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態環境很好的地方,除了人,好像什麼猛禽都能有。
“真沒油了?”鹿呦要哭了,“不關我的事,我隨便說的。”
程梓星還算冷靜,拉下手刹,嚐試打了幾遍火。這輛桑塔納非常爭氣,也非常對得起“二手”這兩個字,深刻地演繹了什麼叫“風雨不動安如山”。
“我想,可能是車壞了。”程梓星摸了摸下巴得出結論,“發動機的問題。”
鹿呦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開鎖匠,你會修嗎?”
程梓星反問:“你見過哪個畫家會修車的?”
那你見過哪個畫家會開鎖的?
他發自肺腑地感歎:“果然便宜沒好貨。”
“老板,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啊。”她掏出手機,仔細看了看,連一格信號也沒有。
鹿呦一臉苦瓜樣,癱在座位上念叨:“完了,我倆都是偷偷跑出來的,天王老子也想不到我們發神經,開輛小破車被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說著說著,從包裏掏出一桶康師傅方便麵。
程梓星皺眉:“你幹嗎?”
鹿呦撕掉外麵那層塑料,一本正經地道:“老板,我還不想年紀輕輕就餓死在荒郊野嶺。就算死,也要做一個飽死鬼。”
程梓星也掏心掏肺道:“這種防腐劑超標的東西吃多了,相當於慢性自殺。”
鹿呦把頭轉過去,表示再和他說一句話自己就是頭豬。
程梓星伸手,從後麵拽了一個黑色的大包:“別吃了,下車吧,地方就在前麵不遠。”
程梓星沒騙人,走了十分鍾的路程就遠遠地看到了一戶人家,而且手機也有了信號,看來這戶人家通了網。
屋前用籬笆圍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四周種了各種小菜。鹿呦正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後方冷不丁傳來一陣刺耳的叫聲。
鹿呦聞聲看去。
“我的媽啊!”她嚇得瞬間跳到了程梓星身上,後者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將她托起。
兩隻不知從哪兒躥出來的大白鵝在下麵瞪著她。
鹿呦緊緊地攬著程梓星的肩膀,欲哭無淚道:“它它……它們追我做什麼?”
程梓星說:“可能把你當成偷菜的賊了吧。”
“那為什麼不追你?”
“可能我長得比較像好人。”
鹿呦怒了:“我長得跟‘賊眉鼠眼’這個詞有一毛錢關係?”
04
“哎喲,梓星回來啦。”
聽到動靜,屋內走出來一對老夫婦。老奶奶走在前麵,穿著淡色的裙子,長得和藹慈祥;老爺爺別著手走在後麵,佝僂著背,穿戴隨意。
“這次帶了個俊姑娘回來。”老奶奶笑道,“難得。”
程梓星低頭對鹿呦說:“喊人,這是周奶奶,後麵那是霍爺爺。”說完又向他們介紹,“她叫鹿呦。”
鹿呦立馬乖順地喊:“周奶奶好,霍爺爺好。”
周奶奶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霍爺爺也說:“小丫頭叫我霍爺爺就好,別人都這麼叫,規矩的叫法顯生分!”說著,還把大白鵝趕到籬笆外去了。
鹿呦這才得到解救般長舒一口氣。
程梓星說:“舒服嗎?”
鹿呦沒反應過來。
程梓星看著她,又說:“抱我抱得舒服嗎?”
“……”
“對,對不起。”鹿呦連忙從他身上下來。
周奶奶打趣道:“呦呦是梓星交的女朋友?”
