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純愛的絲縷(2 / 3)

跨越時空的愛戀

吳芬收到一封信。

打開一看,竟是封地道的情書。

“那日街頭,最是難忘。天氣太涼,遇見麵,卻如穿了皮襖。世間怎會有那樣一個你呢?”

這封信,既簡約,又浪漫,而且紙張竟還帶了香味。會是誰呢?誰這麼多情?誰又這麼無聊?吳芬笑笑,將信棄之一邊。她實在太忙了。工作讓她焦頭爛額,無暇他顧,別說是一張莫名其妙的短箋,就是火辣辣的鮮花攻勢她也未必會讓自己心動。

可是,信箋還是一封接一封地來了。

“葉落知秋,你是否見到那片凋零的落葉?我在窗子裏凝望,回憶你美麗的容顏和那個逝去的秋天”。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伴君直到夜郎西。你果真要走嗎?我思念著你。”

文字,一如先前的凝練與婉約。如溪水裏洗過,月光裏浸過,微風中拂過。竟讓吳芬的心頭當真漾起一陣漣漪。

看來,此人絕不簡單。文字裏有意境,心裏麵有深情。該是個極富涵養、氣度不凡的男子。是誰?吳芬陷入沉思。圈裏圈外,並沒有這樣的男人呀。

這些信來址不詳、沒有郵戳,字跡是打印的,徑直寄到筒子樓206來。這裏樓雖破,但門號清晰。不會錯投。

吳芬感覺不可思憶,立即留心所有的熟人,沒有發現任何目標。

吳芬是去年冬天搬過來的。此前房主是位小夥子,跳槽走了。吳芬一直是一個人在寂寞而忙碌地生活著。

於是吳芬叮囑門衛老趙,要他下次一定穩住送信人。她有急事找他麵談。

可下一次,老趙沒能留住來人。老趙說,沒辦法,這次是個孩子,把信丟下就跑。我怎麼喊他都不聽。

吳芬苦笑著搖頭,打開信箋。

“月台並不擁擠,可我滑了一腳,摔了。這次回來,獨獨沒有你。我躺在床上,思念像默哀的海。”

吳芬揣起信,默默走回屋子,無心做飯,卻枕著冷月睡了。

終有一天,老趙的蹲守有了收獲。他把一個三十幾歲的禿頂男人殷勤地領到吳芬麵前。吳芬問,是你寄來的信?男人兩手一攤說,不管我的事,是梅梅讓捎過來的。

梅梅?

是我們家隔壁一個腿有殘疾的女孩兒,她知道我嶽父住在附近,托我把信送來。

男人一副無辜的樣子走了。老趙也在吳芬的感謝聲裏樂滋滋地回了屋。吳芬一個人騎車,輾轉找到了城南街的梅梅。這女孩兒要遠比她想象中的大。

我該叫你姐姐吧?吳芬開門見山。聽說你一直在給我寄信?

不是。梅梅坐在輪椅上仰頭回答,是我哥讓我打印好,再托人捎給你的。我相信他不會傷害任何人,他是個好人。

吳芬說,姐姐你別誤會,我想見見你哥。

梅梅笑笑說你真漂亮,就打起了電話。很快,一兩轎車鳥樣的飛落門前,一個穿筆挺西裝的高大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你好,我叫梅冬!男人向吳芬自我介紹說。

吳芬問,是你在給我寄信?梅冬說,是。

可我們並不認識。

我不認識的人就更多了。梅冬說,但我要堅持把信寄完。你究竟什麼意思?吳芬再問。

你聽我解釋好嗎?信的確是我讓梅梅寄的,但信裏內容卻並非出自我手。

我一直和妹妹相依為命。十年前,梅梅因為一段感情離家出走,我發瘋地找她。最後發現她趴在野外的一棵大樹下睡著了。而在樹下,她竟給自己挖了一個深坑……

我把她背回家,說服她不要再沉溺過去,與我共同創業。那次找她,我還從樹下帶回了一個她挖出的舊陶罐,小心揭開蠟封,結果發現,裏麵有厚厚一摞信箋,而且竟然寫於40多年以前!在陶罐裏,還有兩塊金條。我就是靠著它們起步才擁有了今天!

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吳芬疑惑地問。

有啊。梅冬接著說,陶罐的主人每時每刻都想把信箋郵寄到筒子樓的206號。在他的信裏,你住的地方原來該是所大學的校舍吧?

吳芬恍然大悟,但又有些嘴硬。滄海桑田,人事變遷,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你為什麼還要把信寄給我呢?

梅冬說,對不起,也許是我打擾了你的生活。但我和妹妹畢竟是靠先人的資助才有了今天。我想幫他完成那個未完的夢想!

聽到這裏,吳芬有些釋然了。她也在想,那個人,真得是位才情橫溢、多愁善感的傻瓜啊,他一直暗戀著她,為何不勇敢地說出來?

