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自傑搖搖頭。
“嗨，這些伢子，嘴上有毛，辦事還是不牢，走走走，我跟你去拿。”老村長說著，拉著丁自傑就往外走。
月夜，丁自傑正在燈下翻看東西：幾本泛黃的書籍和筆記本，還有一個牛皮紙信封。這些就是母親的遺物。
信封裏，是幾張照片，一張是十幾個年輕人的合影；另一張是年輕的丁嵐懷抱嬰兒的照片，顯然是自傑小的時候；再有一張，是年輕的丁嵐和一對中年夫婦合影，邊上還有一個更小的孩子。
筆記本裏，全是學生們的學習情況和她每天要做的事情。
看著看著，丁自傑伏在案上睡著了。
夜深時，李老師一覺醒來，發現了他，“自傑，上床睡吧。”卻是叫不醒。李老師起身走到他身邊推了推，“嗨嗨，自傑，醒醒，上床去睡，天都快亮了。”
丁自傑睡眼惺忪，一臉怔怔的。
李老師便伸手去拉他，把一些書和筆記本碰到了地下，“哎呀。”他忙蹲下身，拾起一本，抖抖擦擦地，顯得非常珍惜。
丁自傑的睡意全消，也蹲下身拾了起來。
李老師忽然從一本筆記本的扉頁中，抖出一張照片，“哎，這是什麼？”
二人湊到燈前一看，這是一張被撕去了一半的照片，隻剩下笑靨如花的丁嵐和邊上一個身穿黃軍衣的人粗壯的肩膀。
丁自傑呆呆地看著這張照片，頓失思維。
清晨時分，李老師躡手躡腳地起床，走到丁自傑床前，把一疊錢塞進他的褲袋。
丁自傑早已醒了，他偷眼看見了這一切，仍裝著在熟睡。今天是他的啟程日，他知道恩師的用意。
等李老師走出門去後，他便飛快地跳了起來，穿上衣褲，把那疊錢放進書桌的抽屜裏，然後才開始把被褥打包。
日頭升上山林，背著被褥的丁自傑和提著包的李老師的身影在萬綠叢中若隱若現。走過山中竹浮橋，山村已在青山那邊；涉水經過小溪，他們終於來到渡口。
分別在即。
依依不舍的丁自傑和李老師四目相對，雙手緊緊相握。
李老師意味深長地叮囑：“不要為貧困而自卑。麵對貧困而彎下腰，才是最可悲的！”
丁自傑深深地點了點頭。
四目炯炯，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李老師的目光下，丁自傑登舟，自己往對岸劃去。
“小心你的褲子口袋！”岸上李老師忽又叫了起來。
丁自傑狡黠地笑笑，也叫了起來：“小心你的抽屜！”
想到這裏，丁自傑不禁笑了起來，他抬頭，大學校門口的上麵懸掛的一條橫幅——“歡迎新生入學！”映入了他的眼簾。
數輛豪華轎車載著孩子向校內駛去。驀地，喧嚷聲響起，隻見一輛彩車吹打著朝學校門口駛來。
路人不禁駐足觀望，議論紛紛：“什麼人啊？太誇張了吧！”
門衛上前將彩車攔住，“幹什麼的？”
樂聲驟停，車上的人探出頭來，驕傲無比地回答：“當然是送人來上大學的！”
“彩車不準入內，請保持安靜。”門衛斥道。
車上那人穿得很漂亮，但一望就知是富裕起來的農民，“嗬，送大學生啊！這還不讓進？”
門衛笑著解釋：“這裏頭有上萬大學生呢，把車停到那邊去。”
車上人悻悻然，隻得把車開往一邊。這時載著新生的校車大巴開了進去。
校門外的樹後，一個衣著簡樸的女孩田新月正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等到大門口人車都空了，她才東張西望，怯生生地進了門。
那輛彩車開到校內一幢樓前停下，豪華轎車上下來一家人，從轎車的後箱和彩車上拿下一大堆東西，看上去像把女兒的嫁妝都帶來了似的：箱子、臉盆、吃食、簇新的成套被褥、電腦、彩電、DVD，還有飲水機。眾人簇擁著一個胖胖的男子，他空著手，走得威風八麵，卻偏偏被胖墩墩的身材弱了氣勢。
新生報到處是在校園主校道的一排大樹下，樹幹上也掛著“歡迎新同學”的橫幅。樹下，有幾張長桌，分別寫著：新生報到處、交款處、助學金貸學金申請處、勤工助學申請處等等。
每張桌子後麵都坐著幾個人，也圍滿了家長和來報到的新生。新生都排著隊，秩序井然，一個個辦手續。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擠上前去說：“張留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