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的西部山與山勾連之中的蘭州城,如今已經遠不如以前那樣平靜,城中如今到處都彌漫著一種緊張而壓抑的氣氛。
李恪已經接近了塞外的風沙,事實上,如今他耳中回響的,並非這嗚咽的山風,而是皇上與他一番雖然不長,但卻情真意切的對話。
李恪可以說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皇上,他離開京城之後,就在也沒有回去過。他不比李泰,李泰勢單力薄,手下又無精兵強將,皇上對他很是放心,所以不但恩準他回京,而且委以勘察國家地理的任重。可李恪知道,自己卻不一樣了。
無論以後李恪如果的表示忠心,這君臣之間,恐怕也不會像旁人那樣和睦了。
一樣是太宗的兒子,一樣都是親兄弟,卻有著孑然不同的命運,不得不說,這其中,有偶然的因素,也有著必然。
在朝堂之上的主將之爭,皇上將李恪硬生生的扯了進來,倒是讓他始料未及。他從來都不曾想過,有一天皇上會像對待其他大臣一樣對待自己,他也一直認為,這次皇上相召,也隻是因為他對邊疆吐蕃的了解使然,可剛剛與皇上的一番深談,讓他不禁有些疑惑,難道皇上真的不介意了嗎?
身子不由自主的跟著薛淩往外走,李恪的腦海中,又禁不住想起了剛剛的情景。
一個時辰以前,李恪正在看著有關燕然府對突厥的行動分析,突然有太監來傳旨,宣李恪見駕。
皇上要見,李恪哪敢怠慢,匆匆收拾了一番,隨著太監來到了皇上臨時的居所。
李恪還記得他剛剛看到皇上時的感受。在朝堂之上,他根本就沒有抬頭,自然也看不清楚皇上的麵容了,如今近距離接觸,李恪才有機會仔細的看著這個年齡比自己小,如今卻是自己的君王的九弟。
在李恪的眼中,皇上與以前想必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這當然不是隻外觀,從外表看,皇上除了成熟了一點,眼神裏開始多了成熟與堅毅的光芒之外,並沒有奇特之處。可在一看,李恪就突然感覺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這當然隻是他一瞬間的幻覺,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明白,原來如今皇上的身上,比之以前,多了幾分君王的喜怒不形於色,而他看似和善的笑容,讓李恪感覺到,如今的皇上,在也不是那個總是纏著他,讓他照顧著的九弟了,如今的他,已經成長成了一代帝王,而將來,他也必將成為大唐最偉大的皇上,甚至比太宗皇帝還要英明神武的皇帝。他的功績,將會讓後世人傳唱不已。
“三哥,好些年看不到你了,讓朕看看,如今的你,比之以前,可實在是瘦弱太多了。都怪朕,邊境那麼苦,還讓三哥奔波。”
李恪剛一進房間,就李治拉著胳膊扯到了內室的床邊,李恪這才知道,這裏竟然是皇上的寢宮。
說是寢宮,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如今在這蘭州,莫說是寢宮,就是一樣像樣的宮殿都找不到,而這裏,應該是原來公孫大德的臥室,如今被皇上收拾來做了寢宮,畢竟皇帝是一國之君,總不好和這些天天手中握著刀槍劍戟的大將一起睡不是。
本來皇上出行,應該有禮部官員相隨,屆時為皇上搭建行宮,朝臣也提起過,可被李治一口拒絕了,他在蘭州又不住多長時間,為 了這幾天就建造一個行宮,即使是做慣了皇帝的李治,都感覺到太過奢侈了。
“皇上,還是讓微臣站著吧。”
李恪苦著臉,渾身的別扭。雖然他應該有資格與皇上稱兄道弟,他們本來就是兄弟,可那也要看皇上的心情,十年塞外的風霜,早已經將他的菱角磨去,如今的他,自然在不會像年輕的時候那樣無所顧忌了。
李治突然歎了一聲,放開手自己站了起來。
“三哥,何必呢,你知道的,朕還是你的九弟不是,朕還記得小時候,三哥對朕照顧呢。”
李治當然不會記得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因為傳承記憶的緣故,原本就排斥以前的記憶的他,刻意的將以前的記憶忘記了大半,如今他腦中能夠記起的關於李恪的記憶,也僅僅限於他穿越來此之後,之前的那些,已經湮滅在歲月的車輪下了。
“皇上,還提那些幹什麼,我已經對不起皇上了。”
李治一怔,李恪的性子,到底還是沒有變,不過他喜歡什麼都說的李恪,喜歡那個曆史上的悲情王子,他以想到是自己改變了這樣一個悲劇式的人物的命運,他的心中就會沾沾自喜。至少他知道,他辦對了一件事。
“三哥,我們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就讓我們都忘了吧,楊妃娘娘生前對朕好的很,如今想起來,心裏還有些淒然。”
提到楊妃,李恪的瞳孔猛然一縮,記憶中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楊妃時才場麵,從腦海中浮現出來,一時間,李恪哆嗦著嘴唇,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本來以為,這麼多年,他已經淡忘了這些,他已經原諒了自己,可如今皇上是提起了一句話,如潮水般的自責,就淹沒了他的腦海,他的腦中,始終回想著楊妃臨死前看著他那種期盼的眼神。
若說兩兄弟因為背叛而還能有緩和的餘地的話,那麼因為楊妃,兩個人終究,在也不可能真正的走到一起了。
“皇上,如今時近秋末,據臣剛剛收到的舉報,突厥方麵,已經開始蠢蠢欲動,隻不過這次隻是和以往一樣的騷擾式攻擊,還是真正的戰爭的開始,微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按著慣例,燕然府那邊,至少要留下五萬的人馬,才好預防突厥閃電式的攻擊。”
李恪不想在想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了,想的越多,他心中的異樣的衝動就越大。
李治沉吟了一聲,也開始思索起這邊來,雖說他誇口說已經將總體戰略定下,但實際上戰場上的情況千變萬化,若不能隨著形勢改變計劃,那死板的計劃帶來的,就是覆滅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