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孤獨,教我如何麵對你
一個深秋的下午,我獨自前往郊區看望一個朋友。她是我的大學同學,上學的時候我們相交甚密,畢業後她去了美國求學,因此有幾年時間斷了聯係。
最近我意外地接到她的電話,說她已經回到了北京,從老同學那裏打聽到我的手機號,想見見我,跟我敘敘舊。
她約我去她家裏,那是北京的郊區,離我住的地方真是相距甚遠。
“能約個離咱倆都近的地方嗎?你家好遠啊!”我在電話裏問她。
“再遠能遠得過美國嗎?那麼遠的距離,我也漂洋過海地回來了。”她的語氣中仿佛有一絲淡淡的憂傷,讓人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於是我答應了,問清了地址,便在約定好的日子驅車前往。
那真是個離市區很遠的地方,我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
當我見到久違的她時,幾乎認不出她的樣子了。在我的想象中,一個二十幾歲剛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女人應該是很時尚、很熱情、很有朝氣的,而且她在學生時代就很漂亮,身邊的追求者也很多。
然而眼前的她卻好像變了一個人,臉色蠟黃,眼神中沒有一點神采,整個人很消瘦,而且很沒有精神,好像剛剛大病了一場似的。
她看到我很高興,熱情地請我進屋裏坐。一陣寒暄過後,我不由得問她:“你怎麼瘦了那麼多?都顯得憔悴了。”
聽到我這樣說,她淡淡地一笑,笑容中有些許憂傷,我猜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果不出我所料,她講起了這些年的遭遇。去美國留學之前,她意氣風發,發誓要拿到最好的成績,然後衣錦還鄉,有一番作為。
可到了美國後不久,她便發現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陌生的國家、陌生的民族、陌生的環境……全部都讓她感到難以融入。每當她在生活上和學習上遇到難題時也不像在國內時會有人幫她,一切全都要靠她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她感到特別孤獨,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她努力調整了一年,但這種孤獨的感覺一點也沒有減少,反而愈演愈烈,讓她連學習的心情都沒有,整天就想著逛街、玩樂。
在第二學期,她有幾科成績都沒有達到合格線,但她並沒有將這些情況告訴國內的家人,而是隻告訴他們自己現在一切都好。
她在孤獨的侵襲下混混沌沌地度過了大學生活,快要畢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成績根本拿不到畢業證書。
此時的她再也忍受不了了,隻能告訴父母實情。父母知道後又傷心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隻能讓她回國。
回到北京的她依然沒有擺脫孤獨的感覺,勉強找過幾次工作,但每份都做不長久。現在的她暫時沒有工作,租了郊區的房子一個人住。
“我是個很矛盾的個體,在美國的那些年,我討厭透了孤獨,每當一個人的時候我什麼也做不下去。但是現在的我卻又不願意走到人群中去,我連市裏都不願意去,因為到了人群密集處我隻會更加感到孤獨。這也是為什麼我堅持想要你來我家聚會的原因。”她邊說邊苦笑。
又與孤獨有關!我聽了也不由得苦笑,看來孤獨真是個令人尋味的話題。
在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我都在聽她講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並想著各種方法試圖解開她的心結,希望她現在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去工作、生活。
眼看太陽快要下山了,我便告辭回家。當我坐上車打著火時,從車窗裏回頭向她招手示意,她站在屋外淡淡地笑著也向我揮手作別,在小屋的斜後方還有一條不知名的小河流過。此時,夕陽的第一抹光恰好照在她身上以及她身後的河麵,河麵上映出粼粼的波光,格外漂亮。
我忽然發現,這幅畫麵有些似曾相識。
是的,這是美國作家亨利·大衛·梭羅筆下的《瓦爾登湖》中的畫麵:“透過樹林我可以望見湖水,還可以望見林間的一小塊空地,小鬆樹和山胡桃樹正現出勃勃生機。湖水凝成的冰麵,還沒完全消融,僅有幾處已融化開了,色澤黝黑,滲出湖水……我聽到雲雀和其他的鳥雀在林間鳴唱歡聚,與我們一起開始度過新的一年,這是令人舒心的春日……”
這美麗的景色就是梭羅曾生活過的地方——瓦爾登湖畔。
《瓦爾登湖》並非是虛構的文學作品,而是梭羅的真實生活。年輕的梭羅,曾經經曆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他愛上了一個17歲的少女。在他的心中,對這位少女的愛慕,曾經是人生的全部。
可不料,梭羅的哥哥也愛上了這個少女。他們三個人經常在一起散步、在河上劃船、登山觀看風景、進入森林探險,他們還在樹上刻下了他們姓氏的首字母。
對於這三個年輕人來說,幸福應就在此處。然而,事情並非永遠如人所願。
不久後,梭羅和哥哥分別向那少女求愛,可均遭到了拒絕。沒有多久,那少女嫁給了一個牧師。
這段毫無結果的戀情在梭羅心頭留下了重重的一道疤痕。而更令他傷心欲絕的是,一天,他的哥哥不小心被剃刀片劃傷了中指。
可沒想到兩天以後傷口化膿了,全身疼痛。這一個小小的傷口,竟然引發了敗血病。沒有多久,梭羅的哥哥就與世長辭了。
失去了心上人,又失去了親人。這一個個打擊,讓梭羅也病倒了。大病了三個月之後,他才漸漸好轉。帶著傷心與哀傷,他一個人,借來一把斧頭,來到瓦爾登湖邊的森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