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聽了就像大醉初醒,口鼻噴沫地朝我吼道,“兄弟,咱可是海量啊!”
絕活
在局裏,我們這些寫材料、搞宣傳的常被比做偶像派,而那些幹抓捕、搞審訊的則屬於實力派。
冷教就是這實力派中的實力派。
冷教姓冷,現任刑偵大隊教導員。一米八五的身高,虎背熊腰的身板,超強精準的槍法,非比尋常的膽識,天生就是幹刑警的料!
冷教自打穿上警服那天,就在刑警隊摸爬滾打,一晃三十年過去,抓人破案無數,積累的經驗像濃稠的蜂蜜一樣讓年輕後生垂涎三尺。
關於冷教偵破的大案實在太多,這裏按下不表,倒是有件小事值得說來聽聽:
那是個滴水成冰的冬天,冷教下了班站在大隊門口等車。因為刑警樓緊靠中心路,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冷教正兩手叉腰悠閑地左顧右盼,突聽近處一陣急刹車聲,一個青年連人帶車摔翻在路邊。
冷教幾步上前扶起青年,青年卻早已嚇得臉色發紫,嘴中求饒似的大喊:“冷叔,俺再也不敢偷車了,求求您放俺一馬!”
冷教一聽,心中暗喜,再看歪倒在地的摩托車,果然沒插鑰匙,於是像拎小雞一樣將青年抓回了刑警隊,不費吹灰之力破獲盜竊案件多起,繳回贓車十餘輛。
後來,該青年受審時交待,他有不少大哥兄弟先前都被冷教抓過,偌大個縣城,特別是他們那條道上的流氓痞子,幾乎無人不知冷教的名字,無人逃得過冷教的抓捕。他年齡輕、膽子小、剛出道,當時做了案正心虛,路過刑警隊門前偏巧又發現冷教在看自己,不禁渾身亂抖手腳失控,一個趔趄連人帶車摔了個四仰八叉!
事後,同事們打趣冷教:以後別坐辦公室了,天天站在刑警隊門口守株待兔就不愁破不了案。冷教聽了不屑一顧,說這事不怨那兔崽子沒長眼,怪隻怪我自己長得醜,出來一站就能嚇唬人!
說到長相,冷教的確個性!冷教渾身粗枝大葉,頭大臉寬,高耳長腮,眉毛粗斜,唯獨一雙眼睛雖小但盯人時常常暴射精光,讓人不寒而栗。可謂賽得關公,卻又比關公冷上三分。常人即使是同事,也最難見他一笑。
有人說,這都是冷教長期幹刑警落下的“病”。別說是壞人就是好人讓他盯一會兒,心裏都冷颼颼得發毛!
其實說到“冷”,冷教長相還在其次,更冷的是他的脾氣。
冷教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快人快語,最恨打官腔、擺架子、搞務虛,尤其對屢不開竅的後生更是接近於刻薄,甚至不近人情。
有一次省市兩級高層領導前來視察,冷教作為破案統帥高度重視,親自和內勤忙活了一天一夜,把材料準備得精致妥當。不料領導當日姍姍來遲,一不看案卷,二不聽彙報,卻圍著警隊廚房、浴室、廁所轉了一圈,坐上車就直奔了酒店。
冷教心中鬱悶,飯局上杯籌交錯,又聽領導對警隊廁所的衛生表達了遺憾,起因是領導去廁所時扶了一下牆壁,而發現牆縫裏有蜘蛛網。輪到冷教敬酒時,有人勸冷教把酒幹了,讓領導隨意。哪知冷教接過話茬說,“廁所才是隨意的地方,我們幹刑警的一忙起來經常連想隨意都得憋著!大家多包涵,我這人沒文化,還真不知道打掃廁所衛生跟提著腦袋破案有啥關係!”
一家人全都呆愣當場。
像這樣的事,冷教身上多了去了。或許正因如此,冷教的仕途並不順利。索性冷教並不看重,對他而言,破起大案跟立個大功、抓幾個逃犯跟升官發財,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用冷教的話說,破大案、抓逃犯,才能讓一個刑警感到過癮!冷教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冷言冷語”和“冷麵無私”,卻也常常贏得了不少年輕民警的讚歎和崇拜!
