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各懷鬼胎
因為這幾年櫻仫接手了鋪裏的生意,家中的鎖事幾乎都由尤雨煙與駱薈接了過去。尤雨煙雖不怎麼討人喜愛,但她畢竟確實是個賢惠之人,家中事一向辦得妥妥當當的。駱薈雖是個強人,俚畢竟經尤雨煙遲了幾年進門,而且又分娩了勝璣,於是現在便成了“平分天下”的局麵。如今櫻仫幫著她們公派家務,當然就讓依美拿了主權,但凡駱薈剛插上手的事兒,仍歸給依美,不過礙著駱薈的能幹,櫻仫也不至於把事情做得太明顯了。
駱薈心中很有點不平,但見他不至於太過份而健義又幫不上嘴說話,隻得就這麼依了。一切交接清楚,對完帳,健義就扶著尤雨煙離開了。也算是這兩位大嫂持家有道,不然就這麼大家子,這些個帳那能這麼快就交接完?
櫻仫把那此個管事一個個喚進來,讓依美和駱薈慢慢分派了任務,調理好了崗位。原來沒顧及過來的,統統補上;沒處理下來的,也一一辦好。眾人見依美分派得頭頭是道,才從心裏有點服這四姑娘從閨中出來管事。眾人又忙了兩天,才總算大致安定好了。
這天駱薈與依美議完家事回到西院,見健義和尤雨煙坐在亭中下棋。她一下子惱了:因想自己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操勞,這兩個倒是清閑!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偏這兩人下得興致正濃,都沒見著她,駱薈心裏就冒火,一跺腳就想衝上去,但又忍住了,急奔回自己屋子去了。
她坐在房中梳粧鏡前,看著銅鏡中自己那張因勞累而略帶疲憊的臉,滿腹的委屈就湧上心頭!自己如此費心為的是什麼?本是希望左京多看重他們夫妻倆,生意上、家裏總還有他們一席之地,但這丈夫也太沒用了些!如今左京已是半躺進棺材的人,櫻仫就是個主兒!店裏他已全麵接了手過去,若非家裏有她費心勞力地抓著不放,往後他們夫妻、還有孩子靠什麼過日子?!現在倒好,他不安慰幾句也就算了,居然對自己視而不見!人也憔悴了,還失去了完全屬於自己的丈夫!
小荷捧了荼放在桌麵上:“奶奶,您別想太多,先喝口荼吧。”
駱薈看了她一眼,心忖:從前小麗在的時候,倒是可以給她出出主意。這一個卻是個木頭人!她越想越悲哀,越悲哀就越氣憤。伸手把桌麵上的鏡子荼杯等物全掃到地上,趴到桌上痛哭起來:“這些又有什麼用呀?!”
“奶奶,您是怎麼了?”小荷慌張地問。
駱薈發泄了片刻,收淚坐起身來,但仍是怒火難消。但已不是為剛才那些事兒生氣了。她在氣什麼?她在氣尤雨煙的肚子!氣自己想不到法子對付她的肚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左京的病還是無法痊愈,時好時壞。一天他在院子裏見著了依美,看到她那一身打扮就愣住了。依美不敢再隱瞞,跪在地上如實說了,左京氣得當場昏了過去。慌得眾人忙到荼鋪裏把櫻仫請了回去。
櫻仫回來時大夫剛把完脈開好藥方。櫻仫看了藥方,讓阿寺親自去煎藥,自己便候在左京床前。
左京昏迷了好半天才醒來,一見櫻仫,便狠狠罵了幾句,又把健義與夏紫荊叫來大罵了一場。櫻仫見他氣已平了些,又安撫了幾句,便道:“依美在門外給爹請罪。”
左京一聽,氣又攻上心來,怒道:“以後別在我跟前提起那個不肖女兒,我再不要見到她!叫她別踏進我屋裏半步!”
此時依美已進了房剛掀開屏風旁的珠簾,一聽那話,整個人便呆了,許久方回過神來。她放了手,忍住眼淚就要離開。櫻仫早已見著了她,很是心痛:“依美,進來!”
語畢,櫻仫“咚”地跪在左京床前:“爹!”
依美回過身,流著眼淚跪在櫻仫身旁。
健義也跪倒在地上:“爹!”
“老爺子!”夏紫荊在旁勸道,一邊悄悄遣退了眾人。
左京別開臉:“出去,你們這些不肖子女!”
櫻仫突然抬頭道:“爹,二哥已經走了,筱溪也失蹤了!你還要把我們也逼走嗎?”
“你,你在說什麼?!”不錯。這是老爺子的一塊大大的心病。這件事雖然大家都已猜到,但卻從無一人說破。今日櫻仫居然在這骨節眼上提了出來,左京連欺騙自己都不能!他雖不喜歡俊彥,可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在元宵佳節帶著將要分娩的媳婦離家出走!還有他的愛女被豬肉佬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爹,您愛筱溪,難道就不愛依美麼?”櫻仫又道:“您隻有兩個女兒,一個是下落不明,另一個長伴您左右不是最大的安慰麼?”
“唉!”左京老淚縱橫,“我的兒呀!……”
“有孩兒在呢!”櫻仫跪行上前握住左京那如枯竹般而且不住顫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