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一聽,高興極了,得了賞賜,還能出去玩,真是難得的好事。不由得喜上眉梢,一個個叩謝了皇後,興高采烈地出了院門。
宣華夫人知道,皇後對妃子,尤其是對皇上寵愛的妃子,曆來沒有不懷妒恨的,先帝的獨孤皇後的妒恨之心就名震朝野,竟將文帝寵幸的宮女活活打死,氣得文帝獨入深山。宣華夫人得到文帝的恩寵,也是在獨孤皇後駕崩之後。當今這位蕭皇後,雖然說不上像獨孤皇後那樣心狠手辣,但女人的忌妒之心是不可能沒有的。誰都知道,皇上對皇後的寵幸,最容易被愛妃動搖。所以,隻有皇後健在,愛妃就不得不常懷戒備之心。況且,早在煬帝登基之初,宣華夫人就已經領略過當今這位皇後的厲害,並且已經作好了在冷宮長門白首,了此餘生的準備。是當今皇上的一片癡情,才使皇後法外開恩,讓我宣華夫人走出冷宮,而住進了這西苑的金鳳院。
可是今天的蕭皇後,實實在在地讓宣華夫人為之感動。她的言談舉止,沒有那種女人與女人的,尤其是皇後與妃子之間的客套虛偽,也沒有皇後那樣居高臨下,盛氣淩人,而是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真心實意地關心自己的身體和病情,兩人的感情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蕭皇後環視了一下室內,隻剩下她和宣華夫人兩個,便壓低聲音問道:“聽說你上表皇上,請求暫免駕幸金鳳院,這是何苦呢!”
“唉!”宣華夫人一聲輕歎,“皇後,我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怎麼能見皇上?不見好些,見了,說不定皇上會失望的。再說……”
蕭皇後一看宣華夫人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更生幾分憐憫之情,微微一笑,接過她的話薦“等我回去啟奏皇上,請他來金鳳院住幾日,你的病就會好得快一些。”
“皇後!”宣華夫人感激地叫了一聲,隨即起身,朝蕭皇後跪了下來。
蕭皇後趕忙躬身將她扶起,說:“你看,這又何必呢!哀家是說,等你養好了身體,運河也開通了,咱們倆一起隨駕去江南看看。那裏可是咱們的故鄉啊!”
一提到運河,宣華夫人又哀歎起來:“唉,我還能等到那一天嗎?”
蕭皇後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怎麼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宣華夫人淒然一笑,說:“運河開通了,我也背上了不清不白的罵名。”
“咳,你怎麼還這麼想不開,把那鄉野村夫的話放在心上。”她見宣華夫人仍是沉默,又歎息道:“也難怪啊,動用國庫積蓄,征發幾百萬人去挖一條河,能不引得怨聲載道嗎?哀家也曾勸阻過皇上,不要這樣大興土木,勞命傷財,可是皇上就是聽不進,哀家也沒辦法啊!“可是,皇後,皇上說過,今天的人們出點力,吃點苦,運河一旦開通,就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將來我們的子孫後代受益的!”
“將來?”蕭皇後冷冷一笑,“將來是什麼樣,誰能知道!如果咱們被今天的人罵死了,即使將來的人受益了,他們能為咱們說句公道話嗎?就是說,又有什麼用?咱們能知道嗎?”宣華夫人沉默了,她不知道皇後說的究竟有沒有道理;更不知道如果皇上聽到了這些話會怎麼樣。人生在世,芸芸眾生,終日裏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甚至還絞盡腦汁,爭名奪利,有時不惜大動幹戈,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今天,還是為了將來?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人?若是二者均有答案,那麼,到底哪一個答案是正確的?她想不透。於是,她問道:“皇後,這些話你跟皇上講過嗎?”
蕭皇後搖了搖頭:“沒有。講了也沒用。你看皇上會輕易受後妃的擺布嗎?”這倒是真的。宣華夫人說:“皇後說得對。《尚書》裏有句話:‘牝雞司晨,惟家之索。’母雞鳴啼,向來以為不吉利。咱們這些做後妃的,最好不插嘴朝政,免得讓人說咱們是司晨的母雞。”對於這樣的牢騷,蕭皇後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敬,隻是說:“你看我奉旨前來,本是要寬慰你,讓你高興的。怎麼說著說著又扯到朝廷政事上去了,徒添了許多煩惱。不說了,不說了。咱們找點高興的事做做。哎,剛才我來的時候,你不是正在池邊散步嗎?哀家與你再一起去湖邊走走,你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