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謀剪凶頑白象崖定策 再增曆練神判出山(3 / 3)

停了片刻“江南醉儒”踱到房中,取過酒葫蘆,喝了兩口,又換了一件舊衫,看看天色,已是燈火初上之際,帶了傅玉琪下樓而去。

“江南醉儒”帶了傅玉琪,出了客棧,在街上略略打量,向東走去,約莫走過四十家店麵,彎進一條斜街,遠遠就看到前麵一片紅牆飛簷,向人一打聽,知道是座城隍廟。

凡是一個縣城的城隍廟,廡廊之下,多半是準許化子棲住。

傅玉琪跟著“江南醉儒”緩緩徐行,不要片刻,已來到廟前。

這時正門早關,隻留下邊側一扇小柵門容人進出。

朝裏一望,乃是一片昏暗。

“江南醉儒”略略一看,就逕向裏麵走去,他邊走邊注意兩邊廡廊,隻見三三兩兩住著一些乞丐。

到了第二進,這一進分了八個小間,一邊四間,分供著山神土地的塑像,其中也有兩間棲住有人。

“江南醉儒”走近一看,見有兩個化子正席地坐著吃麵條,跟前燃著一根驅蚊的草香,神案前,放置一根竹杖,竹杖下,放著一口碗“江南醉儒”一看這式樣,就知這兩個化子之中,必有一個當地化子幫的香主。

他也不驚擾,帶著傅玉琪又走到別處,看了一陣,心裏估計他們麵條將要吃完之時,才又轉了回來。

二人轉到門前一看,果然已放下碗筷,正在-著扇子聊天。

“江南醉儒”輕咳了一聲,跨前一步,道:“借光。”說著左臂平直左伸,左手豎起大姆指,右手放在眉心之上,中間三指屈三次,然後,卓立不動。

他這動作,正是化子幫的暗記,乃是“獨臂丐王”董天臣,為了便於幾個知交朋友通訊連絡,特地教予施用的。

室內二個化子,一見“江南醉儒”打出這種手勢,其中一個年紀五十開外的化子,臉上倏然一驚,趕忙一丟蒲扇,爬前三步,跪拜地上,那另外一-中年化子,也跟著跪在他身後一步。

那老年化子叩了頭,伏在地上,道:“不知內總堂長老,駕蒞小地,有失恭迎,實在該死……”

“江南醉儒”溫和答道:“我也是隨意走動,偶爾路過此地,你們自然不知,咱們也不必多禮,起來好談話。”

那老化子又叩了一個頭,才爬了起來,躬身低聲,道:“下屬叫劉旺,他叫李盛世,乃是下屬師弟,長老突然蒞臨,又現金體,不知有何差遣?”

“江南醉儒”素來是遊戲人間的脾氣,他也不管室內的汙髒,移步跨了進去,一撩長衫,竟席地坐下。

傅玉琪見他如此,也隻得跟了進去。

“江南醉儒”坐定之後,道:“我向來不重那些俗套,你們坐下,我有話跟你們談談。”

那二人也隻得點頭答應,又行了個禮,才矮身坐在下首。

“江南醉儒”問道:“我們是方才來到,住店之時,見有‘雙龍鏢局’的鏢車,也正在此落店,不知你們可否知道?”

那老年化子道:“小的知道,看那四輛大騾車,加上八匹駿騎,估量這次的貨色定然不輕。”

“江南醉儒”點點頭道:“我也正是如此猜測,想必這趟鏢,一定很是貴重。”

那老年化子點點頭,應了聲“是”字。

“江南醉儒”晃了下腦袋,道:“我所以來找你,就是想借你之力,前去確實打聽一下……”

那老化子聽到這裏,便麵有難色,低低的嗯了兩聲。

“江南醉儒”行道江湖數十年,還有什麼神情看不出來,當下嗬嗬一笑,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那老年化子,沉吟了片刻,才訕訕的說道:“‘雙龍鏢局’在這一帶,名聲不錯,況且與咱們……”他說到此處,哼了幾聲,竟然說不下去。

“江南醉儒”哈哈一笑,知他完全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立即說道:“這一點我知道,我絕不是想為難他們,說不定還有他們的好處。”

那老化子一聽,這才鬆開臉色。

“江南醉儒”道:“現在我要知道他們押的是什麼紅貨?是什麼人托運的?這趟押鏢之人是誰?此人是什麼腳色?你一定要在他們動身前後一個時辰之內,告訴於我,你能不能夠辦到?”

那老年化子躬身道:“長老言出,法隨言至,交下之事,一定查清回稟就是。”

“江南醉儒”點頭道:“如此就辛苦劉香主了,我就住在他們‘大興棧’對麵的‘茂隆老店’的臨街樓上,有什麼事找我,可按本門暗號行事。”頓了頓又道:“時間有限,我也不耽誤你,我走了,劉香主,你多辛苦。”

那劉旺待“江南醉儒”起身之後,才爬起來,跟在身後。

“江南醉儒”揮手阻道:“我來隻當是遊廟的,你不必送我,以免有形跡落在別人眼裏,反而礙事。”

劉旺自然依言退回房去,肅立相送。

“江南醉儒”帶著傅玉琪返回“茂隆老店”三人就在店裏,點了菜飯用了。因為天氣炎熱,無法入睡,坐在臨窗之處,古今東西的閑話一陣,好在“江南醉儒”胸羅萬有“虯髯神判”也是路行萬裏,有的是談說資料,隻聽得傅玉琪怔怔入神。