鹿呦連忙說:“不是哈,我是他的助理,陪他過來工作的。”
程梓星說道:“嗯。和往年一樣,過來給你們畫像。”
周奶奶笑:“有心了。”她看了眼鹿呦,“先不著急,你們正好留下來吃飯。梓星先帶你的助理四處逛逛,這附近的風景還不錯。”
這話提醒了鹿呦。
之前誤打誤撞進入學校的水彩畫複賽,下一次的比賽時間定在開學初,中間隔著一個暑假。明明算是寬裕的時間,但她直到現在都完全沒有半點頭緒。
程梓星說過,一幅畫最能打動人心的一點,是畫中人是否走進看畫人的內心。所以無論是構思、線稿還是上色,都要精細地捕捉畫麵的色澤,一氣嗬成。
鹿呦自知她的靈感不如旁人,很多時候都是匱乏貧瘠的,也不知道在這裏能不能找到些許創作的靈感。
她正想著,程梓星伸手把手機放在她耳邊。
“禤子軼找你。”
鹿呦抬眼問:“誰?”
“禤子軼,我的工作助理。”程梓星不太樂意地說,“不過你接歸接,不用太在意他說的話。”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周奶奶拿著針線過來,喊程梓星過去幫忙。
程梓星也不多說一句,撇下她挪步過去。
“嗨,鹿呦。”
“禤助理你好。”鹿呦第一次和正牌助理打電話,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但和程梓星冷冰冰的沒有起伏的語調不同,對方的語氣非常親切。
“別緊張,我就和你打個招呼。”禤子軼柔聲道,“之前我們在皇巢KTV見過一麵,但我想你大概不記得了。”
鹿呦回憶了一番不堪回首的往事,很糗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
禤子軼笑道:“對了,程梓星沒給你惹麻煩吧。”
“沒有,他挺好的。”
鹿呦睜眼說瞎話,沒忍住揉了揉太陽穴。
“得了吧,這貨就是典型的惹禍精。我們這做助理的,本職工作就是跟在他後麵給他擦屁股。”禤子軼絲毫不給程梓星留半點麵子,“讓我想想,他是不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跟綁匪似的莫名其妙地出現,又二話不說把你帶去一個四麵環山的地方。”
鹿呦:“……”
太棒了,全中。
“他一直這樣嗎?”她破罐子破摔,權當承認。
“程梓星畫畫沒有頭緒的時候,便會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把自己關在房子裏沒日沒夜地看一些多愁善感的外國小說,偶爾也打些單機遊戲,雖然水平爛得可以。”
“……”
禤子軼越說越來勁:“你知道嗎?有次我找不到他急個半死,最後才知道,這廝在遊樂場包了一下午的旋轉木馬。一個大男人木著一張冰塊臉,在歡快的兒歌聲中抱著小馬駒坐了整整二十多圈,小朋友都圍著護欄眼巴巴地望著他。”
鹿呦哭笑不得:“真的假的,這麼‘硬核’?”
“你可別告訴程梓星,他記仇,沒準哪天就把我派東南亞某個鄉鎮去談個把月的畫稿。”禤子軼特意叮囑。
“禤助理,你放心,我口風最緊了。”鹿呦十分上道。
“不過,雖然他真的很麻煩,隨便說一句話都能把人給氣個半死。”禤子軼語氣軟下來,“但和他相處久了,你要是真心對他好,他能十倍二十倍地還回來。”
鹿呦說:“你好像一個老母親,不遺餘力地向人介紹自己不爭氣的兒子。”
禤子軼說:“那可不,我還靠他掙錢養家攢老婆本呢。”
鹿呦抬頭,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那個高大身影坐在窄小的板凳上,慢慢地將細長的線穿進針孔,眼底沒有絲毫不耐煩。
陽光正好,風也溫柔,像一幅美好的畫。
生來驕傲之人,不肯低頭半分。
但驕傲從不和溫柔相斥。
禤子軼的話落入耳邊:“所以鹿呦,對他好一點,他是真的值得。”
“我知道了。”鹿呦說,“你放心。”
鹿呦掛了電話去找程梓星,後者接過手機追問:“禤子軼和你說了什麼?”
