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意識之後,我意識到我們是在太空中,於是一躍而起,想看看我們是不是在落回地球。但是我忘記了自己失重的狀態,一頭撞在天花板上,再一次失去了知覺。
再次恢複意識之後,我非常小心地飄到窗前,欣慰地看到我們正飄回地球。我的欣慰沒能延續多少時間,因為我發現根本看不到地球。我馬上意識到,我們一定是昏迷了很久——我那些不太強壯的同伴都還躺在船艙的盡頭昏迷不醒呢。吊床已經禁不住壓力而斷裂了,這對它們的使用者來說是很不利的。
我首先檢查了機器,結果在我看來,機器似乎完好無損,然後我開始喚醒同伴們。通過把一點液體空氣灌進他們的脖子裏,我很容易就把此事搞定了。等到所有的人都清醒過來(或者說清醒到那個環境下人們能夠指望的最佳狀態),我迅速概述了當時的情況,並解釋說大家需要保持完全平靜。在由此產生的歇斯底裏情緒消退後,我詢問有誰能穿上太空服到外麵檢查飛船。很遺憾地說,我不得不親自前往。
幸運的是,飛船的外部似乎相當完好,盡管有一些樹枝和“擅闖者將被起訴”的告示卡在船舵上。我把它們都摘下來扔掉了,但不幸的是,它們繞著飛船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船尾,給我來了一記迎頭痛擊。
衝擊力把我從飛船上撞了下來,我驚恐地發現自己飄蕩在了太空中。當然,我並沒有失去頭腦,而是立即開始四處尋找可以返回的方法。在太空服外表的小袋裏,我找到了一枚安全別針、兩張電車票、一枚雙頭硬幣、一張足球彩池優惠券,上麵寫滿了似乎是軌道計算的字跡,還有一張蘇聯芭蕾舞的贈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不情不願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基本上指望不上它們。我很快便計算出來,即便我最終決定扔掉這枚硬幣,它的動量也不足以讓我回到飛船上。我確實扔掉了那幾張票,但隻是作為一種姿態,而不是指望能有什麼效果。我正準備接著把安全別針扔出去——它將給我帶來每小時0.000001毫米的速度,這比什麼都沒有強一點(事實上也就是強0.000001毫米\/小時)——這時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我小心翼翼地用針刺破了我的太空服,不一會兒,逸出的氣流就把我推回了飛船。太空服剛好在我進入氣閘的時候坍縮下去,一點也沒有太快。
我的同伴們圍著我,急切地想得到點消息,但是我基本上沒有什麼能告訴他們的。要確定我們的位置,還需要長時間的測量,我立即開始了這項重要的工作。
經過十分鍾的星空觀測,以及在我們專門潤滑的多麵滑尺上五個小時的緊張計算,我得以給出讓所有在場的人鬆一口氣的答案:我們距離地球567萬英裏,在黃道上方36.5萬英裏,正朝著赤經23h15m37.07s、赤緯+153°17’36”方向飛行。我們曾擔心會不會一直飛向——比如說赤經12h19m7.3s、赤緯+169°15’17”,或者是最糟糕的方向:赤經5h32m59.9s、赤緯0°0’0”。
至少,在我們進行觀測的那一刻,情況就是這樣的,但是由於在這期間我們已經移動了幾百萬英裏,我們不得不重新開始尋找我們此刻的位置。經過幾次試驗,我們能夠成功地確定僅僅兩個小時之前的位置,然而哪怕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將計算所需的時間縮短到小於這個數值。所以,就這樣我們也隻好滿足了。
地球位於我們和太陽之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看不到它。由於我們正朝著火星的方向飛行,我建議繼續目前的路線,並嚐試在該星球上著陸。事實上,我很懷疑是否還有其他選擇。因此,兩天來,我們一直在向著紅色星球行進。我的同伴們用多米諾骨牌、撲克和立體台球(當然,隻有在失重環境中才能玩)來緩解乏味,然而我幾乎沒有時間追求這些樂趣,因為我必須不斷檢查飛船的位置。不管怎樣,我在第一天就徹頭徹尾地被剝削了,而且無法從那些貪婪的同伴那裏得到絲毫認可。
火星一直在慢慢變大,而且隨著我們越來越近,很多人都在猜測,登陸這顆神秘的紅色星球時,我們應該會有什麼發現。
“有一件事我們可以肯定,”當我們透過舷窗看著現在隻在幾百萬英裏之外的世界時,審計員艾薩克·古茲鮑姆對我說,“很多科幻小說裏描繪的情形並不會發生,好比說有好多穿著飄逸長袍、留著胡須的老江湖迎接我們,用完美的英語向我們講話,讓我們自由地參觀他們的城市。我敢拿我們明年的赤字打賭!”
最後,我們開始了製動動作,沿著一種彎曲的對數螺旋軌跡向火星降落下去。這種螺旋的第一、第二和第三微分係數都是諧比的——我擁有關於這種曲線的所有專利。我們在赤道附近,盡可能靠近索利斯拉庫斯的一個位置著陸。飛船在沙漠中滑行了幾英裏,在噴發接觸到地麵的地方留下了一條熔融石英的痕跡,最後一頭紮進了沙丘裏。
我們的第一個行動是檢查空氣。大家一致決定(隻有古茲鮑姆先生持不同意見),應派古茲鮑姆先生進入氣閘,對火星大氣層進行采樣。幸運的是,結果證明它適合人類呼吸,我們都跟隨艾薩克進入了氣閘。隨後,我莊嚴地踏上了火星的土地——我成了曆史上第一個這樣做的人類,而伊萬·施尼澤爾則將這一幕記錄下來以供後人欣賞。事實上,我們後來發現,他忘了裝上相機。也許這也是好事,因為對嚴格準確的渴望使我不得不承認,我剛一接觸地麵,地麵就陷了下去。我掉進了一個沙坑,同伴們好不容易才把我救了出來。
不過,盡管發生了這一意外,我們最終還是爬上了沙丘,並觀察了原野的情況。那真是最無趣的地方,隻有漫漫的沙土堆積成長長的沙脊。我們正猶豫著該怎麼辦,突然聽到天空中傳來一陣高亢的嗚嗚聲。令我們驚訝的是,一個雪茄形的金屬容器掉在了幾碼外的地麵上。一扇門滑開了。
“看到他們的眼白就開火!”我們性情溫和的幽默大師埃裏克·沃伯維特悄聲說。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玩笑要比平時更加勉強。的確,等待船上的乘客出現時,我們都感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