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1章 擄人案(2 / 3)

「很久沒見到阿初姑娘,禦前大人頗期待這次會麵。」右京之介繼續道,「但若阿初姑娘不願意,禦前大人想必也不會勉強。如何?」

「我這陣子沒機會上禦番所,正覺得無聊。我很願意赴約。」

右京之介圓眼鏡後的雙眸仿佛安心許多。

「那就好。那麼,傍晚時分,我會前來迎接。其實,賞夜櫻的處所、屆時將在場的人物,我都一無所悉。禦前大人似乎想給我們一個驚喜。」

而後,右京之介吃著櫻餅、喝著焙茶,閑談半晌算學道場發生的趣事與近日的生活。這無非是擅長傾聽的阿好,巧妙引導不問便不說的右京之介,於他已是雄辯滔滔。

或許是話匣子已開,臨走之際,鑽出線簾時,右京之介抬頭望見頂上的招牌,便脫口道:

「這招牌也該重畫了。」

姐妹屋的招牌是小飯館常見的鬼與姑娘,取自鹵菜的諧音。隻不過,通常是一個鬼一個姑娘,姐妹屋卻有兩個姑娘。嫂嫂與小姑攜手掌店,理所當然是兩個姑娘。而這裏還真有惡鬼般的六藏頭子,因此鬼臉是照著六藏繪的。

現下右京之介倒提議重畫。

「為什麼?」阿初噘起嘴問。

右京之介碰碰眼鏡帶,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幾日不見,阿初姑娘就變得像個大姑娘。我隻是覺得,招牌上的臉蛋稚氣了點。」

語畢,右京之介便舉手作別,快步離去。阿初一愣,不禁噗哧一笑。

「右京之介大人才是,又長高了。」

朝逐漸遠雕的瘦長背影說完,阿初轉身回到店裏。一進門,阿好便調侃:

「原來算學道場還教人講俏皮話。」

「討厭,嫂嫂聽見啦。」

「那當然。吉叔,是吧?」

阿好望向加吉。白發蒼蒼的他晃動粗篩瀝水,直點頭。

加吉年約五十,駝背且眼神略嫌陰沉,乍看給人印象不佳。但其實他手藝一流,過往曾在神樂阪某大料亭掌廚。這麼一位大廚何以在姐妹屋落腳,阿初不清楚,個中詳情唯有六藏、阿好及加吉本人知曉。

夫婦倆鶼鰈情深固然再好不過,可是不時遭這樣摒除在外,卻也令人不平。

「那塊招牌,」阿好單手支頤,小姑娘般地偏著頭,「確實該重畫。」

「畢竟也掛很長一段時日。」

「但我家那人,要是跟他提起,定會換來一句『不如改成兩鬼一姑娘』。反正我就是黃臉婆,不像姑娘倒像鬼。」

阿好徑自嘔起氣,加吉連忙安慰:「老閲娘還是很漂亮的。」

「感激不盡,會說這種話的隻有吉叔而已。啊啊,多想回到二八年華。」

每個女人都會這麼想嗎?