冷教畢竟年齡大了,最近一次調整分工時,領導有意讓他常駐郊區訓練基地,說過去既可督促基建進度,也可順便調養生息,是一種政治待遇。冷教破例笑笑,卷起值班時用的鋪蓋卷就去了。
可去了,接著又回來了。
縣城新發一起特大綁架案,冷教著急上火主動請命,領導無奈隻得答應。
冷教一出,果然不同,他帶人深入車站、KTV等人群密集場所,靠著眾多眼線深挖線索,很快使案子水落石出,準確鎖定了嫌疑人。
抓捕在一個午後展開,民警趕到時,狡猾的嫌疑人預感不好,一哄而散逃進了幹涸的河床。冷教跳下車赤手空拳追在最前方,眼見對方越逃越遠,突然急中生智咬牙大吼:“再跑我就開槍斃了你們!”說完分別朝著不同方向,用口舌連彈四聲:“啪”、“啪”、“啪”、“啪”……
說來神奇,四聲舌彈在空闊的河床裏聽來直賽槍響!逃向四方的歹徒聞聲相繼抱頭,一骨碌跌趴在地上。民警隨即一擁而上,輕而易舉就收拾了這幫蝦兵蟹將。
——這個抓捕過程是不是太離奇了?根本就不適合在新聞報道裏渲染。所以,我隻能把它如實寫進了小說。
時到如今我還想說,老天,那一刻,冷教真”冷”(cool)!
懸劍
一大清早,灌湯包鋪子裏,熱氣騰騰,人頭攢動。
由於加班睡得遲,我迷迷糊糊走進去,點了包子,找個角落慢慢地舀著蛋湯喝。等差不多吃完了,胃裏舒服了,站起來去付錢。這時,老板告訴說結了。
我愣住,隨著老板的手一指,楚隊的背影一閃而過。
我心中猛地湧起一道暖流。
楚隊,我實習時遇到的第一個領導和搭檔。
十二年前,我警校畢業,回原籍實習。那陣兒正趕上縣城幾十家單位接連被盜。重壓之下,刑警全員出動,迅速展開調查。
分工頭晚,我和楚隊被分在守候組。說實話,我挺失望。
那時候,有個身高一米八多、說話像打雷、抓賊像抓雞、唱劉歡堪稱一絕的齊隊,才是我心中的偶像。就連他常開的一輛破“儀征”越野車,大老遠見了我都感到親切和興奮!
可楚隊呢,個子不高,其貌不揚,戴了副眼鏡,是全隊裏唯一的近視眼,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刑警的“霸氣”……
我們很快趕到了守候地點:地稅局傳達室。這是縣城尚沒被盜的主要單位之一。我們的任務是加強此地的安全防範,又要留心發現盜賊光顧即刻實施抓捕。
比起那些手持“五四”,開著便車四處巡查的同事,這任務也讓我感覺憋屈。我們不但沒配手槍,連部對講機也沒有,而且還要整夜守在狹窄的傳達室內,不能開燈,不能打瞌睡,不能發出一點動靜,承受著蚊蟲的狂轟亂炸。
或許是我主觀上對任務有偏見,我們剛把熟睡中的門衛叫起來,打開門走進去,我腳下忽然一軟,竟沒站穩,碰倒了一個東西。隻聽“砰”的一聲,身邊傳來一陣巨響!
倒黴,我絆倒了一個暖瓶。
幸好,暖瓶裏的水不燙,可我還是連驚帶嚇,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好。黑暗中,隻聽楚隊嚴肅地說:“不許開燈!怎麼搞的?”
我聽了又急又委屈。屋裏沒開燈,我剛進門視線還沒適應,而暖瓶居然放在了地板中間,你不問我燙到了沒有,還發火?