梅冬告訴她,是時代最終導致了他們的錯別。那就是半個世紀以前最典型的暗戀結局。

梅冬還告訴她,信箋按季節,隻在每個秋天寄出,而她是多年裏那麼多人中唯一來尋找答案的人。

也許你是唯一一個被信箋打動的人。

吳芬聽了,直想搖頭否定。可她一抬頭,與梅冬堅毅的目光相對視,又忽地笑了。她看見秋日的陽光嘩嘩地在男人臉上流淌,讓他看起來既滄桑又俊朗。

差一秒鍾的愛情

晚了。太遲了。

還未進門,他就聽見筒花爆碎的聲音。沸騰的喧鬧席裹而來。

他心一沉。接著,就看到了她。她穿一件藍白相間的毛衣,茂密的黑發上紮一隻煞藍的蝴蝶結。身材像婀娜的仙子。雖然麵貌並不完美,但聰慧、可愛,是他喜歡的那種。

他幾乎一眼認出,那就是她。

男友將她緊緊擁住,而在她懷裏是怒放的玫瑰花。

晚了。太遲了。

一秒鍾前,精彩極啦!朋友跟他訴說著當時的情景。而他與她極快地對視一眼,旋即離去。

他們是在網上認識的。過程毫無新意。他是東北來此經商的異域漂泊者,她是南國深夜躑躅在音樂裏的孤寂魂靈。他們漸漸開始信任,依賴。也曾相約見麵。但大抵因這樣那樣的事情錯過。

誰身邊沒有抹不開的瑣事呢?況且,若是網戀,多麼惡俗。

本來那次聚會,他是打算準時到的。可是,一點點意外阻隔了他。

他很快就接到了她的Email,她感覺同樣精準。她也認出了他。她的信很短,但可以看出,她並不快樂。甚至情緒低落,推薦他聽的大都是低沉的曲子。

他不再登陸QQ。為自己的失魂落魄感到好笑。本想徹底忘掉這一切,卻又禁不住在工作間隙,一次次地刷新油箱。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回信給她。卻忽然感到了巨大的酸楚。

他要約她見麵,去那座城市邊緣的咖啡廳。他們像老朋友一樣相互對坐,絕少說話,默默盯視,卻都感到放鬆和愜意。其實,無論是她紅腫的眼睛還是抽動的嘴角,都生生撕扯著他的內心。

他送她上的士。夜色已濃,忽又不忍。遂上去坐在她一側。她似乎很困,不覺就依著他的肩頭睡去。顛簸中,醒了,連忙說著對不起。可是轉而,再次同樣沉沉睡去。

他側身盯看她蒼白的臉,疲憊的雙眼和柔順的長發,心裏湧現出無限溫情。

快到家時,她醒了。車繼續開,她忽然說:前麵站在樓下的人好象是我男朋友。他忽然就慌了,像矮下去。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見她下車,忙催司機快走!生怕自己被看到。

可是,這真太荒謬了。自己錯在哪兒?害怕什麼呢?難道是不喜歡她?想到這,他大聲叫司機轉頭,恨不能馬上生出翅膀飛回到她身邊去!

車還沒有停穩,他便跳下。一把抱住了她,吻她,親口一遍遍地告訴她:我愛你,我要你嫁給我……

這次以後很久她都在想:要是那天站在樓下的那個人真是男友就好了。那樣會省卻多少麻煩!那樣的結局豈不是還好?可那個人不是。

她陷入了慌亂。對男友實在無法啟齒,男友拚命追了她多少時日,她才肯在那個混亂的聚會上莫名其妙地接受了花束?而她又萬萬不能拒絕他,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深深地離不開他。原來在三角戀當中,最感痛苦的竟是那個中間那個啊。

他一直都在等。好多次都想問她,還猶豫什麼呢?到我這裏來,我多麼愛你!可他說不出口,他認為這理應是一場公平的競爭。

他希望她能很快回答他,同時又不想很快知道答案。如果她選擇的是他,那就是說是他親手拆散了一對情侶?而如果她選擇的是男友,那自己是否能夠接受?他愛她愛得幾乎要發狂。

不久,公司派他出趟遠差。他極不想去。但必須去。臨走他與她約好一定要常發短信,常打電話,常常彼此思念。可是一旦出去,他就在時時懷疑她是否跟常男友在一起?是否已放棄了選擇?而她在遙遠的異地頻繁地發送著短信,孤單的思念像天邊的雲翳飄來蕩去。他不在的日子,她忽然變得那麼嬌氣、脆弱和任性,淚水流淌地無聲無息……

後來的後來,她還是選擇了與男友分手。男友感覺很慚愧,想不到在一次次爭吵過後,這一次她居然徹底放棄了努力。在她心裏也有愧欠,但終於能夠坦然。原來在這場痛苦的戀愛當中,受傷最輕的反而是這個始終真相不明的人。

那時候,他早已離開了南方。其實,是他先跟她提出的分手。就是那次出差回來,他忽然下定了決心。在下飛機前打電話給她。她在電話那頭一直哭,一直哭。他寧願這樣,也不想再讓彼此深受折磨。

這是一個聽來的故事。下筆前我在想,如果當初讓他早一秒鍾走進房間,事情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興發漁行