「可是,嫂嫂,那不就又要吃一次苦嗎?」

阿好誇張地縮起脖子,「這話也對,年輕姑娘不好當。」

「有道是好花不常開,」加吉說,「但願阿初小姐今晚賞夜櫻時別刮風。」

「希望如此。」阿初重新係起袖子,「不過,在那之前,再幹一會兒活吧。吉叔,芋頭我來洗。」

右京之介在日暮分現身姐妹屋。發髻梳理整齊的阿初已換上和服,穿著新襪套等候。

每回前往禦番所,阿初一向留意妝扮。不管多親近和藹,對方總是貴為奉行,更何況,禦前大人常沒預告一聲,便為阿初引見貴客。

對這方麵十分細心的阿好,說著「缺少食盒哪稱得上賞花」,備妥滿滿三層佳肴。阿初拿包袱巾裹得穩當,與右京之介一同步出店外,茜紅天空彼端恰巧傳來報時的鍾聲。

「晚霞真美。」

阿初仰望天空,右京之介接過沉重的包袱,代她拿著。

「禦前大人看到一定很高興。」

「是嫂嫂興衝衝張羅的。」阿初燦然一笑。「那麼,我們上哪去?」

右京之介一臉為難地回答:「白天提過,登門造訪時,我完全不曉得要到何處賞花。禦前大人隻吩咐我來約阿初姑娘。」

「噢。」

「下午禦番所派人到道場,地點已決定,可是……」

右京之介的神情益發顯得為難,似乎有些困窘,不敢直視阿初。

「在什麼地方?」

江戶的賞櫻名勝眾多,諸如上野、淺草、深川,但既然是禦前大人,選的多半不會是眾所皆知之處,而是常人未能想見的特出之地,這一點阿初早就心底有數。

「船屋。」右京之介聲如蚊呐。

「船屋?」

「對,是柳橋的『新月』。」

右京之介確實是緩緩往大川(注7)而行。

「那家船屋的院裏,種著不為人知的櫻花樹嗎?」

「這個……我想是沒有。」

阿初瞬也不瞬讓著身旁的右京之介。他隔著眼鏡瞥阿初一眼,又連忙別過臉,躲在包袱後頭。

一陣熱氣在阿初麵頰暈開。

右京之介幹咳一聲,沒來由地加快說話的速度:「禦前大人交代,『新月』已備好屋形船,要我倆上船等。」

「就右京之介大人和我?」

「……是的。」

「禦前大人呢?」

「隻道晚些會合。」

「不過,船在河上劃,禦前大人想在哪攔住我們?」

「說是一切由船夫安排。」

阿初感到臉頰愈來愈燙。怎麼講,這簡直就像男女幽會,難怪右京之介大人如此別扭。

「禦前大人此番安排究竟有何目的?真期待。」

阿初極力掩難為情,刻意開朗出聲,想表現出「我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就算和右京之介大人獨處也無妨」的態度,卻不怎麼成功。

