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離家出走,引起了祖父的特別注意。他沒有對我有過任何嗬責,反而寵愛有加,關懷備至。我相信他能讀懂我當時內心的那份焦灼與不安。你該明白,在一個孩子對這個世界剛有認知,保持著“相信”與“接受”的成長伊始,沒有誰能夠取代母親的位置,沒有任何疼痛能比失去母愛更讓人惶恐和絕望。那段空白的記憶,會隨著他的成長逐漸演化成內心的殘缺與揮之不去的陰影。
從此,我上學放學,祖父都不顧風雨地接送。但是我依舊不甘心,然後是接二連三的出走計劃,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看見我的沮喪和抵觸不滿的情緒,祖父時常要點燃他的旱煙,給我講述一個故事。小蝌蚪在出生之後便要跟母親分開,但是它們從未放棄過對母親的尋找。可是在未長大之前,他們抵禦不住外麵世界的凶險。
隻有等到哪一天,你真正長大了,才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去找你的母親……從此,快快長大的渴望,鑲嵌在我夢想的年輪裏,成為夙願,或者信仰;也是激勵我學會獨立生活,走向外麵世界的牽引力。許多年過去了,在尋找母親的道路上,在祖父的期待中,我已長成了一個男子漢,在得與失之間,不再是手無寸鐵的少年。
在人生成長的階段,你要經曆一段逆來順受、隨遇而安的過程,你在這一過程中所遇見的、所經受的外界力量,很容易直接影響你人生未來的走向。在我看來,這是一段你性格和命運的塑型期,也是你之於世界最本真的狀態;因為你尚且不能自主地分辨真與假、好與壞、美與醜。於是,就隻能將認知依附於外界,借別人的眼睛,打量這個世界。
在這一階段,如果你是溫室裏的花朵,就會有人為你播撒陽光。你是幸運的,因為你的內心世界裏,注定更多的是成長的歡樂和記憶的溫暖。你會始終保持著最簡單的心靈狀態,被世界溫柔相待。
但是你該警惕的是,這或將使你養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習慣,你會更容易依賴並相信任何能為你取暖的人。等到某一天,一旦失去了命運的寵愛和溫室的灌溉,你將變得不堪一擊,從相同的高度墜落,或許你會比別人摔得更加慘痛。
另一種人恰恰相反,他的記憶之初生長在疼痛裏,堅韌和抗拒是他與生俱來練就的本領。他沒有過多溫柔的記憶,一直本能地掙紮在命運的軌道中。他相信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方式,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與世界若即若離,保持著最初的戒備和對立。這種人有自己的勇敢和堅持,但卻更容易走進消極自閉的誤區。
所以,我希望在這個成長的階段,你所遇到的世界,都是真善美,都能夠帶給你無限的正能量。
27
有時候離別並不可怕
讓人更加惶恐的卻是重逢
因為總有一些人悄然遇見
是你需要精心排練的
更因為你所有的暗自修煉和改變
都隻為等待著這一天和他(她)的檢閱
善待每一份初衷,方能不辜負自己的疼痛
X是我部隊的戰友,一個兵齡比我長了足足十年的班長。按照時間推算,在我讀小學的時候,他就已經帶著行李,爬上了開往軍營的列車。
我兩年軍旅生涯中的一年半,我們都在同一個戰壕裏並肩作戰。經過歲月的打磨和時間的篩選,彼此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情。即使在脫下軍裝後的許多年,依然保持著聯係。作為兄長,他會經常給我打電話噓寒問暖,也常給以鞭策和鼓勵;我也會不忘定期彙報思想,關注部隊和人事的八卦動態。
偶爾他會告訴我,從前主管我的部門領導,在我離開之後,還經常向作為班長的他,主動打聽我的現狀,並且每一次都要穿插著諸如人品、能力等方麵的稱讚。
對於表揚的話,誰都喜歡聽,並且樂意聽。但我不會盲目地沾沾自喜,更多的隻是內心的一種欣慰和滿足。入伍兩年,我拿到了一名普通戰士所有的榮譽,厚厚的證書和金燦燦的獎章,就是青春最好的詮釋。
我記得,在我即將脫下軍裝的那些日子,那位師級軍銜的首長也曾多次找我談心。明確地告訴我,自己不想失去一名好兵,希望我能夠繼續留在部隊,並且或將有所作為。但我還是婉言謝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