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強人(3 / 3)

依美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想了許久。抬頭道:“便是我真想接個差,也並非易事。我一個姑娘家做什麼事和可不好出麵,現在已經是一個笑話了,弄不好怕是連這個家也待不下去!除非——”

“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吧。”櫻仫舉杯子放到唇邊。

“我要請法師來為我作法事,告訴全鎮裏的人:我左依美留守左家,終生不嫁。”

櫻仫聞言,心中十分震驚,捧杯的手凸出一條條青筋。他一字一字地道:“非得這樣不可嗎?”

“還有別個更好的方法嗎?”依美冷冷地反問。

櫻仫歎了一口氣:“……好吧。”

沉默了片刻,依美又道:“爹爹那邊,你得想個婉轉的說法。”

“放心吧,我心裏有底。”

話雖如此,櫻仫還是直接就把事情與左京說了。這大家子確是該有個女人主持著,但應是櫻仫的正房才對,即是他未娶,說什麼也不能要閨女不嫁來掌事。左京是說什麼也不同意的,為此與櫻仫爭執了兩句,又氣倒了,就整天躺在屋裏。依美知道了,連安也不敢去請,於是便在閨房裏發悶慌。

櫻仫憋了幾天,一咬牙:為了她,他決定豁出去了!

左璀兒出了滿月的第二天,櫻仫令全府人瞞了左京一個,請來鎮中所有有威望之人,在左家大門口見證廟裏的尼姑們為依美舉行儀式。

先是女尼們念了十遍佛經,接著依美方蒙臉坐軟橋上由四個婆子抬了出來。眾女僧又圍著她念了六遍佛經,老師太就上前用金盆裏的水為依美洗了姻緣,又取金剪刀從她頭上剪下一小輟青絲放於紅盒中,然後便當著眾人的麵把她的長發梳起,如婦人一般盤了發髻。自此宜布:左依美留待閨中,此生不嫁。

儀式完成,依美便從軟橋上下來,跟在櫻仫身旁,待他招呼了眾女尼與鎮中觀禮者進屋去吃齋飯後,她才退到後堂去了。

“老太爺,老太爺……”小劉與小丫頭們扶攔住往外走的左京,看他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心中那個急呀!

左京隻是搖頭,那般作法事的音樂傳進他心裏著實讓他發慌,他定要出去看看才能安心:“你們快給我掛個披風,扶我出去……”

“老太爺,您身子弱,又去湊什麼熱鬧呀?!”小劉見勸不住了,忙令小丫頭去請了夏紫荊來。

夏紫荊勿勿道:“老太爺,不過是您孫女滿月,因著昨兒大夥都說沒鬧夠,三爺也高興,就多熱鬧一天。您卻為何非出去不可呢?昨日喝了兩杯已咳了大半夜,大夥是擔心您這身子才沒請上您的。您這身子到外麵,壞了大夥的興不說,大夥能不為您擔心麼?”

左京一聽,原是這個事兒,那倒不必出去了。但見小劉與丫頭們一臉緊張,心裏還是覺得不些兒不踏實。

夏紫荊不讓他猶豫,忙讓小丫頭幫著扶了左京上chuang。扶著他瘦骨如柴的手時,夏紫荊隻覺一陣惡心,又想到他害自己流了櫻仫的孩子,心中更加反感。忙幫他蓋好被子想快快離開,左京卻還拉著她詢問外麵的事……

等到吃酒的人都散了,櫻仫就把家裏所有主子和管事的叫到祠堂外麵。他兄妹三人都給祖先上了香,櫻仫又把今日之事稟告了列位祖宗,於是以健義低道:“大哥,家裏的事向來是兩位大嫂打理著的,今兒請你來說罷。”

健義點點頭,盡管他心中有千萬個不讚成、不樂意,也隻得順著他的意。便道:“今日之事,大家也看到了,四姑娘是立了誓不嫁人的!往後那些閑言碎語就不要再說了。”他略一頓,又道:“現在尤***奶身懷六甲,為了讓她安心養胎,從今兒起,家中的巨細,由四姑娘和駱***奶掌管!……如再有什麼閑話,我定饒不了你!大夥明白了嗎?!”

年邁的老管家站出來問:“那麼大爺,往後那些納帳和田租呀,找誰管呀?”

“以前是尤***奶管的,就都由四姑娘管.”健義道,“駱***奶管的,仍是她來理。”

“往常都是尤***奶管的,但這兩年是駱***奶收和田租,尤***奶對不上帳,就又來帳上問。”老管家道:“還有哪些個長工的月供,兩個月都發不下來,大夥都在問呢!”

“是呀,是呀!”眾人紛紛道。

“還有那些兒月膳呀……”都七嘴八舌地爭道。

“先靜下,慢慢說……”健義勸道,但眾人仍自說個沒完,卻因人多嘴亂,都不知在說些什麼。

櫻仫用手肘碰了碰依美,然後仰道:“住口!”

這一喝,眾人皆住了嘴。

依美橫了櫻仫一眼,硬著頭皮大聲道:“待我與***奶交接完了,自然會把這些事情分派清楚。到時若還有不明白的再來問我!”

眾人聞言,皆對望一眼,應了聲:“是!”

接著尤雨煙就當著眾人的麵,把家中所有鑰匙和帳簿、田契等等事物交給健義,再由健義親手交給依美。依美跪在祖宗前雙手接了,重重叩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出了祠堂。

櫻仫讓眾人在偏廳坐下,自己與健義、依美、二位大嫂還有老管家進內堂交接一切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