右京之介更加畏縮,走起路活像根歪七扭八的黃瓜。

「約莫是在河上賞夜櫻吧。」

「會嗎……」

「因為禦前大人很風雅。」

「這倒是。」

右京之介益發臉紅,阿初也一樣,卻偏不願讓旁人瞧出她的羞赧,要強好勝得很。況且,瞧見太過老實的右京之介那張通紅麵孔,腦中不免胡思亂想。

阿初停下腳步。「古澤大人。」

右京之介也跟著駐足,但就是不看阿初。「怎麼?」

「你為何如此別扭?」

右京之介慌忙辯駁:「我沒有……」

「就是有。」阿初硬派他的不是。「船屋哪裏不好?屋形船好得很呀,說不定還能吟上一、兩首俳句,又不是幹啥虧心事。」

右京之介局促得左踩右踏,包袱在手上東移西挪。

「明明沒什麼,你卻縮頭縮腦的……」阿初斜眼看他,「莫非『新月』是不正經的地方?』

「不,沒這回事!」

右京之介連忙否認,慌得幾乎要跳起來。阿初見狀,嘴上更不饒人:「哦,不是說『新月』沒特出的櫻花樹,你怎麼知道的?」

由於抱著食盒包袱,右京之介無法像平常一樣弄眼鏡帶,隻能一個勁地跺腳。

「那是……」

「你曾光顧『新月』吧?所以早就曉得那並非正派場所。」

不由分說地遭受指責,右京之介急得快口吐白沫。

「我沒去過。」

「沒去過?」

「唔,但……耳聞過。」

右京之介總算招認。

「聽誰提起的?」

「道場的同學……」

「『新月』裏藏著有助於鑽研算學的書籍嗎?」

這就是在欺負人了。右京之介這年紀的小夥子出入船屋,目的不言自明,當然是悄悄與姑娘幽會。

「不是的……總之我沒去過。」

「騙人。」

「我沒騙你。」右京之介直冒冷汗,「隻是談起『新月』,那個……是我們都知道的地方……」

阿初氣鼓鼓地噘高嘴,路過的人都不禁側目。

「阿初姑娘,請別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阿初自己也不明白。

「禦前大人才不會把我叫到那種像偷情茶館的地方。」

「確實是這麼吩咐的。」

「真的是禦前大人要找我嗎?」

雖是氣極脫口而出,但阿初隨即一陣懊悔。顯然這狠狠刺傷了右京之介。

「阿初姑娘就如此懷疑我?」

眼下若能回個「對不起,我不是真心這樣想的」,便顯得嬌俏可愛,不幸的是,這女孩硬是開不了口。「我不知道!」

丟下一句摸不著頭緒的話,阿初惱怒得甩袖就走。右京之介垂頭喪氣地尾隨在後。

「阿初姑娘……」

往柳橋的路上,與他倆擦肩而過的行人,想必有目睹一出活劇之感。

抵達約定地點一瞧,「新月」是間教人失望的廉價旅店。

柳橋的船屋很多,大半是供玩樂或密會用,而船隻是名目,因此不乏氣派的建築。但「新月」這幢老舊的雙層房舍,麵向大川引來的渠道,隱身在四周羅列的船屋中,一派「此乃私情旅店是也」的風貌。

說老實的確老實,可取之處也僅止於此。

現下,比起怒意難消,礙於情勢拉不下臉的成分大些,因此阿初氣鼓鼓地坐進備妥的屋形船。當然,她沒和右京之介交談,覷也不覷他一眼。

江戶水路繁密,乘船遊河委實是風流雅事。有言道,春日搭船賞花,夏日搭船賞煙火,秋日搭船賞紅葉青空。

然而,無論再熱門的遊想,仍是擁有一定財力的富賈才享受得起。即便姐妹屋生意興隆,阿初畢竟隻是家裏開小飯館的姑娘,這還是頭一回搭屋形船。

阿初與右京之介上船後,屋形船的格子門便從外側唰地關上,船夫並未露臉。不一會兒,有人跳進船尾,正覺船重重傾斜,接著便順溜溜開動。

船艙狹長,約四張榻榻米縱向並排的大小,布置格局猶如一般房間,甚至還擺有茶幾,隻是上頭空無一物。由於夜裏近水寒冷,角落備著兩個小小的手爐。

阿初與右京之介分坐房內兩端。右京之介頹喪地弓著背,阿初則撇過臉,任憑船身搖擺晃動,真是場莫名其妙的「賞花」。

船開動不久,阿初想知道行至何處,伸手欲拉格子門,卻發覺打不開。她頗為吃驚,不禁感到有些害怕,試著開另一側的格子門,同樣文風不動。

「打不開嗎?」右京之介問。

「動都不動,」阿初搖頭。右京之介聳起肩,歉然道:「我隻是照禦前大人的吩咐行事而已。」

如此這般,什麼也無法做,怔怔搖晃約莫一頓飯的工夫,驀地,格子門外傳來「喂」的叫聲。

「喂——!喂——!」側耳傾聽,是奉行的聲音。

阿初與右京之介互望一眼,隨即彈起,挨在格子門邊。

「是禦前大人嗎?」阿初開口。

隻聽奉行悠哉回答:「喔,是阿初嗎,久等了。」

「何止久等,阿初擔心得要命。」

「擔心什麼?」

這取笑般的說法,讓阿初霎時臉泛紅暈。

右京之介揚聲道:「格子門打不開。」

「什麼?打不開?」

「是,動也不動。」

此時,船般有人走近,響起一聲「請」,多半是船夫吧。阿初再嚐試拉門,格子門一下便滑開。

往外一望,阿初不由得睜大眼,與這艘船大小相同的屋形船緊貼在旁,緩緩並行。對麵船尾,有個頭係手巾、衣擺撩起的船夫在搖櫓。

六十七歲的老奉行右手提著船燈籠,從船舷探出身,舉手招呼:

