!……”說到這裏,沉吟片刻,又道:“當年二弟夫婦慘遭雙凶毒手,承蒙武林中人,顧念情誼,皆願拔刀相助,但是我怕打算驚蛇,不敢勞師動眾,隻想懇托了一二知友與武林前輩相助,我則為了研破雙凶歹毒的暗器,四處奔走,慢慢查出此事,知道雙凶不過為他利用,借刀殺人而已,因之,我又獨走關東,無如那魔頭耳目眾多,勢力太大,我怕畫虎不成,反類其犬,不但於事無益,反而貽誤了大事,這才忍辱而返。”
“白眉果老”孫公太道:“陸兄為人謹慎,做事自是不會差錯,但不知可曾探聽出實在情形沒有?”
“聖手醫隱”陸天霖,搖搖頭道:“我費了多少心血,隻知此事乃是‘佛心島主’的主使,但卻無法探知內中詳情,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想不到萬老伯依然健在人間,那魔頭一切處心積慮,還是白費心機,到頭來還是難逃公道……”說罷一陣嗬嗬大笑,笑聲中卻顯得十分淒惋,臉上掛下了兩行熱淚。
傅玉琪、方雲飛一見“聖手醫隱”的神情,也都不禁飲泣出聲。
“白眉果老”孫公太,歎息一聲,道:“幾位也不必過於悲傷,方今天下武功,眼看就將掀起一番劫難,這艾正武、‘九陰蛇母’‘燕趙雙凶’這班惡人,已然是物以類聚,集結一起,似已存了圖霸武林之心,今天既是萬老前輩也重履江湖,再加上羅大俠、董大俠、高大俠、靜心前輩諸位領導在先,再加上南北武林同道,相信這班妖魔的野心,未必就能得逞,到了這場大勢發難之日,也正是傅兄夫婦血仇伸報之時,到時候,我兄弟雖然不才,也要追隨諸位之後,為武林略盡棉力。”說到這裏,又含意深長的環望了幾人一眼,道:“目下‘九陰蛇母’莫幽香,已想染指三湘,我們兄弟已打算就在日內趕返洞庭,遵照幾位的高見,要白氏昆仲早日遷居洞庭,時光似箭,八月中秋轉眼就到,一切也宜早作防備的好……”
“江南醉儒”一晃腦袋,嗯了一聲,道:“孫兄說的倒真是實情,回去之後,確有不少事待辦,不過,到那時,我們隻要沒有什麼大變故,縱然不能全到,說不得總要來幾個人,湊這場熱鬧。”
“白眉果老”孫公太一聽“江南醉儒”這幾句話,正是自己不便啟齒的相求之言,心中聽的實是高興,當下應道:“如蒙幾位大俠肯光臨小莊,那真是求之不得之事。”
靜心道姑道:“現在彼此休戚相關,也用不著如此客套,貧道也久未曆涉江湖,八月中秋你們之約,也可算是難得的盛會,到時我隻要抽身得開,少不得要來助陣的。”
“瞎仙鐵笛”羅乙真卻轉臉對“聖手醫隱”道:“來日‘九陰教’與洞庭‘八義山莊’之約,那莫幽香身為‘九陰教’教主,絕不會輕易出麵,那‘燕趙雙凶’必定是要到場的,陸兄以前就曾下過苦功,潛煉雙凶歹毒的暗箭的解藥,此番必是要用得著,趁這段日子,陸兄不妨多煉製一些,以待備用,不知陸兄以為如何?”
“聖手醫隱”陸天霖,道:“老前輩所說極是,當遵命再配製一些應用就是。”
又談了一陣,方始安息。
“白眉果老”與“醉拐李”又在黃山盤桓了三天,這才告辭出來,轉返洞庭石城山“八義山莊”而去。
自“白眉果老”孫公太與“醉拐李”司徒雷走後“聖手醫隱”陸天霖就專心配製那“子母-火彈”和“九陰沙”的解藥。
宏普大師對傅玉琪自是萬分疼愛,就是對貞兒與龔小琬也是極為喜愛,老人家常常指點他們的武學。
傅玉琪自服下“玉溪真人”靈藥之後,真是功參造化,伐毛洗髓,再加上宏普大師授以上乘修為妙法,藝業猛進。
羅乙真與靜心道姑也深知此番“九陰蛇母”莫幽香,重現江湖,手創‘九陰教’必然要尋羅乙真,以報當年之仇,同時為了使兩部遺散在外間的秘-,重歸黃山,不致貽禍武林,二人也時常至“紅花潭”談劍論道。
“江南醉儒”雖然是遊戲人間,不拘小節,不過礙著武林前輩宏普大師,也就不得不稍事收僉,平時隻是跟三個年輕人說說笑笑,間或也考驗考驗他們的“伏龍八掌”。
這樣平靜的生活,最是容易過去,轉眼間就到了六月伏天。
六月盛暑,驕陽火傘,已然是炎熱天氣,不過這“白象崖”乃是黃山背陽之處,又因地勢很高,在這酷暑盛夏,還有幾分清涼意味。
這一天宏普大師對“瞎仙鐵笛”道:“老衲自離西湖韜光,一晃就已多年,現在離八月中秋尚遠,老衲突有倦鳥之意,頗想返韜光一睹舊日棲息之所,說不定在中秋之前,老衲會趕到洞庭,如若不去洞庭,亦必有信與你連絡。”
“瞎仙鐵笛”知老和尚閑雲野鶴,不敢強留,隻得率眾送出“白象崖”。
宏普大師又向“聖手醫隱”陸天霖及傅玉琪,問了慧兒的形貌,然後才飄然離去。
傅玉琪自被“瞎仙鐵笛”救上黃山,羅乙真對他痛愛備至,而師兄“虯髯神判”待他尤其愛護,這種愛在傅玉琪的心田裏,雖然溫馨可貴,但與骨肉天性之間的親情相比,總似差缺一層,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微妙。
是以,傅玉琪與宏普大師雖然相處僅僅幾個月,這時對他外公的又飄然離去,又不禁油然生出許多孺慕之情,一時間又覺悵惘不寧。
“江南醉儒”因自己懶散無羈,所以不收徒弟,但對傅玉琪卻特別喜愛,雖然沒有表明,但私下早已有意把自己一身藝業,傳授於他,因之對傅玉琪的生活,更是關心。
這時見他麵帶憂戚,就知他心中之事,當下跟“瞎仙鐵笛”暗中商量,打算帶傅玉琪出去走動走動,免得把他悶在家裏,鬱出病來。
“瞎仙鐵笛”自然愛徒心重,同時他心中也在打算:傅玉琪自服下“玉溪真人”靈藥,又經宏普大師與自己真元渡引,再經幾人朝夕琢磨,武功定然精進不少,如今“江南醉儒”
自願帶他出外閱曆一番,增長一點見識,自無什麼不好,何況他一身血仇未報,讓他多在外觀摩觀摩也是甚為需要之事,所以“江南醉儒”一提此事,羅乙真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