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瓣兒飄落在樹下幾案上,土壤裏,大道中,仍由沸騰而至的人群踐踏。隨人浪輾過這條我不知名的道路上,片刻後便在一星半點的人影狹縫中窺探到,隔海露天的海際線上,高聳立在孤海當中的羋月山正往外冒氣兒,一滾一滾的紅蓮業火從中溫吞談吐出,隕落在登天藍的海水中,頃刻間,一抹紅一抹藍,似蛋白蛋黃相交相依又互相排斥。
最後,終落定在深潭無望的海澤潤地裏。
海岸中間隔過一長龍的鏽鐵欄杆,巫祝台下被火山氣勢所震懾到了的海水,淌過數千百裏的海距線,飄蕩到沉靜的桃花潭下,漣琦的激起一層賽過一層的海浪,拔波的將積極趕到前排的群眾演員打落在峭壁上。我好奇心極其旺盛的挪過紮堆退回來的人浪,不怕死的附在鏽鐵欄杆上往下瞭望。
有小部分人因被這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景給震懾到了,愣是沒回過神,被大海神君伸出的手掌拍到它親切的懷抱裏,便沒有再探出過頭。
更多的則是,腦袋反應快過行動反應。待發現不對勁時已是縱步跑開,奈何,行動慢了一拍,拖後腿的等著大海神君的洗禮,然後激動的不能自己的半掛在峭壁或欄杆上。
我尤為僥幸的縮回腦袋,果然是早起的蟲兒被鳥吃,早走的人兒被海拍。
旁兒將將繞過人浪趕來的飄柔驚呼道:“天啊,那裏不是世代由雲家鎮守的羋月山嗎?怎麼,看著像是秘術陣法快要崩塌了樣?難道八岐大蛇要重現九州了?”我聽罷,不可思議的將她從頭到腳細瞧了番,平常兒沒事她皆是在搓麻將和打牌當中流連時辰,以至於給我的深刻印象便是不學無術,這會兒聽她這麼一出自語自問,倒是讓我意外的不能自己。心頭震驚的思忖道,這丫頭奇門遁甲倒是懂得挺多的。
輾回神思,才猛然發現良久前靜若塵埃的群眾演員,因飄柔的一陣自問自答,皆有了八卦的資本。現下,正交頭接耳呱燥的嗑瓜子看大戲順便聊聊天。
“八岐大蛇是什麼?難道他有八尺所以才叫大蛇的嗎?”
“那它怎麼不叫大蛇丸!”
“大概是因為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有人氣了吧,你們想想,莫支灘的魚丸,巢湖的蝦丸,八公山的狗丸子,最後不都是慘遭咱們人裔的毒害了嗎?想來是他們動物界的取名行業不夠興盛,所以,這條思想前衛的大蛇兒想要尋求與眾不同又不太想墨守成規,且想顯得自己偉岸無比,才叫八岐大蛇。”
“原來如此,沒想到他們異族已經沒落至廝了。”
我嘿嘿的摸著鼻頭,馳思遐想,這兒的民風可真是可愛。
目光所望極處,孤海當中的羋月山仍是源源不斷的噴著氣兒,我瞧那架勢,想是三五天不會歇火的,豈料,那座火山兒卻是跟我杠上似的,吞吐了兩口氣後,便在我意料之外——歇火了。
騰騰的兩聲巨響,從羋月山的頂峰兒赫然炸開,仿是柴坦燃燒殆盡後依然循規蹈矩的賣力幹活後所發出的最後的猙獰聲,隨著一圈圈澎湃而起的雲圈兒了絕蹤影,無數的業火星兒似顆顆自混沌虛無隕落而來的隕星猛烈的撞擊到海麵上,霎時染紅了一方碧海水澤。
順著那一幅沉靜異動最後再沉靜的碧海異樣,群眾演員的八卦內容也從大蛇轉移到了羋月山的身上,此起彼伏的又是一陣八卦聲,那架勢堪比南街集市裏砍價的大媽,估計,待會兒八卦嶺的土狗們又有的忙了。
耳後不知是誰歎息了聲,一口濁氣重重的彈在我脖子上,弄得我怪癢的。疑惑的轉過頭,對上一雙狹小卻算得上清秀的鼠目,頓時一驚,下意識的往後跨步重新搭在欄杆上,目光間接著的從眉目處擴大到整張臉,一道很有特點的小刀痕從他眼角處溢溢的跌滿在我的眼眸中,我又是一驚,脫口吼道:“徐算子?”飄柔被我的一聲驚叫唬了一跳,神情疑神疑鬼的將我上上下下的打量,又疑神疑鬼的將目光淩駕於我與徐算子之間。
最後落定在徐算子身上。他嘿嘿的捋著下巴下所剩無幾的艾色胡子,眼睛兒打彎,笑的滿臉皆爬滿皺子:“沒想到,能在這兒和你個毛丫頭相逢。”
我腳底踩油的溜到他身旁,隨意伸手量量他的身高,再量量自己的身板:“你不是去九州外雲遊了嗎?”最後又量量他的身高,嘴上雖是這樣問的,心裏卻是另作一番感慨。三年前同他分別,我大概將將能勾到他肩膀的身高,現下卻是要越過他的趨勢,艾艾的暗歎,他的個子忒不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