「過來這邊。欸,右京之介,別淨發愣,還不扶阿初!」

除了兩艘船的燈火與奉行手中的燈籠外,河麵上毫無亮光。縱使走到船舷,也看不出船駛於何方。阿初抓住右京之介的手,平安在對方的船舷站定後,一方麵是寬心大放,一方麵是莫名其妙,不禁嗔道:

「禦前大人,這算賞花嗎?」

密密包覆船身四周的夜幕中,老奉行嗬嗬大笑。

「別生氣,當中有些緣故。何況,櫻花我帶來了。」

「您把櫻花帶來這裏?」

「先進去再說。」

盡管尙未釋然,但一臉如卸重擔的右京之介也跟著上船。送他與阿初至此的船,在櫓槳蕩起的清涼水聲中,輕輕巧巧滑離。直到最後,仍沒窺得船夫的身影。

這艘船的格子門一開,暖氣頓時撲麵而來,阿初鬆一口氣,隻見茶幾上早布滿酒肴。

座上已有一人。

對方瞧見阿初,便淡淡一笑。笑容中流露舊識相會的親切,卻摻雜幾許生分客氣。年紀約莫五十好幾,不大的臉上唯有眉毛特別濃密,但也已白多黑少。

一踏進艙房,阿初便趕緊跪坐,並指行禮。雖不清楚這位先到的客人是誰,不過看得出他的身分。他是名武士。

房內靠船尾設置的刀架上,掛著兩副長短刀。由設席下位可知他身分低於禦前大人,那麼掛在下方的長短刀應屬於他所有。

伏拜的阿初身後響起奉行的話聲:「別多禮。瞧,柏木也局促得很。」

(柏木?)

陌生的姓氏……

催右京之介與阿初坐下後,奉行跟著落坐。

「抱歉,特地把你們找出來。不過我自有道理,稍候再解釋。」

向兩人說完,奉行為客人介紹阿初與右京之介。然後,笑容滿麵地望著阿初道:

「那麼,阿初,你還記得柏木嗎?」

阿初實在沒印象,但在她開口前,被稱為柏木的武士便和藹出聲:

「倒也難怪。我與阿初——阿初姑娘頭頭一次見麵,己是十四年前的往事。」

十四年前,阿初才三歲。提到三歲……

阿初不禁「啊」地一聲。「柏木大人,是那位柏木大人嗎?」

對方於是展顏道:「哦,你記得我啊?」

阿初認真注視著他,邊與腦海深處不可靠的模糊記憶對照。

「當時年紀小,不敢說記得清清楚楚,但聽到您的大名,便漸漸想起。」

柏木高興地點頭。「原來如此。不過,那場火災中,被哥哥抱在懷裏大哭的孩子,竟然長成口條清晰的姑娘了啊。」

「您提到的火災是?」右京之介問。

「十四年前,家父和家母死於火災。」阿初回答。「我們住馬喚町,由於是紙鋪,轉眼便熊熊起火。」

「噢,那件事啊。」右京之介點頭。「六藏頭子也提過。」

「柏木大人當時為高積改役(注8)……」

「現在也一樣。」柏木接過話。「我有幸出任此官,已將近二十年。」

阿初吃了一驚,但右京之介似乎更加耗異。

「那麼,柏木大人任職於禦番所?」

柏木鄭重行禮。「偶有機會拜見令尊古澤大人,但我隻有年輕時,幹過短短一年的吟味方下屬。」

下屬意指同心。換句話說,柏木十三郎是隸屬南町奉行所的同心,現任高積改役同心。

右京之介顯然不知如何自處。現下他雖不過是一介算學學生,但不到一年前,為繼承父業,他曾是南町奉行所的見習與力,不認得同一單位述職二十年的同心,實在說不過去。

但柏木和奉行都不以為地笑了。

「難怪右京之介不認得。」

「由於職務的關係,我幾乎不在禦番所。」柏木解釋,「偶爾出勤,也是位子還沒坐熱便趕緊開溜。」

的確,這個職務不上街反倒不像話。高積改役的職責,便是巡視各市區及河岸,査看商家門前、倉庫四周、空地等處,貨物是否堆積過高以致阻礙交通,或不當堆放,容易在刮大風或起火時造成危險。

