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撲哧一笑,說:“陛下遠征回朝,楊玄感叛軍已滅,皇後要為陛下洗塵慶賀哩!”
煬帝笑著看了看蕭皇後,說:“朕當感謝皇後一片熱心呀!”
蕭皇後一笑:“說起來,這還是柳惠的主意哩!”
“哦,那麼,朕連柳惠一塊兒謝了!”
柳惠忙說:“陛下不要聽皇後拿我開心,快請入座吧!”
煬帝與蕭皇後坐下,柳惠在他們麵前的杯裏斟滿酒。煬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夾了一塊蟹黃魚肚放在口中,細細咀嚼。蟹香肚嫩鮮美可口,咽下肚裏,煬帝不禁長歎一聲:“唉,好久沒有吃到江南菜肴,這味道朕都快忘了!”
蕭皇後又夾了一塊西湖醋魚放到煬帝的碗裏,說:“這也是柳惠的主意。陛下連年征戰,身心勞累,吃一頓江南風味,也好輕鬆輕鬆。”
煬帝感激地望了望麵前的兩個女人,慨然舉杯,又喝了一個幹淨,說:“楊玄感賊兵圍攻洛陽,你們兩個都害怕了吧?”
蕭皇後答道:“回陛下,臣妾說心裏話,一點不怕是假的,但臣妾確信幾個叛賊成不了氣候,果然,最終隻是有驚無險。其實,讓我最擔心的還是……”
蕭皇後停頓不語,煬帝追問道:“最擔心什麼?”
“陛下,”柳惠插嘴道,“陛下率百萬大軍遠征遼東,聽到楊玄感聚眾反叛,一定是怒不可遏,心急如焚。皇後日夜牽掛著皇上的龍體健康,對叛軍能不能攻破洛陽,根本顧不得考慮。”
“噢?皇後盼望朕無災無恙,置自身安危而不顧,令朕感動不已。那麼,柳惠你呢?”
聽皇上追問,柳惠紅著臉側過身去。蕭皇後微笑著說:“陛下,這還用問嗎!”
煬帝哈哈大笑,又連幹了兩杯,說:“難得皇後,柳惠一片苦心真情啊!朕好久沒住後宮了,今晚二位就陪朕同宿寢殿,怎麼樣?
柳惠聽了煬帝的這一番話不由得一愣,她看到皇後那興致勃勃的微笑還不及收斂,僵在了臉上。
蕭皇後端起酒杯,淺淺地呷了一口,然後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卻不去夾菜,抬眼看看煬帝,說:“楊玄感叛軍已經平息,陛下也該放下心來好好休養了。”
柳惠心裏一喜,倒底還是皇後,不慍不惱,不羞不澀,一下就把話題岔開了。
煬帝一聽蕭皇後談到國事,似乎也來了精神:“皇後言之有理,朕也想好好的休養一陣子。不過,刁蠻高麗還沒有降服,對天下社稷終究是個隱患,再說,不降服高麗,也有損國威。還有,楊玄感雖已焚屍揚灰,但賊黨餘孽還大有人在,朕要將他們誅滅得一幹二淨,以儆效尤!”
蕭皇後點點頭,表示讚同,又說:“陛下,賊黨餘孽罪愆當誅。可是,還得防備有人借此機會排除異己,濫殺無辜啊!”
“噢!莫非皇後聽到了什麼傳聞?”煬帝驚疑地問道。
“臣妾聽說,楊玄感圍攻東京時,曾開倉放糧。現在樊子蓋在洛陽四周挨家逐戶排查,凡領過楊玄感米的百姓,統統綁到城南活埋了!”
“哦,有這種事兒麼?”煬帝淡淡地笑道:“這事樊子蓋稟奏過。叛賊狗膽包天,開的是朝廷的糧倉,誰領受了叛賊的米粟,就是與叛賊相通。與賊相通就是賊,就是該殺。
蕭皇後見煬帝那副不以為然的神態和輕描淡寫的的語氣,不覺吃了一驚。百姓是無辜的,就因領了幾升糧食便遭殺身之禍,而且這些事並沒有人瞞著皇上,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蕭皇後出了一身冷汗。
柳惠也覺得詫異,皇後跟自己商量,要弄些好菜陪皇上好好樂一樂,怎麼就談到朝政國事上來了?難道皇後原本就有此意?
這時,蕭皇後又說:“陛下,領過賊糧的人即為賊黨,就算說得過去,可是河間郡王文同為捕叛賊黨羽,搜遍了佛廟寺院,讓尼姑全都**查驗,查出不是處女的尼姑千人,即將處死,尼姑不是處女身也算賊黨,這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哎,這事兒朕還未曾聽說過,明日朕查問一下,果真如此,就派人去斬了那個王文同,濫用權威還了得!不過,真有這樣的事內史侍郎該有奏報呀。”煬帝喝了口酒,又自言自語地說,“這個虞世基,整天馬馬虎虎的。”
蕭皇後本就想把話題往虞世基身上引的,因為她近來聽到許多這位皇上寵臣的非議。虞世基長了一副謹慎穩重相,貌似內向,沉默寡言,但是說出話來幾乎句句都能迎合皇上的心思,因此特受皇上寵信,朝中大臣無人能與他相比。虞世基的親朋好友也憑著他的權勢貪髒枉法,公開勒索受賄,因而朝野上下對虞世基多有怨憤。最令朝臣不能容忍的是,虞世基為了媚取皇上的歡欣,報喜不報憂,對下麵送來的奏折,隻揀那些歌功頌德的呈給皇上看。蕭皇後本想給皇上提個醒,讓他心中有數,不要被奸臣迷惑。可是,聽到皇上提虞世基的時候,是那種毫不在乎,無所謂的口氣,蕭皇後再一次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