鹿呦故意奚落他:“讓我死命盯著你,別又突然玩消失。”
“多此一舉。”程梓星冷哼一聲,低頭繼續穿針。
周奶奶和霍爺爺都去忙午飯去了。鹿呦撐著腦袋,也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對麵看著天空發呆。
她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程梓星身上。
程梓星嫌熱,早早地把薄款風衣脫在一邊,裏麵就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勻稱。就算坐著也是挺直了腰背,看來那些放在客廳的健身卡還是發揮了它該有的作用。
鹿呦一眨不眨,視線順著他的手臂線條往下,嘖,腰也細,腿也長。
一直沒注意,他居然又穿了白色衣服。
程梓星將手裏的動作停住,抬眼開口道:“為什麼看我?”
鹿呦將目光移開,有些語無倫次:“誰看你啊?”
程梓星盯著她:“你把口水擦擦。”
鹿呦下意識就伸手用袖子使勁地抹了幾把。
程梓星露出得逞的笑容:“顯而易見,不打自招。”
鹿呦頓時羞得差點挖個洞跳進去。
周奶奶此時正好從屋子裏出來,喊他們回屋吃飯。
進門是個半大的客廳,家裏的裝修很簡單,卻十分規整幹淨。
周奶奶做的菜又香又下飯,鹿呦坐在桌前,兩位老人都爭著給她夾菜,把她的碗堆成一座小山。
她端著碗筷舔舔嘴唇,忍痛拒絕了遞過來的第二碗飯。
“按照正常的成年人一餐的攝取量,你還可以繼續吃一點。”程梓星說。
鹿呦羞答答地回答:“老板,仙女不吃晚飯,都是喝露水的。”
程梓星思考片刻,疑惑地問:“你是仙女?”
鹿呦忍不住揚聲道:“我就一比喻!”
程梓星說:“我看過一條新聞。”
鹿呦心裏暗想不好,一般這句話後麵接著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對方緩緩道:“新聞上說,有的精神躁狂病人,總會錯認為自己是仙女。”
“……”
周奶奶敲了敲筷子,救場道:“梓星你可少說兩句吧。我們呦呦長得這麼好看,本來就是小仙女。”
這話把鹿呦說得不好意思了:“奶奶你可別蒙我。”
程梓星這時倒是想起了還在田野間的二手桑塔納:“來的時候車壞了,霍老爺子你順手幫個忙吧。”
霍爺爺給周奶奶使了個眼色,悠悠地說道:“今天修不好,這地偏,明天我開個拖車,拉去我那老朋友那兒修。”
鹿呦一愣,明天?
意思是今天她和程梓星都得在這兒過夜?
“我我……我沒帶換洗衣服。”鹿呦說。
周奶奶拍了一下手:“那沒事,呦呦可以先穿我的,奶奶這裏衣服好多,也留了幾件時髦款式的,不老土。”
她又對程梓星說:“你之前放在我這兒的衣服,都給你好好收著呢。”
“謝謝。”程梓星算是默許。
周奶奶說:“呦呦,多留一天?”
答不答應都沒車回去了,鹿呦歎氣,隻得用手機給爸媽發了個信息,說是和高中同學約著去玩,明天才能回家。
吃完飯,程梓星拿出他隨身攜帶的黑色大包,裏麵全是顏料畫筆。
鹿呦一雙手顫抖地將那些顏料畫筆挨個摸了一遍,不愧是有錢人,這麼一套她得給程梓星打多少年工才能換回來。
霍爺爺破天荒地換上了一套考究的正裝,但他個子不高不太撐得起。周奶奶穿的暗紅色旗袍很合適,襯得她年輕不少。
“坐這兒可以吧。”周奶奶拉著霍爺爺,指了指屋前。
程梓星說可以,撐起畫架,抽出一張畫紙仔細地夾上。
鹿呦站在一旁幫他擺好炭筆和顏料:“老板,你以前也來過嗎?”
“每年會抽時間來幾次。”
鹿呦疑惑道:“你為什麼過來?”