楚隊又對門衛說:“屋子小,你趕緊去睡覺,地板我們收拾。”
哪知門衛得理不饒人地說:“你看看,我就這麼一把暖壺!”
聽他的口氣,好像我們來是打擾了他休息,而不是幫他加強保衛。而且他的意思明擺著,就是想讓我賠他一個暖壺。
果然,楚隊問他:“你這暖壺多少錢一把?”
他毫不客氣地說:“新的話,十塊錢!”
我兜裏裝的錢可不止十塊,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執拗地不想賠他。而且接下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我竟鬼使神差地對楚隊撒了一句謊:“楚隊,不好意思,我沒拿錢。”
楚隊聽了,毫不猶豫,立刻掏出十塊錢來給了門衛,那門衛仔細辨認了一下,才上床拉下蚊帳繼續睡了。
我羞愧且不情願地打掃了殘渣,靠楚隊坐下。此時楚隊正兩眼緊盯窗外,活像一隻高度警惕的貓頭鷹!外麵死靜一片,除了偶爾有一兩隻野貓躥過,連絲風都沒有。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遠近隻剩下門衛的呼嚕聲。這簡直是我有史以來度過的最難熬的一夜,渾身被汗水濕透又粘又潮,從脖子到腳被蚊子咬遍奇癢無比,可我和楚隊沒說一句話。直到天亮。
從這天開始,我們白天睡一上午,下午去隊裏處理事務,而晚上雷打不動去搞守候。漸漸,我竟對這活有了“別樣”的興趣。因為我想跟楚隊競賽,想比比是誰先開口,比比誰先感到厭倦。
漫長的五天後,領導覺得民警快累到極限了,而隊上事情太多,不能讓所有人都耗在這案子上。臨撤的最後一晚,天亮了,楚隊突然從馬紮上一頭栽下來,眼鏡甩出老遠,眼睛卻睜得很大,布滿血絲。
我過去扶他,楚隊開口了:“別動,讓我放鬆地躺會,還是你小子身體棒啊,我腰都快斷了!”
楚隊輸了。我覺得他在向我服軟呢。這時,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向他道歉,然後還他那十塊錢。可還沒等開口,他又說道:“幹我們這行的,頭上都懸著把劍,既威風又危險,有時候是群眾給咱的,有時候是敵人,還有時候又是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傷人!你還年輕啊……”
聽了這話,我心裏酸酸的,我覺得這裏麵有楚隊對我的嘲諷。
於是,我口是心非地說:“跟您搭檔,我學了不少東西!”
楚隊聽了,卻搖頭一笑,“其實這時候,我們最不應該撤……”
我對此更是不屑一顧,這笨法子本來就是無用功,他還上癮了?
然而,我和楚隊撤後的第二天早上,一條發案警情幾乎生生將我震蒙:稅務局昨夜發生被盜!
原來,暗處的賊比我們更能堅持!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下落的利劍狠狠刺中:震驚、恥辱、痛苦。楚隊日常苛刻的言行重回記憶,讓我陡然醍醐灌頂!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那案子早就完結。楚隊也調出了刑警隊。可多年從警,我腦海裏始終記掛著楚隊的“懸劍”之說:當警察的,每人頭上都懸有一把劍,代表正義時,它會無形中祝你一臂之力;負責警醒時,卻隨時可能刺傷自己。所以要格外謹慎、隱忍和智慧……
楚隊,我從警的第一堂課,我心中永遠的“劍哥”!
鴿子
老朱病了,床上一躺就是半月,起因是為一隻鴿子。
老朱是兩年前從公安局裝備科退休的。賦閑後,一次去市裏辦事,路過廣場看到有人正在放鴿子,更有年輕人給他發傳單、遞名片。原來,這是市裏的信鴿協會在舉辦活動。
老朱起初沒在意,可坐在返程的公共汽車上無聊時,再次掏出了那些宣傳材料。看著看著,忽然樂了。兒子正上大學,老伴天天練舞,自己又不愛琴棋書畫,自打退休後,一直閑得胸悶,何不養幾隻信鴿玩呢?
