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3)(1 / 3)

她知道,這是兩個女人的戰爭,而他的人最終會停留在哪裏,就在於她倆,誰更能貼近他的心。

她想給他寫信,又不願去冒那被另一個女人嗤笑的風險。思來想去,她決定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表達心曲:她要在一方八寸大小的絲帕上,將自己為他而寫的所有詩歌,用五色絲線織繡成“璿璣圖”。

織錦心草草,挑燈淚斑斑。窺鏡不自識,況乃狂夫還。接下來的幾個月,蘇若蘭日夜琢磨、耗盡心血,用一架織機、千滴眼淚、萬般柔情織成了一幅千古流傳的曠世詩錦。

璿璣,原指天上的北鬥星。《璿璣圖》圖如其名,圖上的文字恰如天上星辰般玄妙有致,而圖中蘊含的她對他的情意,亦如星辰般深邃永恒。這個由文字組成的奇妙方陣,縱橫成詩,可以解讀出上萬首對仗工整、韻律和諧的作品,幽怨處催人淚下,愉快處令人微笑,真可謂奇思妙想,巧奪天工。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請君仔細反複看,橫也思來豎也思。蘇若蘭的這方絲帕,不僅是滿含思念、橫豎是絲的絲帕,更是冠絕古今的絕妙藝術品。竇滔收到後,起初不解其意,直至宛轉循環以讀之,才完全讀懂了妻子的一片深情,更被妻子的才華所折服。他毅然遣走趙陽台,並親自備了車馬,將蘇若蘭接到了襄陽。從此,兩人和好如初,恩愛有加,直至白頭。

慧絕璿璣手,當如棄置何?

憐她蘇蕙子,枉嫁竇連波。

-清·王士正《織錦巷》

蘇若蘭以織錦璿璣圖感化丈夫的故事,至今仍被人們傳為夫妻乖離而又破鏡重圓的佳話。盡管如清代詩人王士正等人,皆為蘇若蘭曾被竇滔遺棄之事而鳴不平,認為貌美才高如她嫁給竇滔是一種委屈,然而對她本人來說,旁人的說法又有何重要呢,重要的是她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並用智慧化解了愛情裏的危機,讓心底“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夢想得以實現。

愛情給蘇若蘭以考驗,也成就了她的千古芳名。為了紀念她,後人將她居住過的小巷命名為“織錦巷”,修的台取名為“織錦台”,漂洗過絲線的渠池取名為“續坑”,在她送竇滔去流沙的法門寺北門外城牆上磚刻“西望續坑”等字,並在一方青石上刻“璿璣圖回文”,嵌鑲在北門照壁中間。

至今秦川各縣村寨,男女結婚,女子總要織許多三色以上的花手帕贈送親友,意在提示男子要愛情專一,不忘夫婦恩情。

“機中織綿秦州女,碧紗如煙隔窗語”,時空渺渺,蘇若蘭的芳影已無從追尋,她的其他五千餘首詩文亦已散佚,然則,璿璣圖仍將在曆史的星空千古閃耀,讓無數心靈能聆聽到,許多年前一個女子的隔窗低語。

秦樓應被東風誤,未遣羅敷嫁使君

“昔年交會白門垂,亦有顧家女郎能修眉。江南秀氣盡一室,至今秦淮之水異香澌。”明末才子張公亮曾寫此詩盛讚秦淮河畔某女子的絕代風姿,而詩中的顧家女郎指的便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淮八豔”之一、別號橫波夫人的顧媚。

既名列於秦淮八豔,顧媚自是才色雙絕的女子。“莊妍靚雅,風度超群。鬢發如雲,桃花滿麵;弓彎纖小,腰肢輕亞”,關於她的美,《板橋雜記》裏如是描述。她工詩善畫,尤以畫蘭為人稱絕,與同以畫蘭著稱的馬湘蘭不相伯仲,當時被推為“南曲第一”,即賣藝不賣身的名妓中之第一人。她也精通音律,經常反串小生與董小宛合演《西樓記》等曲目。

至於她的性情,則與柳如是相似,豪爽不羈,不拘小節,因而時人呼之為“眉兄”,柳如是自稱為“弟”——這一點非常有趣,也許正是性格決定命運,在金陵城裏這八個名動天下的女子之中,個性豁達開朗的顧媚和柳如是恰是過得最幸福的。

沒有馬湘蘭的癡戀苦戀,也不像董小宛那樣紅顏薄命,顧媚的一生可謂順風順水。生於1619年的她,在名傾江南之前的資料並不詳盡,似乎並非為生計所迫才流落青樓,很可能與寇白門一樣,原屬娼妓世家。是以,她一出場便氣派十足,不僅居住於隋煬帝時所建的別院眉樓,而且過著華麗奢侈的生活,常常廣邀江南名士們赴宴,以精絕無雙的美食款待。一時間,眉樓備受風流雅客的青睞,成為“眉樓客”儼然是一種風雅的標誌,文人餘懷將其喻為“迷樓”。

身為“迷樓”的女主人,顧媚最最迷人之處,是她那楚楚含情的剪水雙瞳。“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眉樓前日日車馬盈門,長袖善舞的她周旋於賓客之間,豔若桃李,笑靨迎人,自然傾倒了不少才子名士。

可是,看上去優裕從容的她,在明豔笑容的背後,仍不免隱藏著對未來的擔憂。是啊,女子以色事人,色衰則愛弛,眼前的生活雖繁花似錦,卻終有一日要麵臨美人遲暮,屆時門前冷落車馬稀,她又該如何自處?是這樣的擔憂促使她寫下了一首《憶秦娥》,詞作婉轉淒惻,反映了她內心揮之不去的孤寂與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