十四年前,他也是因這差事遇見阿初。北風強勁的隆冬夜晚,南傳馬町起的火演變為一場大火,吞沒阿初家所在的馬喰町一帶。當時,馬喰町一角的雜糧盤商隨意置放門口的糧袋與貨品不幸倒塌,阻斷居民的退路。為調査此案,柏木憑著一股毅力,到處走訪生還者,一個個問話。

隻是,高積改役在禦番所裏是個閑差,對付的是不必急著追也不怕跑掉的東西。發現違規聚積的物品,立刻命商家改善,商家也會馬上遵命照辦。但公差一走,轉眼便故態複萌的例子履見不鮮。換句話說,執不執勤都一樣,不過是日複一日,徒增空虛。

況且,和其他同心相比,外快實在少得可憐。不難想像,管束貨物如何堆法,官差再怎麼發威也有限。而無處可發威,便意味著要緊時刻也不會有人掏出錢。因此禦番所的與力及同心,甚少自願出任高積改役,若不幸輪到端這個飯碗,莫不暗腹嘀咕,借酒澆愁。

然而,柏木十三郎竟一連擔當二十年。光從這一點便能窺見他的人品,也估量得出禦番所怎麼評定這位同心。

十四年前,火災後來找阿初的柏木,多半也和現下一樣,是個溫和矮小,乍看不甚可可靠的同心吧。隻不過,在孩子眼中,畢竟是得尊敬萬分的武士大人,恐怕僅留下畏懼的記憶。所以,縱使阿初記得柏木這個姓氏,見到這張和氣的臉卻想不起。

「聽說有人討厭奉行所,老是不願露麵,便引起興趣。」

根岸肥前守從容地將手攏在袖子裏,開口道。

「尋點事由喚來一看,竟是這麼一個人,挺有意思的。」

阿初暗自思量:仔細想想,禦前大人還真偏好奇特人物。

(一開始是我,接著是右京之介大人,然後是……)

街談巷語的那些不可思議的流言、怪譚異聞,隻怕再等上一百年,禦番所也不會當成一回事,然而,禦前大人偏偏喜愛廣集搜羅,有時甚至派人調査,親筆記錄。這樣的嗜好究竟打哪來,阿初實在不懂。

奉行大人本身亦有種種逸聞。出生於貧困的步卒武士家,過繼到遠遠算不上顯貴的根岸家當養子,卻不斷破格晉升,最終成為江戶南町奉行,委實是傳奇人物。

「那麼,來說說兜這麼大圈子約你們見麵的理由吧。」

老奉行依舊以閑適的語氣繼續道。

「雖是密談,卻也非得正襟危座、洗耳恭聽不可的大事。估計你們已饑腸轆轆,先吃吧,不然菜都涼了。」

在奉行的力勸下,阿初拿起筷子。烤鱔魚、鮮嫩的竹筍、配色賞心悅目的菜飯,桌麵擺滿春日佳肴。

東西一點一點入口,她才發覺餓極了,先前根本無暇顧及肚子的哀嚎。

「被關進那種船裏,還以為會被帶到哪去。」

阿初忍不住抱怨幾句。她一開口,奉行便忍俊不禁。

「和右京之介坐船,不是挺有意思的?」

「才不呢!」

「沒啥好生氣的,隨便就認真起來未免太傻。右京之介,阿初為何不高興?」

右京之介不由得退縮,「在下不知。」

「阿初,你就別計較了。那樣的安排,是不想讓奉行所及相關人等曉得今晚的會麵。」

「為什麼?」阿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