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池細細端量著那盒子,淡淡的脂粉香氣入鼻,久留餘香。
她許久都未曾見過這麼精致的物件了。
眾人皆知她喜歡舞槍弄棍,卻不知曉她也愛美,也會喜歡胭脂水粉這些東西。
這個戚家公子倒是出其不意。
於池捏著木盒就匆匆下了樓,廳內依舊人滿為患,她隨便揪了一小二打聽,“小二,題詩板在何處?”
“姑娘好雅致,就在正廳的屏風旁掛著呐。”
於池順著小二指的方向望去,牆上塊塊掛著的木板上提著滿滿當當的詩句,其中一首《初冬》頗為引人注目。
【北風一夜何處緊?秋黃徑掃滿地衣。
百花斂豔暗梅芳,南鴻聲斷孤鬆立。
人衰花落兩無情,憑欄又上誰家伊?
不覺初冬寒心徹,留度霜雪爭春衣。】
於池跟著在心底默讀了一遍,最喜最後那句“不覺初冬寒心徹,留度霜雪爭春衣。”
“姑娘好眼光,這詩是戚大公子去年在小店題的。”小二說起此話來,頗有幾分得意。
“沒想到這戚家公子的才情還真如外界所傳那般。”
經由如霜和小二的提醒,於池才看清末尾落款的戚尋二字。
有情有義有才情,她這未婚夫婿還真是不容小覷。
“走吧。”
於池聲音歡快,語調也跟著微微上揚。
看來這一趟沒有白來。
……
賢歲莊 二樓偏角處
“季兄今日怎麼來的這麼遲,該罰三杯。”
“我可是聽小廝說,季兄方才去那珍翠坊待了好一陣子才出來。”
“那不是專賣胭脂水粉的地方嗎,看來季兄這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
好友的三兩句,逗的季屹林臉頰微紅。
“你們快瞧,季兄的臉都臊紅了。方才定是說準了他的心事,別藏著掖著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說來與我們聽一聽。”
“就是,說說嘛。我還當真好奇是哪家的小姐能偷了季兄的芳心。莫不是剛剛在樓梯口處那姑娘?瞧她的穿著打扮怕是官家的女兒。”
“那不正是在隔壁,容我去一睹佳人芳顏。”
季屹林慌忙攔住作勢要出門的林煜,“林兄就莫要在打趣了,季某如今身份低微,自然不敢過多肖想。”
但他隻要一想到方才的於池,嘴角的笑意就怎麼也遮掩不住。
那還是他第一次瞧見她穿長裙的模樣,與她初遇的颯爽相比,她的眉目間也多添了幾分柔情。
他依稀記得他初入盛都時,遭了山匪所劫,命懸一線時被持長槍的於池所救。
隻那驚鴻一瞥,她的一顰一蹙便烙印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後來入了京,他才知曉,昔日的救命恩公正是連年征戰殺敵的巾幗英雄。
他將心事偷藏,隻為有朝一日與她再次重逢。
隻是今日一見,她怕是早已不記得他了。
林煜見他這癡笑模樣,恍然大悟,“你還當真心儀那位姑娘!不過季兄莫要妄自菲薄了,論才情,你絲毫不輸給那戚家長子。隻是可惜你為商賈之子,不得科考,不然季兄如今早就功成名就了,哪還能得閑同我們一處吃酒。待我寫信於我叔父,讓他此番舉薦你。”
季屹林回過神搖了搖頭,他自知身份低微,而她為尊貴將門獨女,他們之間注定藏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這些年他也拜訪了不少了名門望族,可又有誰真願意去舉薦一商家子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