說幹就幹,老朱專程去市裏買了幼鴿,加入了信鴿協會。回到家就開始整日與鴿子們為伴。老伴見了半是喜悅半是挖苦,說真是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這把年紀了才想起養鴿子?哪跟學人家養養鸚鵡畫眉的多好?老朱蹲在地上頭都沒抬,說你扭你的胯子,我養我的鴿子,再胡說小心我放了你的鴿子。
老伴聽了搖頭直笑,打電話給兒子,兒子破例嚴肅批評老朱,爸,養鴿子太不衛生了,你把家裏弄得烏煙瘴氣,我可沒臉領女朋友回去,而且要小心禽流感,老年人免疫力下降你就不怕?
老朱心說,老子現在還不老!可話到嘴邊,沒說。隻好與兒子約法三章,既要搞好衛生,又要做好防疫。
老朱是個外粗內細的人,當警察時幾百號人的服裝器材管得頭頭是道,養起鴿子自也不在話下。很快,老朱的幼鴿翅羽豐滿了。老朱先是騎摩托車帶它們到野地裏放飛,然後掐著時間趕回家給報到的鴿子們排序。後來老朱就帶著自己的優秀選手去市裏參加比賽,雖然從沒拿過好名次,但每次放飛時,老朱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老朱常常想,自己年輕時忙這忙那壓力很大,老了沒想到竟在鴿子身上發現了樂趣。鴿子輕盈地飛過藍天,也帶走了他的煩惱和憂悶。
一年後,老朱已算個信鴿行家了。有次回老家串門,聽說村人上坡時,見半空一隻鴿子與老鷹廝鬥,其情景遮天蔽日。最終鴿子被啄瞎了眼睛但逃脫了,村民在樹林裏捉到它時才發現那是一隻信鴿。
老朱立即起身去那戶人家。結果發現,眼前的鴿子站姿水平,體態健碩,用手指抵在鴿腹下幾乎感覺不到心跳或心博,雖眼睛瞎了,但用食指按住鴿頭能明顯感到它的瞳孔在有節奏顫抖。一切的特征都在顯示,這是一隻長距離鴿。信鴿標簽上還寫有大串英文字母,老朱統統不認識,隻知道那個符號“♀”表示它是隻雌鴿。老朱滿心歡喜好說歹說地買了下來。
後來老朱上網一查,發現信鴿竟大有來曆,是一隻有著百年曆史的“英格蘭北部信鴿協會”的鴿子。品種優良,血統高貴,名叫“Anna”。老朱從此精心喂養,目的隻有一個:讓傷愈的Anna做種鴿,徹底給老朱的鴿群更新換代。
老朱對Anna照顧周到,Anna也沒讓老朱失望。不過仨月,Anna就為老朱添了兩群新鴿。老朱的付出很快就贏得了一展身手的機會。在接下來全市舉辦的一次遠程500公裏信鴿放飛大賽上,老朱精心挑選的唯一鴿手“微星”以458分鍾的成績排名第一!微星返巢時,眼皮上結了厚厚的傷痂,老朱想到它又餓又累,衝破突降的寒流和大風取得了勝利,激動地捧住它親了又親!
Anan死後不久,微星成為了老朱的精神支撐。然而,意外發生了。就在最近一次設有高額獎金的放飛大賽上,微星突然莫名失蹤!直到比賽結束,依然音訊全無。老朱心疼得直抖。其實,氣候突變、受傷疾病、天敵啄食、同類吸引,常會導致信鴿丟失。可老朱還是難以接受,很快就病倒了。
老伴拿老朱沒辦法,除了天天陪著打點滴,還給兒子去了電話。兒子忙畢業,正想向父母彙報規劃。原來,兒子和女友受女友家裏支持準備去國外留學。老伴一聽慌了,老朱為一隻鴿子病倒,現在兒子又要出國?於是,要兒子立即回家從長計議。
兒子回到家裏,老朱已經和老伴整了滿滿一桌菜。兒子見老朱氣色不好,一問才知道是因為一隻鴿子。正吃著飯,兒子突然放下碗說,爸,我決定不走了。在哪都是學,都能出息人!哪料老朱也將碗一推說,去吧兒子!出國這事我壓根就不會阻攔,隻是你們不能瞞著我。兒子聽了喜出望外,真的爸?那我到了國外也養隻好鴿子,我要讓它成為橫跨歐亞大陸的信使!