程梓星接畫稿全憑心情和今夜有沒有閃啊閃的小星星,可他居然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不計報酬地給周奶奶、霍爺爺畫像。
程梓星在畫架下鋪好一層報紙:“我隻會畫畫,而他們於我有恩。”
“這麼說,老板你以前也來過白川啊。”鹿呦打趣道,“沒準我們以前還見過噢。”
程梓星淡淡道:“也許吧。”
他此刻凝神認真地作畫,落筆極快,線條流暢。
這是鹿呦第一次看程梓星工作,像是一個神奇的魔術師,轉瞬間在畫紙上描繪出細膩、通透而又靈動的人物。
落一筆而定全局,作為職業畫家而言,天賦固然重要,但鹿呦能看得出,程梓星這種熟練程度,以前必定是極其努力才能保證每一筆都盡精刻微。
“老板,你有喜歡的畫家嗎?”
“有。”程梓星說,“Steven Hanks.”
“這人我知道。”鹿呦美滋滋地說,“美國頂級水彩大師,畢業於加州工藝美術學院。”
“既然知道,那你就該學學大師的手法。”
程梓星慢慢地教她:“鹿呦,你記得,每一次落筆前都要考慮好畫這一幅畫的意義,為什麼要畫人物?為什麼要排線?為什麼要畫山水?而不是一股腦抬筆就落,就算你每天都練一張速寫,增進的也隻會是沒有靈魂的技巧罷了。”
“明白了。”鹿呦點頭。
等到程梓星真正畫完,一下午的時間已悄然過去。
“畫得真好。”周奶奶看著畫忍不住感慨,“我聽說梓星在這個行業很有威望啊。”
“不是什麼很有威望的人,隻是一個普通畫家而已。”程梓星邊說邊把畫卷起來。
霍爺爺活動了一下筋骨,叼了根煙衝他招手。
程梓星把東西交給鹿呦,剛過去,霍爺爺就神神秘秘說:“怎麼著,對那小丫頭有意思?”
程梓星遠遠地看了眼鹿呦:“是她對我有意思。”
霍老爺用看智障的眼光盯他,歎口氣道:“要我說,你就該學學我年輕時追你周奶奶的法子。”
“年輕人的事情你瞎摻和啥。”周奶奶從後麵走過來笑罵他。
霍爺爺一聽,立馬撇嘴,有些不高興道:“這不是看著幹著急嘛。”
周奶奶不理他,轉身對程梓星說:“沒事,梓星,慢慢來,別聽他的。”
“得,你就慣著他吧!”霍爺爺又開始和妻子杠上。
鹿呦站在原地收拾畫架,一抬眼三人都回來了。程梓星非常有自知之明,將殘局丟給鹿呦一人,周奶奶過來幫著收拾:“呦呦,你覺得梓星怎麼樣啊?”
鹿呦想了想:“挺優秀的。”隻要不炸房子、不說話,其他方麵都挺優秀的。
周奶奶頓時笑得高深莫測。
鹿呦見她那樣,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一直延續到傍晚鹿呦從浴室出來,和程梓星在同一房間打了個照麵。
她後退幾步,看了眼對麵早已緊閉的房門,這才突然意識到周奶奶家隻有兩個臥室。
鹿呦瞬間如雷轟頂。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不對,昨晚就已經處過了。
孤男寡女,又……又共處一室。
鹿呦當即轉身,她去睡客廳沙發好了,結果走了幾步才突然發覺,這個家裏壓根兒就沒有沙發。
鹿呦硬著頭皮,挺直腰背悲涼地再次走進去。程梓星此刻坐在床邊,正低眸瀏覽手機裏的晚間新聞,瞧都不曾瞧她一眼。
“老板。”鹿呦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看,這房間隻有一張床。”
程梓星:“噢。”
木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跺腳,氣呼呼地說:“一張床怎麼睡啊?”
程梓星這才慢悠悠地抬眸,看了眼鹿呦,又看了眼床:“夠大,夠睡。”
鹿呦:“……”
她緩緩地湊過去,若有所思道:“老板,你和我說句實話,我一花季少女躺你邊上,你難道就沒有那麼一絲絲的衝動?”
