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大家,這架飛機被劫持的可能性極大,而且機上人員有生還的可能性。大家對他的判斷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紛紛要求闡述理由。他慢慢細敘了他經過吉隆坡國際機場安檢時的過程——他將行李放入櫃式安檢儀後,就進入安檢門。幾個安檢人員邊工作邊說笑,隻見一個女工作人員,用手持安檢儀在他背部簡單地上下晃了一下,就讓他通過了。過安檢門後,他就去取行李。突然,他想起行李包裏有個水杯,而且水還沒有喝完,他就按照國內安檢的常識,自覺地拿出水杯,當著安檢人員的麵,一口喝光,表示杯中裝的是飲用水。安檢人員卻毫不理睬他,對他的自覺行為視而不見。他又看了看其他乘客,隻見有的拿著半瓶礦泉水,有的拿著裝滿水的杯子,滿不在乎地陸續過了安檢。登機後,他和同行旅客還議論了這裏的安檢情況,有人打趣說,今天如果有劫機的,肯定可以上飛機。
聽了他的敘述,大家一麵指責機場安檢人員的疏忽大意,一麵為命運的無常而感歎。不過,大家還是希望這是一起劫機事件為好。在多種危害來臨時,人們會認為遭遇較輕的危害是一種幸運。若劫機,肯定有動機,有訴求,一般是沒有必要傷害無辜的。
聽著大家的議論,魏凡海說:“其實,每個人都無法預料一小時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人生不完全由自己把控,任何人都無法逃避災難。珍惜每一天,不論春夏秋冬;善待每個人,不論貧富貴賤。”大家聽了魏凡海的感悟,紛紛稱是。
靳高明這時候的心情是複雜的,他慶幸沒有把他的猜測告訴別人,特別是沒有給市上領導彙報。他不希望他的夢是真的,因為在夢中他也被卷入浪中——這是不是也預示著什麼?但他也希望他身上的暗能量是起作用的。他在主持工作的這些天裏,已經開始體會到當一把手的優越感和由此而產生的樂趣:局裏的幾名副職和調研員開始站著給他彙報工作;那些平時不大理會他的科長們見了他,臉上都會堆起菊花般的笑容;特別是那個剛剛調來的女大學生安麗娜,給他送文件時,香水味兒似乎比平時濃烈了,胸也比平時挺高了許多,含情脈脈的眼睛似乎告訴他——你是我見過的最帥的領導。他喜歡別人說他帥,平時穿衣服非常講究,熨燙得不平整是不會上身的。他個子不高,腦袋尖尖的,呈三角形,五官點綴在上麵還算勻稱,一雙永遠睜不開的小眼睛,常常會射出賊亮賊亮的光芒。他的頭發一絲不苟,發現一根白發就會立刻拔掉,慢慢地,他的頭發越來越少,現在已經開始“地方支援中央”了。“唉,已經奔五的人了!”他常常感歎自己的年齡,這話他說了好幾年,其實他的真實年齡誰也說不清楚,他妹妹和妹夫在公安局工作,不同出生年月的身份證就有兩個。他喜歡停留在五十歲,他在網絡上看到過對五十歲男人的定義:
五十歲的男人比三十歲的男人沉穩,比四十歲的男人風趣。他們事業有成,收入穩定,生活的曆練使他們學會了體貼和疼愛女人,他們在女人眼裏是一道美麗的風景。豔麗的、時尚的、風情萬種的女人視五十歲的男人為心中的偶像,所謂‘大叔控’就是指這個年齡段的男人。
他把這段話抄下來,壓在了辦公桌的玻璃板下麵。
最讓他感興趣的是,這些天裏,許多個體老板輪番請他吃飯,陪他打麻將,他覺得最近手氣出奇地好,每次出場都會大獲全勝,少則贏五六千,多則一兩萬。他對別人說,打麻將可以看出人品,出手大方的人可交,他隻和出手大方的人來往。他還說,他最煩有人叫他吃飯,但每次都是有請必到。
魏凡海考察回來了,意味著他從今天開始不再主持工作,他心中有了些許的失落。但他又想起市長田福傑給他談話時的眼神,特別是臨走時在他肩膀上拍的那兩下,他知道千言萬語都在其中——魏凡海不久就要退居二線了,如果不出意外,他應該是接替局長職務的不二人選。想到此,他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