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和黑色。
天堂和地獄?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在空中旋轉著的物體已幻化成藍黑相間的一團光影。四周的空氣也明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物體在高速運動中質量會增大,質量足夠大的物體甚至可以引起空間的扭曲,吸收一切周圍較輕的物體,包括光線——現在我麵前的這個立方體就像是一個小型的黑洞,而我,正被它所發出的引力一步步拉了過去。
出於內心深處的恐懼,我努力想要擺脫。但先前感受到的那種振動竟使我的大腦完全無法作出反應。
終於,我進入了光芒籠罩下那藍色的區域。
原本存在的種種不適感一下子消失了,四周變得死一般寂靜——我聽說過在實驗室裏可以造出一種絕對的安靜,隻是從未體驗過,但我想,現在我所處的領域就是“絕對的安靜”——安靜的可以讓人發瘋。
“叮……”一聲簡單的電話鈴響起,我從未料到這平日裏聽慣了的鈴聲竟會變得如此恐怖,是因為周圍的安靜?還是因為我神經的緊張?又或許兩者兼有。
當我循聲找去,發現那部電話正躺在我的腳邊,一下一下地響著,電話線卻已然斷了。
我俯身拾起電話,隔了很久才提起話筒,一種渴望有人和我說話的心理終於克服了恐懼。
“你,準備好了?”一個聲音問道。我立刻聽出還是先前的那個女人。
“什麼?準備什麼?如果可以,你能為我解釋發生的一切嗎?你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東西是什麼?我還活著嗎?”我語無倫次地反問道。我所遭遇的事情已經大大超出了我精神承受的範圍,假如有人站在一邊看著我,多半會想:這個人瘋了!
其實,的確有個人正在我的邊上,可是他看不見我。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否冷靜地聽我說?”她的聲音不帶一絲變化。
“冷靜?你要我冷靜?我是不是死了?你要一個莫明奇妙地死去的人怎麼冷靜?”我陡然怒喝道。
“如果你不那麼激動,我想我們可以早些開始,我是說,給你一個新的身體。”她依舊平靜冷漠地說道。
我雖然失去了冷靜,但並不是說停止了思考,恰恰相反,在盛怒之下,我的思維竟變得異常敏銳。因此我立刻反應過來:她說的如是實話,那麼我的確已經死亡,剩下的是靈魂,而她答應還給我一個軀體,也就是說——能夠讓我“複活”。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從意外的死去到即來的複活似乎一直被什麼人所操控著。我不能聽憑別人擺布,是的,我要把這件事弄個明白!
心念電轉間,我已恢複了平靜。
“那麼,開始吧。”我說。
長夜將盡。
因為我已看見微光——一抹殘血般透過厚重的蒼穹。
身邊是葉凡。他正慢慢把幹邑倒進一隻杯子裏,然後握住杯腳輕輕晃動著。
我們就這麼對坐著已經兩個小時。我酒櫃裏的酒本就不多,現在更隻剩下這最後一瓶,其餘的,都已進了他的肚子。
他忽然把杯子舉到眼前,透過酒液和玻璃看了我一眼。終於一口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你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的?”他終於開口道。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也不知道。
“你就像一個模糊的影子。應該說我最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影子。我本來被那個懸在空中的立方體所吸引,忽然發現地上出現了一個淡淡的影子,然後越來越濃。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你站在屋子裏。不是一下子出現的,而是像那種全息攝影的播放——先是模糊的,隨著投影距離的調整逐漸清晰——從那蓬藍色的光芒中出現。你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