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為什麼還要生氣呢?”我盯著葉凡,直到看見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我低吟著這首唐人元稹的“離思”,卻看見葉凡的笑意隱去了。
“巫山?”我問。
“當然是巫山。”葉凡道。
迉靈之心將消失於雲霧繚繞的山間——這就是葉凡想要知道的線索,阿修羅甚至還引用了那兩句詩,很明白地告訴了我們山的名字。
“你能確認阿修羅不是在誤導我們?”如此輕易就知到了迉靈之心的下落,讓我有點意外。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攝靈術。”葉凡邊說邊走出了巷子,“與人類的催眠術不同,它是阿修羅運用靈力使自己的腦電波與對手的腦電波達成的一種諧調頻率場,由於需要施術者高度集中意念,因此自己首先要做到心無旁騖。你知道,一個人如果撒謊,心跳、血壓、包括體溫都會發生變化,尤其心理上會產生的異常波動。”
“這就是司法上所用的測謊儀的工作原理。”我插言道。
“因此阿修羅在對我施展攝靈術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是謊言——一旦他的腦電波因撒謊而不能保持固有的頻率,攝靈術就會功虧一簣。”葉凡很肯定地說道。
巫峽。
東起巫山縣大寧河,西至官渡口,全長四十六公裏,是長江中最為幽深秀麗的峽穀。兩岸險峰異壑,以“十二峰”著名,雲霧終年不散,瑰麗無方。
——這是我未到巫山之前從導遊資料上看到的簡介。
我不知道迉靈之心為什麼會在人間,為什麼會在巫山;也不知道阿修羅的“泄密”是否會讓神魔們改換迉靈之心的藏匿之處;更不知道應如何在這群峰疊嶂之間尋找一件無形無質的異物。
但卻一定要去,因為別無線索。
我手中的機票有點特別。
這是我第二天一早讓航空公司送來的,班次和起飛時間都和我預訂的無誤,但是日期不對。
我不是說起飛日期並非當天的,而是機票上打印的日期竟是10月9日!
這和我的記憶有衝突——我一直以為身處初夏,因為離盂蘭節才過去幾天,可機票上分明顯示現在已是初秋。我打開電視,剛好聽見早新聞在播報天氣預報:10月9日、晴到多雲、風力4-5級陣風6級。
難道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在什麼事上出了錯?
我呆呆望著手中的機票出神,直到送票來的快遞員幹咳著提醒我趕快簽單,我才潦草地簽了字,把他送出門去。反身關上門時,我忽然想到了:我原本以為在盂蘭節出了車禍後,靈魂當晚就回到了家,現在看來不是!我整整隔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再次進入這間屋子!
——床鋪得整齊而簡單;我記得剛油漆過的白色書櫥已微微泛黃;身邊的寫字桌上的灰塵也厚得不象話了——這就是我那晚踏入家門後的第一印象,但當時思維混亂的我忽略了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如果隻是一天的時間,怎會如這般久無人跡?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葉凡,他隻是簡單地說,有時剛脫離肉體的靈魂是會在一段時間內不能聚集,並沒什麼可深究的。
在去機場的路上,我再度提及了這件事,葉凡卻似乎不願多作解釋,甚至裝著不在意地岔開了話題,這讓我覺得有點奇怪。
波音747的起落架徐徐收起,在尖嘯中,飛機已滑向天空。
經濟艙裏人不多。
乘務員正按著慣例講解救生用具的使用方法。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著舷窗下漸漸變小的城市建築群,竟有點戀戀不舍。我有種預感——此去西行,未必可以平安歸來。
葉凡看似無意地打量著艙內的乘客:兩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一位化著濃妝的女士、六名結伴出遊的學生、一個帶著孫女的白發老者、還有一個蒙著眼罩已經入睡的年輕男人。旅遊旺季剛過,加上我和葉凡,艙內一共也隻有十四名乘客。
我收回略帶傷感的目光,開始聚集體內四處散亂的靈力——在巫山多變的雲雨中,我們將麵對的是比雲雨更難測的情況,因此我必須充分利用有限的時間來盡快提高自己的力量。
四肢百骸內的點滴能量漸漸為我所控製,有序地彙成一股,順著經絡循環流動,我感覺到這股能量正自我增長,似乎我所做的隻是把它們引導到身體各處,而它不住地吸納著散落在肌體每一處的微小能量。
這情形就像涓涓溪流彙成江河,然後江河則奔向大海——能量聚成的暖流最後在我的丹田處蟄伏下來,我甚至可以覺出這種充盈的力量以極緩慢的節奏在丹田內起伏蕩漾。
“如何?我教你的方法是不是管用?”葉凡問我——他是指昨天去籃球場的路上所說的一個方法:用自己的意念引導體內的靈力。
“有點像武俠小說中的內息吐納。”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