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黎岸舟輕蔑地笑了一聲:“那就請你拿出你的誠意來。”他忽地低頭湊近米沉的臉,米沉則本能地往後一退,避開危險。

“你看你現在,我稍微靠近一點兒都要躲,哪裏像喜歡我的樣子?”黎岸舟聲音裏隱約帶笑,“你要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換回去的,我拜托你演戲也演得像一點兒,多點兒敬業精神行不行?”

“好好表現,”他拍拍米沉的肩膀,帶著嘲弄的口吻鼓勵她,“十二份音頻,米沉,你現在還差一半沒有拿到手。”

04.

顧嶼提著滿滿兩袋子菜,開始走神。

他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米沉和黎岸舟之間在進行某種秘密交易,米沉瘋狂地追求黎岸舟似乎隻是為了完成交易。

她似乎受到了黎岸舟極大的威脅。

她一個女孩子,能有多麼大的把柄落到黎岸舟手裏?那十二份音頻文件,到底是關於什麼?

顧嶼不得不承認,他毫無波瀾的生活,被這個叫米沉的女孩兒投擲了一枚石子,激起連串的水波在湖麵漾開。

他再次對她產生了無法抑製的好奇心。

有一段路是沒有路燈的,顧嶼打開手電筒照明,在拐角處卻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撞到,他腳受傷一時沒站穩,差點兒摔倒。

“啊,是你!”

那個冒失鬼咋咋呼呼地指著他,驚訝地說。

顧嶼舉著手電筒,望著麵前的女孩兒,也有點兒愕然。一個晚上能遇見兩回的人,不是米沉還能是誰?

“咱們倆是同班同學吧?你叫什麼來著?我忘記了。”米沉對於這種忘記別人名字的事,承認得坦坦蕩蕩,絲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顧嶼。”他回答。

這是米沉第一次聽到顧嶼開口說話,音色偏低,是屬於那種很好聽的聲音。米沉感到一陣小小的訝異。

她又借著手電筒的光,看清了顧嶼另一隻手上提的菜,發出一聲了不得的感歎:“你大晚上的出來買菜啊!”

顧嶼“嗯”了一聲。

他拿手電筒往前方的路上一照,頓時明亮不少,示意米沉趕緊回家。

米沉卻沒有理會他,不急著走,反倒打量起他,突然興起:“喂,顧同學,我帶你去剪頭發吧?”

他跟她才認識多久?

幾句話的交情而已,她卻心血來潮地對他笑,那樣散漫又天真地說:“顧嶼,走,我陪你去剪個頭發。”

“我猜你是外鄉人吧?絕對不是瀝淮本地人,而且一定剛搬過來不久,你是不是不清楚理發店在哪裏?”她看他額前的碎發過長,遮住了眼睛,整個人看起來不修邊幅,這樣下去遲早也會被班主任說成沒有精氣神,指不定會在辦公室裏,拿著剪刀直接給他一頓“哢嚓”了。

她自然地理解為顧嶼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好的理發店,正好她現在還不想回家,也算替自己找點兒事做。

於是,非常熱心地發揚了同學友愛。

“你放心,這一帶我很熟的,我帶你去一家值得信賴的老店,絕對不坑你!我從小到大都是在那裏剪頭發……”米沉說。

顧嶼一路跟在她身後,心想,原來她是自來熟。

平日裏看上去,她像是那種看上去不太容易接近的女孩子,太過張揚了。

隻走了幾分鍾就到了理發店,店麵看上去不大,但是裏麵客人很多。一共隻有兩位理發師,是對夫妻,根本忙不過來。

一張簡易沙發上坐了幾個中年人,前麵牆壁上的電視機裏正在播放法製新聞。矮桌前蹲著一對雙胞胎小姐妹,吵吵鬧鬧在下飛行棋。

米沉推開門一進去,就和老板娘打招呼:“林姨,今天生意這麼好呀?”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老板娘笑:“最近都是晚上生意好,剪頭發的人多,”說著停下剪刀,分心看了看店裏的人,“小沉,你今天要剪頭發?可能要等個把小時哎。”

“不是我要剪,”米沉推了顧嶼一把,“我帶我朋友過來的。”

顧嶼一愣,朋友?