三更過後,涼風徐來,略有爽意。

陡然間,隻見地下黑影一閃,一眨眼,已繞到樓下“啪”的一下,響起了輕輕的一聲掌聲,隔了呼吸兩口氣的時間,又有兩聲掌聲“啪啪”連著響了兩聲。

“江南醉儒”一聽這一長兩短的掌聲,這正是化子幫的暗號,知是劉旺已到,立即也輕擊兩下。轉頭對“虯髯神判”和傅玉琪,道:“大熱天氣,也難以入睡,倒不如找處清涼所在,看看夜景來得好。”

三人自是同意,當下收拾妥茶具,反帶起房門,來到樓頭拐角之處,放眼一看,四周沒有發現有人“江南醉儒”身肩微動,領先躍落地下。

“虯髯神判”、傅玉琪輕功也自了得,跟著也飛躍而下。

那邊劉旺,早就迎了上來。

“江南醉儒”悄聲道:“有話稍待再講,你先找處幽靜風涼之處,咱們坐坐去。”

劉旺略一沉思,道:“好,請跟小的來。”說著當先走去。

三人跟著劉旺走了約莫三四裏路光景,來到一處山崗,遙遙便望到山崗之上,有座廟宇,還有座頹塔,透出樹梢。

劉旺領著三人,翻上山崗,指著那樹叢背後的廟塔道:“這是間破廟,也無僧人守留,也隻是一些幫中弟子寄避風雨之處,後麵古塔,雖然破敗,卻還能上得了人,而且地方高,也必定風涼一點,我領你老人家看看去如何?”

“江南醉儒”點頭,道:“既有這些好處,那自然是去的好。”

劉旺應了一聲,就領先走去。

三人跟著走了一陣,已越過頹寺,來到塔下,階石已傾,但卻難不住這幾人。

幾人來到之後,劉旺又下去,重返前寺在寄居的化子處,要了一些紙布,鋪攤地上,幾人都席地坐下。

據劉旺所探得的訊息,這“雙龍鏢局”在買賣上,很是公道,這次是受人情重托,替江西客人押了一批貴重財物,去到四川。

“江南醉儒”道:“你可聽說,押運之人是誰?”

劉旺道:“不敢欺瞞,此次押鏢之人,乃是‘雙龍鏢局’二鏢主龍慕文所押。此人與他哥哥龍效武一樣,善使一條鏈子錘,所以這條路上,又叫他們兩兄弟‘雙錘龍’。”

“江南醉儒”點了點頭。

那劉旺又道:“據小的所知,這雙錘龍的人緣頗好,在本省境內,還沒有出過岔子,不知長老……”說到這裏,覺得自己與對方輩份相差太遠,不能如此相問,倏然住口不言。

“江南醉儒”素來不講究這些,何況自己也不是化子幫的什麼長老,不過是‘獨臂丐王’的朋友而已,又何必擺什麼身份,當下笑道:“劉香主所問之事,我們也不是真的見到什麼跡象,隻是發覺一二可疑之人,前途如何,還不敢料定。”

又問了問他附近的險地和知名的人物,閑聊了半晌,才重回城中,辭過劉旺,逕返茂隆老店。

一宿無話,直到次日辰時,那“雙龍鏢局”的鏢車,才轆轆上路,前麵走著三匹馬,後麵跟著三匹,兩側各有一騎相護,趟子手則隨車守護,聲勢、氣派很是不小。

“虯髯神判”一見鏢車已走,急的催著“江南醉儒”道:“師叔,他們已走,咱們也該上路啦。”

“江南醉儒”卻是不慌不忙,抱住酒壺,又吃了一頓早酒,然後要店家把酒葫蘆沽滿,這才算清店賬,拖著帶醉不醉的步子,出店而去。

出了縣城尾隨鏢車向西南而行。

這一天走了約莫八九十裏,傍晚時分,到了一處鎮甸,名叫“拓林鎮”鎮甸不大,而且這鎮子乃是嚴陽山的入口之處,鎮上房舍,是倚著山陵所建,高高低低,散散落落的,看來更顯荒涼,這乃是出建昌,上經湖北,下轉湖南的站驛,往來商旅,必在此住宿,如若錯過這一站,再往前走,就進入前無村後無店的深山。

“江南醉儒”二人暗中跟著“雙龍鏢局”的鏢車,來到拓林鎮,另投小店住下。

傅玉琪因少在外走動,覺著跟了鏢車一天,也未見有何動靜,忍不住問道:“師叔,咱們跟了他們一天,也未見有什麼變故,咱們明天是否還繼續跟下去呢?”

“江南醉儒”笑道:“由建昌出來,這一帶路途不險,縱然有山,也不過是小小丘陵,歹徒既不易藏伏,也不宜於行事,自然不會有什麼動靜。”停了一停又道:“明天出了拓林鎮往下走,便進了嚴陽山,這一帶山嶺嶙峻,十分凶惡,如果沒有變故便罷,如若有什麼變動,那就準在這裏。”

“虯髯神判”接道:“師叔說的甚是,明天,咱們還是暗中跟下去,到時看情形而定……”

“江南醉儒”道:“好,到時如若真的有事,你們還是忍耐一下,待弄清楚之後,我自會招呼你們,今晚你們先好好睡一晚,有精神明天好好的玩玩……”

這時正是大熱天,趕路的人,也都是絕早起來,趁太陽尚未出來,趕一段路。

是以次日天尚未亮,就聽得“雙龍鏢局”牽馬套車的聲響“江南醉儒”忙的喚起傅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