程梓星麵無表情地和她對視,想了又想,非常果斷地搖頭。
鹿呦咬牙。
很好,程梓星說沒衝動就是沒衝動,果然一開始他就沒把自己當女的看。
於是,她迅速爬上床,大手憑空在中間畫出一條三八線:“看到沒,不準過線。”說著就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程梓星沒說話,繼續刷新聞。
“我覺得你今天早上對我的態度不好,又是威脅又是冷嘲熱諷又是愛搭不理的。”鹿呦忍不住又說,“老板,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了?”
程梓星緩緩地回頭,目光很冷:“我昨天給你打了一個電話。”
鹿呦疑惑道:“什麼時候,我沒接到啊?”
程梓星又說:“是個年輕男人接的,他說你睡著了,而且他還過來找你借肥皂。”最後三個字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鹿呦想了想:“哦,那應該是鹿以鳴接的。”
“鹿以鳴是……”
“我哥,打一個娘胎出來的親哥,剛從國外回來不久。”
程梓星握著茶杯,如卸下包袱般囈語:“原來是哥哥。”
05
夜深,鹿呦玩了會兒手機,抬眸見程梓星起身關上了燈。
霎時眼前漆黑一片,隻有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床確實夠大,躺下第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睡覺,晚安。”程梓星說。
“我還沒問你,你不是向來不喜歡和別人共處一室嗎?”鹿呦把頭埋在被子裏,悶聲問,“昨天晚上你幹嗎翻窗進我家,還爬上我的床。”
她心跳有點快,在靜謐的環境下尤其明顯。黑暗裏,她看不清楚程梓星的表情,唯有聲音淺淺傳來:“我在白川市裏,就認識你一個。”
“而且……”他慢慢道,“你不是別人。”
你、不、是、別、人。
鹿呦一愣,老板這話什麼意思?
難不成……
莫不是……
鹿呦連忙抑製住心底齷齪的想法,不對不對,自己不能用正常的思維理解程梓星的意思。
他也曾默許旺財入住他家別墅,甚至旺財趴在他的肩膀上打盹他也絲毫不在意。
這麼一想,“你不是別人”這句話,深入剖析一下,就是非常直白地告訴她:在他眼底,她不但不是個女人,甚至可能連個人都算不上。
程梓星側過頭,說:“鹿呦,我……”
“你閉嘴,別說話。”鹿呦一個翻身背對他,非常悲傷地感慨,“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晚安,好夢。”
程梓星默默地把頭轉回去,盯著烏漆漆的天花板一分來鍾後,從懷裏抽出了《戀愛法則》的複印版,借著手機光亮認真地默讀。
《戀愛法則》第十二條:合格的情侶往往選擇親密無間的接觸方式,包括晚間休息。
嗯,連續睡了兩天,大致沒什麼差池。
《戀愛法則》第十三條:一定要強調對方的唯一性和特殊性,區分她和別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程梓星十分苦惱,這一步他完全照搬,按理來說沒什麼問題,可她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有點生氣。
太難了,程梓星歎息。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
第二天清晨,鹿呦醒來時程梓星已經不在了。
她揉了揉眼,掀開被子下床。床邊放了一杯涼白開,杯底壓著一張字條,寫著“早起記得喝水”幾個漂亮大字。
鹿呦一口氣喝完。
鄉下的空氣特別好,晨間屋外還有嘰嘰喳喳的麻雀嬉鬧聲,完全沒有城市裏的悶熱。鹿呦洗漱完畢,正好看見程梓星從屋外回來。
他依舊穿著幹淨的白襯衫。
“你領前的扣子沒係好。”鹿呦眯著眼,隔著老遠指了指他的衣領。
程梓星不在意地摸了一把。
鹿呦低聲感歎,覺得此刻的自己宛若老媽子附體,幹脆走上前說:“身子低一下。”
程梓星雙手插在褲子口袋,盯著她,真的乖乖彎了一點腰。
他們離得近,鹿呦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
和自己身上一樣的味道。
她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扣子上,暗暗吞了一下口水,默念兩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程梓星十分坦然地看著她,看著看著冷不丁低聲問:“小助理,你為什麼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