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不進去嗎?”
站在殿外候著的時方,奇怪的看著吳王在殿門外躊躇不前。他就有些不明白了,這皇上已經給了吳王特權,讓他可以不必通報,如今這樣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時方隻能確定一點,那就是吳王殿下如今是非常的猶豫,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決定下來,而這件事情,必定和這次見駕有關。
“時方,皇上如今心情如何?”
李恪突然退了下來,拉著時方走到一邊,低聲問道。
這時方雖說與吳王不熟,但他也習慣了,平常有總有來見駕的大臣問皇上如何之類的話,都被他搪塞過去了,倒是有幾個人送了不少的好東西,他曾經和皇上說過,皇上告訴他不必介意,若無吩咐,就算是給他的額外的俸祿了。
不過今天吳王一問卻又不同,時方既然能來伺候皇上,這眼皮子下的功夫,自然非等閑,所以他從皇上與吳王的第一次重逢,就能看出兩個人之間濃厚的兄弟之情,看出來皇上對吳王的佑護,所以這個時候吳王問起,他倒是實話實說起來。
“不瞞殿下,如今皇上正想著長安城裏的西越娘娘呢,前些時辰還寫了一封信呢,吳王若是有閑,就多和皇上聊聊開心的事情。軍事上的事情小人不懂,不過這個時候,以我在皇上身邊多年來看,最好不要談這方麵的事情,否則,總會有人--”
時方沒有說下去,而是比劃了一下殺頭的手勢。
李恪不禁忍不住苦笑了一聲,看來自己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可自己已經答應了楊雁,況且他說的情況,可以說對如今風雨飄搖的局勢有著決定性的作用,若是自己套不回皇上的心思,那楊雁若是不說,我大唐豈不是要損失慘重。
心裏想著,李恪還是邁步走了進去,他不得不去,不隻是因為這關係著大唐將來的局勢,而且在他的心底,也想知道,皇上對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看的。
畢竟這件事情,已經壓在他心裏這麼多年,是生是死,他總是要知道的。
“是三哥嗎,進來吧。”
剛轉過屏風,就聽見內房李治的聲音響起,不過這聲音明顯有氣無力的,不像是英年的李治發出的聲音,倒應該是一個垂垂墓矣的老者。
李恪有些吃驚,苦著臉給端著碎茶杯的宮女讓了路,卻無奈的走了進去。
剛一進房,李恪不禁眨了一下眼睛,這裏的光線昏暗異樣,等適應了,才看清,如今皇上正背著他坐在屋子正中心的方桌旁,兩個手相互握著,而手指上滲出來的鮮血,提醒著李恪,如今皇上的心情,看起來並不是不好,而是非常壞。
“皇上,也許您應該宣太醫診治診治。”
李恪站在皇上的身後一丈遠的地方,低聲道。
“有什麼好醫的,不過是破了手指罷了。”李治說著,將身子轉了過來,看到李恪,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朕正想著三哥,沒想到三哥就到了,這些天在蘭州住的可還習慣嗎,朕可是不習慣的很,倒是總想著回長安去,皇宮裏雖然冷清,但總是朕的家啊。”
李恪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在皇上登記之前其中一次的碰麵,那個時候的皇上,讓他感覺到很貼心,他們之間的談話,就如同兄弟手足一般,雖然話語中毫無親昵之意,但那種淡淡的信任,卻讓李恪很是感動。
想起這些,李恪越發的愧疚,他如今想不通,當時的他,為什麼就一時衝動,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呢,難道誘惑他的,真的是皇位嗎?
他一直也不願意承認,他爭位的真正原因,隻是為了他的母親,為了楊妃。
“皇上,大唐處處都是皇上的家,這裏也是一樣的。”
李恪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心裏有千百萬的疑問,偏偏說不出口。
李治伸手示意吳王坐下,自己則沉默不語,心裏依然想著他的那些心事。
一時間,氣氛開始沉悶起來。
皇上不說話,李恪還真不好先開口,可是他的時間不多,若是薛淩在讓他見過楊雁之後,就將楊雁轉移,甚至殺掉的話,那這次的機會,就會永遠喪失了。
可楊雁與他做的交易,他卻不能照辦放在皇上的身上。這樣的事情,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定然會大怒,而且寧可不要這分情報,也不會吐露半點心聲。
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的心事最沉重,最冰冷。以前李恪一直以為最冰冷的是自己,有時候也會覺得是楊雁,可如今站在這氤氳的焚香之中,他才明白,原來,做皇上的,都有一顆冰冷的心,而皇上的心,是在冰冷的深處,藏著火熱的,關鍵就是你能不能觸碰到那份火熱,還是在這途中,就被這分冰冷凍死。
“三哥,你想長安嗎,這個時候,朕才突然明白,當初為什麼四哥會如此了,原來不知道,長安竟然有著這等魔力,讓人魂牽夢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