他們好像還沒那麼熟吧。

這個稱呼來得太過突然,且莫名其妙。但看著她的笑臉,顧嶼又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那你們先去坐會兒,要喝水自己倒啊……”老板娘說。

米沉卻似乎沒有那麼好的耐心陪顧嶼等上一個鍾頭,她眼珠子轉了一圈,仰起頭對顧嶼提議道:“要不我幫你剪吧?”

“隻要剪短一些就可以了,並不難的。”米沉努力想要說服眼前這個惜字如金的少年,“我的技術也還不錯,以前可是跟老板娘學過兩手的,肯定會比班主任剪得好。明天你這個樣子去學校,說不定班主任突然發現你的頭發不合標準,她可不會手下留情的。上次班上的胡帥直接被她剃成了光頭……”

她的眼睛清澈,像兩顆小小的星辰。

恐嚇的話語從她嘴裏說出來,其實並不具有什麼威懾力,但顧嶼竟然不想揭穿她。

老板娘也在旁邊幫米沉說話:“小沉確實在我這裏學過幾天技術……”雖然那是因為她暑假裏太無聊,純粹為了好玩才學的。

米沉滿眼期待地看著顧嶼,等他點頭。

見他雖然沒同意,但是也沒拒絕,她就權當他答應了。

米沉硬拖著顧嶼坐下來,在架子上拿了一條幹淨的大毛巾替他圍好。

她之前隻在模型上剪過假發,這次換成真人,卻不怯懦,剪刀落下去的時候十分幹脆。

“你把眼睛閉上,別不小心把頭發弄到眼睛裏了。”她低下頭小聲提醒他。

眼睛閉上以後,視線被切斷。

顧嶼隻感覺到有一雙手時不時會觸碰到他的頭皮。電視機裏傳來悲情女主人公哀慟的哭聲,和旁邊小孩兒的笑聲摻和在一起,耳邊鬧哄哄的,剪刀“哢嚓哢嚓”的聲音卻被放大了,無比清晰。

直到米沉說了一聲:“可以了!”

“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長得這麼好看呢!”米沉打量著鏡子裏的顧嶼,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一定是因為我技藝超群。”

那些遮住顧嶼眼睛和臉龐的頭發,被她修剪過後,他的五官立即顯露出來,有種專屬於少年的清朗和幹淨味道,像在初夏的陽光和微風裏搖曳的香樟,原先身上那股沉鬱的感覺一掃而光。

“對了,你把眼鏡戴上,好好看看自己。”米沉得意地說。

她準備把之前給顧嶼摘下來的眼鏡還給他,卻驀地發現,這是一副平光眼鏡,根本沒有度數。

也就是說,顧嶼並不近視。

米沉忽然敏感地察覺到了一點兒什麼東西。沉默寡言的插班生,不跟老師同學打交道。明明有著讓人驚豔的長相,卻不修邊幅,不打理自己,甚至刻意戴上難看呆板的眼鏡,把臉遮住,這是為什麼?

顧嶼到底是什麼人?

他為什麼突然轉學來瀝淮?

一連串的問題從米沉的腦海裏冒出來。

顧嶼見米沉發呆,主動從她手中拿過眼鏡,扯掉脖子上的毛巾,低聲說了“謝謝”。

在米沉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重新拎起放在店門口的兩袋子食材走了。

米沉有點兒失望:“他怎麼一點兒都沒感到驚喜啊……還有,他好像沒給錢吧?”

她看著他就快要被夜色湮沒的身影,貓一樣地跟了上去。

西池街16號。

米沉看著顧嶼走進了這家小院子,門前釘著門牌號。環顧四周,她下意識地記住了這個地方。

手機“丁零零”地響起來,米原國打電話來催,問她人死到哪裏去了。米沉一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難怪她老爹發飆,匆匆忙忙往回跑。

都怪這該死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