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孑一人把玩著自己夕陽下黯然的心情。
這就是懷舊。
我能夠了解那些“老人”的心情。
因為我也常常會懷舊。
但現在就連這種簡單的安靜都已被打破，徹底地打破——人死以後留下的是靈魂，靈魂消亡後留下的又是什麼？
我不得而知，我雖然死過，卻沒有經曆過魂飛魄散。但我知道自己已憤怒，為了那些被強製剝奪的回憶而憤怒，為了那些無辜消散的靈魂而憤怒！
“迉靈界就此消失了？！”葉凡的聲音聽來也異常激動。
“沒有。”老人一掃剛才的懼意，用極堅定的語調說道，“迉靈界沒有消失，因為還有一小部分靈魂從那場戰爭中幸存了下來，我也是其中之一。雖然原來的空間已被封印，但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新的空間，隻要我們存在，迉靈界也就存在，所有執著於保留記憶的靈魂也依舊可以加入。”
我聽得出老人的決心，那場戰爭固然令他們失去了故鄉，卻也激發了他們深埋於心底的鬥誌。或許，那份鬥誌曾隨著他們生命的消亡而一度沉睡，但顯然現在已經複蘇！
“哈哈哈！依舊存在？天地雖大，你們卻好像已沒什麼地方可去吧？法魯阿，你的迉靈界已經從這世界徹底消失！別再欺騙自己了。”一個刺耳的聲音在屋內驟然響起。我看到遠離地麵的一個窗口上停著一隻大鳥，而聲音就是從它嘴裏發出的。
那鳥背光而立，雙翅收攏，昂然爍目，頸下一圈短羽如鐵戟般張立，頂部暗黝黝地似乎生著一個肉冠。
“你來的好快。可惜在這裏你找不到我們。”老人的語聲冰冷異常。
“我這次隻是來帶走緊那羅的屍體的，至於你們……沒有了‘迉靈之心’，你們還能躲得了多久？下一次見麵，恐怕是在黃泉的盡頭了！好自為之吧。”那隻大鳥說完，巨翅一展，俯衝而下，在我與葉凡之間稍作停駐，再起之時利爪下已多了那俱黑衣人的屍體，桀桀狂笑中又自原來的窗口飛了出去。
“下一次見麵……一定會有下一次的，迦樓羅！”老人沉聲道。
迉靈之心，那是什麼？是一件東西，還是一個人？我分明聽見那隻鳥說，失去了“迉靈之心”，迉靈界的靈魂就無法再躲避。
我還聽見那隻鳥提到了一個人名——
法魯阿，那是老人的名字？我在記憶裏搜尋這個名字，可是一無所獲。我曾猜測老人也如那個帝國的元首一般，在活著時聲名顯赫，可“法魯阿”三個字並沒有給我任何印象，難道我錯了？
我在想的是老人的名字，葉凡卻在想那隻鳥，和那個黑衣人。我聽見他反複地念著：“迦樓羅……緊那羅……緊那羅……迦樓羅……”聽上去像在念梵文經書。
梵文？！佛經！
“八部眾！”我和葉凡同時叫了出來！
“迦樓羅”，即佛經中的大鵬金翅王，頂生肉瘤，謂如意珠，鳴聲悲苦，以龍為食。
“緊那羅”，在梵語中為“人非人”之意，具人形，但頭生一角，因此稱為“人非人”。
以上二者，與帝釋天、龍神、夜叉、乾達婆、阿修羅、摩呼羅迦一起被並稱為八部眾，因以“天”、“龍”為首，所以又稱“天龍八部”。
“那就是大翅金鵬？！”我問道，“世上真有這種鳥？”
“對，那就是迦樓羅。”老人給了我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