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青色的霧已越來越濃，霧的中心也似乎正向我們的站立之處漂移。
動，無異於把自己投入刀網。
不動，將會被毒霧吞沒。
我們該怎麼辦？！
青霧的最濃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黑影，隨著霧氣的移近，那黑影也漸漸清晰——迦樓羅！它竟然沒有死？！看來法魯阿的忠告不是沒有道理的，迦樓羅果然是有備而來。
“我說過，要帶走兩具屍體，少一具也不行。”迦樓羅說話時，那種殘忍的笑意更甚。
我聽到葉凡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早已布滿了毒霧，他這一吸氣，無異於自殺——我知道，他已準備作拚死一擊。
我正想阻止他的攻擊，體內那股緩緩流動的暖流卻在此時忽然翻湧了起來，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那正是我擊斃緊那羅時爆發的巨大能量！它以幾何級數增長著，以至於我的身體一下子無法適應，原本想要阻止葉凡出手的話也噎在了喉間。
葉凡已衝了出去！衝向迦樓羅！
他想要在毒發之前擊倒迦樓羅，縱然犧牲了自己，至少令我還有脫困的機會。
我體內的能量急遽提升，卻不知道該如何運用，看著葉凡的奮不顧身，我一時間竟急得愣在了原地。
那股能量還在升騰……
它由我體內而來，卻不知會向何去。
就在我的意識開始恢複對身體的控製，想要去幫助葉凡時，那股能量也終於爆發了！
我能感受到它從我身體的每一處迸發出來！我整個人都像被撕裂了一般，大腦轟然作響……良久，我才在一種極度脫力的疲勞中清新過來。
眼前是潔淨的星空。
青色的濃霧消散無形，那些原本遍布四周的羽毛也已不知所蹤。
隻是在圓月下有一隻大鳥正在哀鳴翻飛。
“……四……五……六……”葉凡仰麵倒在地上，嘴裏輕聲數著，當數到“七”時，大鳥終於從空中掉落下來，他長長吐了口氣，“‘上下翻飛七次而墜’，正是傳說中大鵬金翅王死前的情形。”
“迦樓羅這次真的死了？”我上前扶起葉凡，尚有些遲疑地問道。
“你看那如意珠，是不是已碎了？”葉凡虛弱的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迦樓羅的屍體。
我攙著葉凡慢慢走了過去，心裏仍有一絲緊張：如果迦樓羅再度複活，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地上的迦樓羅反倒沒有如先前那樣落下很多羽毛，可見上次是它為了布下圈套才故意掉落的。
那顆如意珠確實已碎，數道裂痕把它剖成了幾瓣，有種粘稠的液體正從珠內滲出，滴落之處，天台的水泥板也被腐蝕出一個深洞。
“那就是諸龍之毒吧？”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的，那是巨毒，卻也是解藥。”葉凡道。
“解藥？”我朝葉凡的臉上望去，才發現他的臉上隱隱泛青。
葉凡勉強地笑著點點頭：“你還不快點把解藥拿過來，我可真要變成屍體了。”
可我怎麼取藥呢？那麼強的毒性，我拿什麼去承接？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認為可以抵得住龍毒的侵蝕，但再去別處找容器恐怕來不及了。
我把手掌掬成碗狀，剛要去接那種液體……
葉凡忽然開口道：“迦樓羅……的頸下掛著……一隻……一隻……”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按他說的看去，果然在迦樓羅的頸羽之下掛有一條鏈子，鏈上穿著一隻類似角形的東西。我一把扯了下來，那的確是一隻犄角，比牛角略小，但又不像羊角，一頭中空。
我無暇細看，連忙用它去盛毒液，然後喂到葉凡嘴邊。
說也奇怪，那腐蝕性極強的毒液，居然沒有對葉凡的唇、齒造成傷害，而是像普通的液體一般流進了葉凡口中。
不一刻，那層青氣就從葉凡臉上消失了，以毒攻毒，還真是收效極快。
我放下了心，才仔細打量起那隻犄角——顏色焦黑，光滑潤澤，那是什麼動物的角呢？
葉凡的精神顯然已經恢複，他微笑地看著我，似乎我應該知道答案。
“緊那羅？！”我終於想到了。
那是緊那羅的角！——具人形，頭生一角，是謂“人非人”。
迦樓羅帶走了緊那羅的屍體，又留下他的角作為紀念，沒想到此刻卻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世事有時就是如此出人意料，但我知道命運之神不會每次都站在我們這邊，何況，我們正要與神對抗。
一時間，我們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葉凡不知在想些什麼，我，隻是感到疲憊。
遠處，太白星的光芒漸漸暗去。
這翌日的黎明將至，到時陽光也許會照亮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
除了，我將要走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