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考取了湖南全省高等中學校(後改名省立第一中學)。校長符定一認定毛澤東定成大器,必須好好栽培。他當即授以《資治通鑒》供毛澤東閱讀。毛澤東如獲至寶,自此以後天天閱讀此書,許多章節背得滾瓜爛熟,以至到老不忘。

1913年

《講堂錄》

毛澤東考入湖南省立第四師範學校(翌年春並入第一師範)。

10—12月,毛澤東在《講堂錄》所記部分文字:

王又旦,字幼華,陝西合陽人,前清進士,善詩。王士楨,字貽上,號阮亭,山東新城人,詩為前清一代正宗。吳、王並稱。天下事物,萬變不窮。

清立《貳臣傳》,所以戒後也。何期改革之際,曾無一人焉為之死也。

陽明格物,思筍生之理。

吳偉業之詩,雄於一時。吳以官清故,每對蒼雪(王浣)若有痛慚者然,其意常於其往來詩中見之。然吳亦有所逼耳,母老一也,清法嚴二也。始蓋與蒼雪約同玩者。

惲敬,字子居,江蘇陽湖人。前清乾隆癸卯舉人。官江西瑞金縣知縣,有《大雲山房集》。也稱其文為陽湖派。

魏禧破產不為家,有似張良為人。

伊尹道德、學問、經濟、事功俱全,可法。伊尹生專製之代,其心實大公也。尹識力大,氣勢雄,故能抉破五六百年君臣之義,首倡革命。

吾觀合肥李氏,實類之矣。其始也平發夷撚,所至有功,則杯水芥舟之謂;及其登壇口(陛?)理國交,著著失敗,貽羞至於無已者何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孟子日: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誌於道也,不成章不達。淺薄者流,亦知省哉。

《通典》、《通考》、《通誌》三通,士人必讀之書,典章製度禮樂兵農諸如此類,詳考而評斷之,甚有用之書也。

鄭漁仲著《通誌》,實事而有用之書也。

五代綱維橫決,風俗之壞極矣,馮道其代表也。宋興稍一振,然猶未也。逮範文正出,砥礪廉節,民黎始守綱常而戒於不軌。其至也,朱程禮義之士興,天下風俗,駸駸比隆東漢焉。

範文正,世家予,父喪,幼隨母適朱,故名朱悅。初不自知其為範氏子也,人告以故。乃感極而泣。勵誌苦學,三年衣不解帶。嚐見金不取,管寧之亞也。公蓋蘇州人,子堯夫,仁俠似之,嚐遇故舊於途,見窘於資,指贈以麥雲。

嚴光,東漢氣節之士也,光武既立,征之,不就。訪之,以安車迎之。帝坐匡床請出,光臥應曰:堯舜在上,下有巢由。當光之至也,大司徒(首相也)侯霸(光學友)迎之。光與書日:君房足下,致位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悅,阿諛順指要領絕。侯以書覽帝,帝日:狂奴故態也。後世論光不出為非。不知光者,帝者之師也。受業太學時,光武受其教已不少。故光武出而辦天下之事,光即力講氣節,正風俗而傳教於後世。且光於專製之代,不屈於帝王,高尚不可及哉。

有辦事之人,有傳教之人。前如諸葛武侯範希文,後如孔孟朱陸王陽明等是也。宋韓範並稱,清曾左並稱。然韓左辦事之人也,範曾辦事而兼傳教之人也。

小不謹,大事敗矣。克勤小物而可法者,陶桓公是也。忽小敗大而可鑒者,愷撒是也。愷撤以不謹於先夜,明日被殺於議場。某軍之將,不率於蹬,亡身及軍,以至危國,可不懼哉!(《毛澤東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0年7月版第582~584、588、591~592、600、601頁)

1914年

買了一部《韓昌黎全集》

毛澤東在湖南一師買了一部《韓昌黎全集》,國文教員是袁仲謙。袁是前清舉人,崇尚韓愈的文章,要求學生學韓文,寫古文。他從長沙玉泉街一家舊書鋪裏買到了一部廉價的《韓昌黎全集》,書頁多處破損,缺、訛之字不少,又借來袁仲謙親自圈點、批注過的版本逐頁校勘修補,改正訛誤,補足缺漏,居然成了“善本”。他很讚成袁仲謙的“四多”,即多讀、多想、多問、多寫以及“文章妙來無過熟”的讀書方法,對韓文反複熟讀,會背大部分。(李銳《早年毛澤東》,遼寧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在此期間,毛澤東認真讀了譚嗣同的《仁學》、曾國藩的家書以及康德、王船山的哲學著作。