兒子走後大半年,越洋電話開始頻繁。每次總不忘問,我在牛津養的鴿子飛回來了沒有?老朱每次都答沒有。直到有一天深夜,兒子打電話回來時,哭了。老朱沉默良久,沒問原因,卻說了兩句意味深長的話:別忘了,你是警察的兒子。還有,你養的鴿子飛回來了。
春華秋實
縣長李雪正要下班,接到父親李永誌的電話。
“晚上回家吃吧?我和你媽準備了好菜,你一個人來。”
李雪心生疑惑,一個人去?什麼事這麼神秘?腳下不敢怠慢,叫了司機迅速向“雲鶴山莊”駛去。
進了屋,李雪見父母正襟危坐,不禁忒地樂了:“怎麼,兩位終於想通了,去台灣還是飛國外?”
李永誌卻正色道:“知道你忙,咱長話短說,還記得我老部下劉學明嗎,就你劉叔叔!現在他兒子在北京要開奶廠……”
母親王琦更是快人快語,“人家要請你老爺子出山!”
李雪滿臉詫異:“您這麼大歲數了……”
李永誌說:“我才六十多,身體結實,還能幹點事。”
王琦揶揄道:“死老頭子念舊呢,我是說不了,眼下就聽當兒的一句話啦!”
李雪心裏明白,父親一直有種特殊的“北京情結”。他上世紀六十年代去首都當兵,給中央領導站過崗,這經曆影響了他一生,使他從山裏娃變成了一名紡織工,直到後來幹了廠長。
退休後,父親有不少機會旅遊,可他唯獨對北京情有獨鍾。這些年,他常常在嘴邊念叨他那些北京往事。
想到這裏,李雪一字一句說道,“爸,您想去,我不攔,但得保重身體!”
李永誌聽了竟一時紅了眼圈,沒再看兒子,而是一把緊緊攥住了老伴的手!
話說李永誌到了北京,廠子雖在郊區,但搞得規模挺大。尤其開業那天,還請了兩位央視著名主持人。彩旗飄飄,禮炮喧天,頭發花白的李永誌,名牌襯衣上佩戴著大紅色的“貴賓”絹花,心情從未有過的喜悅。
年輕的劉總沒有食言,當場宣讀了公司任命,李永誌正式擔任奶業公司行政總監,搞得李永誌心情豪邁激情燃燒,絲毫不亞於當年為中央首長站崗放哨!
隆重賀宴之後,公司還請來了京城著名書畫家現場獻藝。其中,劉總特別為李永誌引薦了書法名家呂亦方,稱呂也是家鄉老表,早年來京求學拜師發展,如今已是赫赫有名的大家。
李永誌不通書法,但向來敬重文化人,一番寒暄暢敘,呂亦方也興趣大開,專門為李永誌書寫了一副大字:“春華秋實”。李永誌很喜歡這四個字的含義,且這幅大字乍看寫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再看卻又鸞翔鳳翥、水氣淋漓,尤其“華”“實”二字,筆走龍蛇、濃彩重墨,如渴驥怒猊,如遊雲驚龍,著實臻微入妙,令人大飽眼福。
李永誌如獲至寶,從此夜夜展讀,精神更甚從前。
然而,李永誌很快遭遇了尷尬。公司實行現代化、無紙化、網絡化辦公,李永誌難以適應;好容易熟悉的年輕同事,不幾天或被炒了魷魚,或是自動跳槽,很難用老一套經驗管理。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李永誌發現劉總精力根本不在公司。例如職員大批頻繁更換、奶廠大部分時間空置、產出的少量奶品根本難以通過檢驗,這些對一個企業來說是致命的,對他李永誌來言更是難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