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記得倒是無所謂,隻希望你回去之後要是混出個小模小樣的話,能夠差人送些酒罐子過來,我們這些可都是有些時日沒聞過酒味了。”李複笑道,毫不掩飾自己的饞意。
餘肖不知道怎麼回答,隻好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李複苦笑了一下,在餘肖旁邊的土床上躺了下來:“還好你以前還有兵長這麼個身份,相比於別人的五年甚至十年,你這三年還真是太短太短了,本來是該替你高興來著,但總忍不住嫉妒。”
“今天不用找石料了嗎?”發覺氣氛變得尷尬,餘肖隨便扯問。
撿石頭是這裏唯一要幹的事,但卻十分的苦悶無聊,因為沙漠裏滿地都是細細的黃沙,要從中找出泥塊或者石料還真有如大海撈針,可是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官兵來這裏檢查,要是沒有達到所定下的目標就會遭受皮肉之苦。
而找到泥塊石塊之後,還得用這些東西築成牆圍,說是為了保衛國家,其實隻是為了讓一些惹了權貴的人來受不該受的罪,因為這片狼都不願意下糞的地方可以說是了無雲煙的,每天卻還在不停的為這一麵望不到邊的土牆添加長度,倒像是一種諷刺。
“上麵的人指不定啥時候才會來檢查,索性我就給兄弟們放了半天假,等會他們也就回來了,也當作送你最後一程,不過隻能是目送。”
本來規定是每隔一個月就會有人來這檢查工作成果並運送所需的物資,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實在是不受人接待,日期經常會被一推再推,這裏的人在每個月底都得做好挨餓受渴的心理準備卻也不敢明著說出心中的苦。
“已經有兩個月沒來了吧?”
“兩個半月了。”
餘肖歎了口氣,外麵的風沙不停增添著情緒的悲涼,每當所需的物資遲遲不來的時候,這裏的人就得在荒蕪中尋找絲絲可以延續生命的東西。
要是餓了的話隻能在發燙沙底下摸索著沙蟲,雖然隻有那麼一小口,卻能讓人暫時忘記了抱怨,但沒水卻是個最重要的問題,努力咽出發幹的口水滋潤冒煙的嗓子,實在受不了的時候隻能是帶著運氣找尋能夠儲水的植物根莖,盡管偶爾來了一場及時雨,但一時痛快之後又是無盡的煎熬。
“接著。”李複丟給餘肖幾塊銀幣,“這是弟兄們給湊的,那狗日的物資車不知道啥時候才來,你用這些找個商隊讓給帶一趟。”
餘肖掂了掂這三塊銀幣,又扔回給李複,“不用,我會走漠城的道,用的時間不比坐駱駝車慢多少,這銀子你留著,遇著人還能給弟兄買些酒。”
“走漠城?”李複忍不住驚訝,“這幾年漠城都成了個‘門外過人命不留’的地了,裏麵住著些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無稽之談,說了這麼多年又有誰見過漠城前擺過死屍。”餘肖聳了聳肩,不過嘴上雖然說得淡然,但自己還真不願意到那地方,上次還真差點在那丟了性命。
接下來的話幾乎是在跟李複瞎聊,偶爾的提起在沙漠裏的那些有趣段子時就相視而笑,不過笑容裏卻找尋不出哪裏有摻雜著開心的味道。
等餘肖收拾完的時候,天氣又上了一個溫度。
在陸續的跟著那些熟臉們告別後,餘肖百感交集的跨出了離開這裏的第一步,剛出土堡,一股熟悉熱浪拍在了餘肖臉上,不同的是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埋怨的心情。
對於餘肖來說,除了回憶,幾乎就沒什麼可以值得拿走的了,抓了把沙子然後讓它在指縫流失,在風的力量下飛得好遠好遠,然後每一顆各自散落。
餘肖長吐了一口氣,喊道:“今天氣不錯,風有點涼意了,哥幾個記得出來享受一下。”目光環繞了四周一圈,接著踏開了腳步,隻留著一串串腳印深深落在後麵,等待風沙的掩藏。
而餘肖的身後,土堡裏的小窗子趴滿了一個個人頭,這裏的人大多都是他國的奴隸,他們目送著餘肖的同時也明白自己走出沙漠的遙遙無期,不經意間就流露了自己的寄托。
“散吧散吧,收回你們那羨慕的眼光。”李複對著撅在自己麵前的好幾個屁股就是一腳,然後裝作不在意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其實自己何嚐不想離開這個荒涼之地呢,隻不過難以實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