1915年

認為禹王是個勞動人民

羅章龍陪毛澤東在長沙到過許多地方。長沙附近有個拖船埠,那裏有座禹王碑,傳說禹王曾在此拖過船,古史說:“大禹治水,櫛風沐雨。八年於外,三過家門而不入。”毛澤東對他頗有興趣,認為禹王是個勞動人民,對他懷有好感。羅章龍和毛澤東對於湖南曆史上先進入物的遺跡都去訪問過,如:楚國屈原的故居(玉笥山),漢朝賈太傅祠,嶽麓山上的崇德寺(唐朝詩人杜甫流浪時曾在此寺住過),長沙的飛虎營(南宋文學家辛稼軒將軍在長沙練兵的地方),以及王夫之的家鄉等地。(羅章龍《椿園載記》,三聯書店1984年版第4頁)

回信的有三個半人

毛澤東在湖南一師時以二十八畫生“征友啟事”。他後來說回信的有三個半人。他說:“還有半個是李隆郅”。據羅章龍回憶:毛澤東同誌沒有當麵給我講過半個人是何意思。後來,鄒鼎丞到了北京,我問他:半個人何意?鄒講:你不知道?這是有來曆的。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從前十六國時代,苻堅攻取襄陽,付出代價很高。有人問他這次有何收獲?苻堅說:我得到一個半人。足見毛澤東博覽群書,出語有據。(《崢嶸歲月》第二集,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4頁)

毛澤東為反對袁世凱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在湖南一師學生所編的《明恥篇》封麵上,寫了一首詩:“五月七日,民國奇恥:何以報仇?在我學習!”(《毛澤東早期文稿》第11頁)

王安石“卒以敗者,無通識”

毛澤東致蕭子升信,內稱:“仆讀《中庸》,日博學之。朱子補《大學》,日: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至乎其極。表裏精粗無不到,全體大用無不明矣。其上孔子之言,謂博學於文,孟子曰博學而詳說,竊以為是天經地義,學者之所宜遵循。即今袁氏,亦富於通識者也。錯此則必敗,其例若王安石,欲行其意而托於古,注《周禮》,作《字說》,其文章亦傲睨漢唐,如此可謂有專門之學者矣,而卒以敗者,無通識,並不周知社會之故,而行不適之策也。”(《毛澤東早期文稿》第21、22頁)

1916年

“故最愚者袁世凱”

7月25日,毛澤東致蕭子升信。信中提及楊度、孫毓筠等洪憲帝製禍首,“此袞袞諸公,昔日勢焰熏灼,炙手可熱,而今乃有此下場!夫曆史,無用之物也。居數千年治化之下,前代成敗盛衰之跡豈少,應如何善擇,自立自處?王莽、曹操、司馬懿、拿破侖、梅特涅之徒,奈何皆不足為前車之鑒?史而有用,不至於是。故最愚者袁世凱,而八人者則其次也”。(《毛澤東早期文稿》第51頁)

1917年

“此數古人者,皆可師者也”

4月,毛澤東在《體育之研究》一文中稱讚清初顏元、李塨和顧亭林等人:“唯北方之強,任金革死而不厭;燕趙多悲歌慷慨之士;烈士武臣,多出涼州。清之初世,顏習齋、李剛主文而兼武。習齋遠跋千裏之外,學擊劍之術於塞北,與勇士角而勝焉。故其言日:‘文武缺一豈道乎?’顧炎武,南人也,好居於北,不喜乘船而喜乘馬,此數古人者,皆可師者也。”(《毛澤東早期文稿》第68頁)

推崇嶽飛的“八段錦”

據羅章龍回憶:毛澤東同誌說,我們一定要把“東亞病夫”的稱號革掉,從青年開始,注意鍛煉身體。他還有一個形象的說法:

湖南要做東方的斯巴達和東方的普魯士。斯巴達是希臘的一個邦,斯巴達人很注意鍛煉身體。普魯士也是這樣,毛奇就是普魯士人。毛澤東同誌以身作則,曾花了一番苦功研究這個問題,寫了一篇《體育之研究》的文章,發表在1917年4月《新青年》上。文章中極力主張民族要有尚武的精神,要養成一種掃除文弱書生的新風氣。開始他還推崇嶽飛的“八段錦”,這是嶽飛的老師周先生傳下來的鍛煉身體的方法。後來,他自己又創造了一種全麵的操法。他說:“拔山蓋世之雄,唯勇往而已。”(《崢嶸歲月》二,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7~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