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崔健(1)(1 / 3)

采訪崔健之前,我在別的場合見到過他,我們沒有交流,但是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話不多、做事執著、特立獨行的人。我的同事們見到崔健以後都說,崔健和他們想象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他們覺得崔健不夠野性、不夠粗糙。但我說,崔健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崔健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說話的方式,他是那種不太善於也不太願意講故事的人,說起話來非常的理性,而且離不開音樂。

魯豫:你平常商業演出多嗎?

崔健:大、小型演出加起來,一年大概二十到三十場,算是多的吧。一直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因為我從一開始做演出的時候就一直這樣。

魯豫:90年代初,在你的首體專場個人演唱會之前,好像你有幾年沒有在舞台上,至少是沒有在北京的舞台上露麵?

崔健:現在我也很少在北京的舞台上露麵。

魯豫:那幾年,給人感覺好像你不能在北京的舞台露麵。

崔健:有人這麼傳說吧,但實際上沒有明文規定。現在也一樣,我們在北京演出的話,大部分批文都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先等等看,別太著急。都是這樣,他也不說你不行,他也不說你行。

魯豫:音樂在你生活中占多少?

崔健:我估計是百分之百吧,我現在做的所有事都跟音樂有關係。

魯豫:那音樂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它肯定不單單是一個工作,是你生活的全部嗎?

崔健:對,有可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問我生活裏邊還有沒有其他的,如果我總是談音樂,我估計這個人就比較無聊,一天到晚總是談他的音樂。我現在有很多感興趣的東西,跟音樂沒有很直接的關係,但有間接的關係,比如說電影。

魯豫:但你還是通過你的音樂去接觸電影……

崔健:對,還是音樂。生活,生活看起來跟音樂沒有關係,但我覺得跟生活、跟音樂也有關係。我覺得跟不喜歡音樂的女孩好像無法相處時間太長。你知道嗎?作息時間就不一樣,然後聊的東西也不一樣,很快就會覺得沒有什麼可聊的了。

和崔健聊天讓我覺得他這個人太“音樂”了,這麼說可能有些奇怪,因為崔健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音樂人,但我的意思是,崔健的生活已經被音樂占滿了。跟他談話,幾乎每一個話題都會牽扯到音樂。我想音樂是流淌在崔健的血液中的,從他小時候拿起小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音樂會和他結下不解之緣。

在崔健的音樂裏,時常出現小號的聲音。這個乍一聽起來過於舒緩的銅管樂器,與搖滾樂的其他習慣配器相比,確實顯得格格不入。不過,正是小號,沉澱了崔健深厚的情感。他的父親是解放軍樂團的小號手,崔健正是從父親的小號聲中接受了音樂的啟蒙和熏陶。

魯豫:你算不算那種音樂兒童,從很小就開始接受特別正規的音樂教育跟音樂訓練?

崔健:沒有過,不像現在的孩子。我14歲時,我爸爸對我說,你要想吹號,現在可以開始了,你歲數大了,夠了。

魯豫:為什麼吹號呢?一般小孩兒家長可能會說,你學彈鋼琴或者小提琴吧!

崔健:對,我父母從來沒有給我壓力,他說你要想學的話你就可以學了,非常輕鬆地告訴我。我一開始也試過別的樂器,試了半天都覺得不合適。

魯豫:你試過什麼?

崔健:我試過雙簧管、手風琴什麼的。魯豫:你那時候喜歡音樂嗎?

崔健:我覺得喜歡。我記得最早開始跟我爸爸吹小號二重奏的時候,突然發現音樂太美好了!我記得我跑到走廊裏拿譜子的那個過程,我是飛著跑的,跳著,心裏特別高興,覺得這個事兒好玩。在那之前實際上沒有意識到,隻覺得好聽,但是沒有覺得這麼貼近我。實際上真正貼近我的時候,是我吹二重奏的時候,一下覺得這音樂太好玩了。音樂對我來說,好像是一個歸宿,是一種特別理性的自我製約方式。我記得特別清楚,我每天看著表吹一個小時,心收一收,然後再去玩,玩得也特開心。我得吹完一個小時心裏才舒服,或者一個半小時,看著表,一分鍾、一秒鍾都不差,特較勁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