我們這裏,離海很遠,本是個純粹的內陸小城。

可沒辦法,現在流行吃海鮮。其實也不是流行,海鮮雖貴,但確實好吃。

於是,興發漁行火起來。

原來的興發漁行,隻批發海米、鹹魚、蝦醬等等幹貨,大老遠就聞見一股嗆鼻子的腥味,屋子裏暗得不行。

可漸漸,黃老板開始運營純正的海鮮。他先是委托朋友出差捎帶,後來幹脆貸款買車,每天專門長途跋涉去海邊拉鮮貨。

現在的興發漁行,早已今非昔比。不但擴了地牌,換了門臉,裝飾了格局,就連存海鮮的裝備都先進上了。

有一種海魚叫真鯛,俗稱紅加吉,體色豔麗,肉質細嫩,味道鮮美,屬於近海暖水性名貴底層魚類,具有很高的經濟價值。黃老板用來養它的家夥,就是一方偽造的岩礁海水區。為解決海魚易死亡、肉質易變疏鬆等問題,黃老板還專門在水底安裝了一個五顏六色的拂塵樣的裝置,時刻不停在水底轉動,攪得海魚們片刻不得安寧。所以,黃老板的魚做出來的味道真是蠻不錯的!

黃老板有錢了。

可有錢的黃老板一直沒有續弦。

大概有七八年了吧,黃老板的老婆甩下他,跟著小城一個司機走掉了。那年頭,黃老板過得拮據。屋子裏終年冷冷清清,除了死魚就是爛蝦,日子充滿了黴腥味。

因此,黃老板每次回憶那個霧蒙蒙的黃昏,總免不了要黯然神傷、唏噓歎氣。

當初究竟怎麼回事?每當有人關心地問起。黃老板總是低下頭,搓弄著兩隻戴滿了大金戒指的手,久久不語。等到人們起身要離去時,黃老板偏又用濕漉漉的話語把人們挽留住:

都怨我不好啊!

原來當初,女人是受不了清冷孤貧、黃老板又不能生育,而決絕離去的……

不是沒人勸過,黃老板,你現在有錢,再續一弦嘛,現在的女人就崇拜你這種男人!黃老板聽了,搖頭苦笑。

不是沒有人介紹,黃老板,“綠源”飯莊梅老板的小姨子,怎麼樣?人家對你印象可蠻好!黃老板仍舊隻是笑笑,轉身離去。

甚至,還有人將姑娘帶來,任黃老板好奇地觀察夠了。再問,黃老板,人家還是大姑娘呢。長相比你那個黃臉婆強百倍吧!誰知道,黃老板當即黑了臉。你們要來買貨,我給全城最低價,別的就不要瞎扯了!

人們就都豎了大拇指,說黃老板真是個重情之人!

人們也都想知道,黃老板的女人現在是什麼光景了?

終於有那麼一天,黃老板的女人走進了興發漁行。

人們順著黃老板驚訝的眼神望去,卻實實在在失望了一把!這就是傳說中的她?真不敢相信。

是啊,就是在當下小城,女人的長相穿著也很有落伍的嫌疑了。

可黃老板,整整一天都興奮著。他通知服務員,下次女人再來買廉價品,就把最好的鮮貨裝給她,還要把價格不動聲色地壓到最低。

女人不但親自來買海鮮,而且開始跟黃老板講話了。女人開口向黃老板借錢——58萬。老天爺,這簡直是黃老板的畢生心血!

人們知道內情的時候,已經晚了。黃老板把錢全部借了出去,毫不猶豫,條都沒打。有人急問,黃老板你傻啊?萬一……黃老板幹咳一聲,打斷問話,沒事,沒事。兀自一臉輕鬆。

事後,人們依稀聽說,原來女人的現任丈夫得了尿毒症。女人之所以來興發漁行,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好事人終於又有了新話題。尿毒症的治愈率很小,黃老板和女人豈不是又有了複合的希望?黃老板多年的夙願,看來要實現了!

可這隻是人們的一相情願。生活總是現實而殘酷的。那同樣是一個霧氣蒙蒙的黃昏,興發漁行門前突然發生了一起嚴重車禍。黃老板被軋在一輛大貨車下,成了一灘血紅色的蝦醬。

第二天一早,女人又來買魚,一個女服務員哭著告訴她,黃老板出事了,黃老板死了!

女人聽了,並沒有顯露出何樣的悲痛,付了錢走出門外,卻一頭載倒在路邊。

以後的日子,興發漁行並沒有歇業。相反,卻越做越大,直到省城都開起了分店。興發漁行的老板,就是當年黃老板的女人。

原來女人的丈夫早就病死,跟黃老板借錢也隻是個幌子,她是不想讓黃老板的後半生過得太逍遙太舒服……

當年女人之所以走,是因為在老家曾和黃老板定過親的女人找上門來,趁她不在,跟黃老板睡了一覺!

也是直到這時候人們才知道:原來黃老板和女人,都是漂泊在異地的外鄉人。

茉莉的婚事

消息不知怎麼傳出來的。

我們知道時已經很晚了。父親表示懷疑,母親也感覺不可思憶。至於我,更是羨慕得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