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九三八年(3)(2 / 3)

在這種情況下,劉湘給川中部下王纘緒下了條密令:作好帶兵控製宜昌的準備,依據局勢變化,阻攔中央政府入川。但這隻是個傳聞,一直沒被證實,而前麵說的與韓複榘的聯係卻確有其事。

劉湘之死有多個版本:

一是受驚嚇而死。何應欽奉蔣介石之命,到醫院宣布他的第7戰區司令長官一職由陳誠接任。劉湘不知所措中,又聽到何說韓複榘被捕了。驚恐之餘,劉湘試探著問為什麼要抓韓。何應欽沒提擅自撤退,而是猛地回了一句:他想帶著部隊到襄樊!

這一下子把劉湘嚇著了,幾天後因驚恐過度而死去。

還有一個版本,說的是被戴笠的特工毒殺了。因為相關檔案至今沒有開放,所以其死因仍是個謎團。當然,最後一個版本是正常的因病死亡,但這是最不可信的一種。

無論如何,劉湘的死對蔣介石來說是“適時”的。但接下來的事,卻比我們想象得要複雜。

劉湘死後,窺視四川省主席職位的川軍人物有多人:王陵基、王纘緒、鄧錫侯、劉文輝……蔣介石當然不想把四川事務再交給川中軍閥。劉湘死後,他立即命令張群出任四川省主席,叫劉湘舊部王纘緒把川中部隊編成第29集團軍,立即出川抗戰。但王不想出川,推舉另一名將領許紹宗為集團軍副司令,代司令職出川。

張群雖然是四川人,但早已“中央化”,作為蔣介石的親信,任命剛公布,就遭到四川大小將領的反對,發起“拒張運動”,到處張貼標語,要求“川人治川”。四川和西康的局勢一度極不穩定。

蔣介石已經決心把四川建為抗戰大後方,擔心衝突加劇對局勢不利,於是隻好退一步,撤掉了張群。

在當時抗戰大背景下,川軍將領這一帶有濃重軍閥色彩的舉動顯然是非常糟糕的,心中沒有國家概念和大局觀可見一斑。

在這種情況下,蔣介石一度想順坡下驢,任命省保安處長王陵基為四川省主席,但後來發現王在川中威望不高,於是轉任其為第30集團軍總司令,叫他率軍出川抗戰。王陵基是第一個通電反對張群入川的,鬧了半天自己也沒當上省主席,不過出任了集團軍總司令,於是也比較滿足。蔣介石隨後任命跟自己關係比較近的王纘緒為四川省主席,把在前線的另一名川軍將領鄧錫侯調任川康綏靖主任,以為把幾名“川軍大鱷”擺布好了。但沒多久,鄧錫侯、劉文輝、潘文華等川軍將領聯合雲南的龍雲,一反對蔣介石控製西南,二反對王纘緒當省主席,王沒辦法,隻好出川抗戰(1939年10月),一氣之下,蔣介石宣布自己兼任四川省主席。

貌似蔣介石喜歡兼任各種職務,但就四川省主席一事,可以看得出來,他實在沒辦法。直到1940年,國民政府在四川紮下根,張群才走馬上任。

武漢的春天

1938年的春天終於來了,武漢三鎮景色明媚,但風中有不安的消息。

半年前,北平出事後一周,蔣介石曾給不知所措且抱僥幸心理的宋哲元發了一份電報:“盧案(指盧溝橋事件)必不能和平解決,無論我方允其任何條件,而其目的則在以冀、察為不駐兵區域,與區內組織用人皆得其同意,造成第二冀東。若不能做到此步,則彼必得寸進尺,絕無已時。中央已決心運用全力抗戰,寧為玉碎,勿為瓦全,以保持我國家之人格。”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古老中國的說法,當蔣介石說出這一番話時,證明他確實失去了與日本周旋的耐心,因為他無法判定日本下一步又要鬧出什麼事。正如上海戰期間陳誠赴任前敵總指揮時跟蔣說的一席話:“東京的內閣不能約束軍部,這已經導致變局隨時可以出現,而軍部本身又沒法約束其激烈分子……”

開戰半年來,在日軍強悍的戰力下,孤軍作戰的中國,就真的存在了一個玉碎的可能。

開戰四個月後,也就是淞滬會戰結束時,當何應欽把一份中國軍隊傷亡的數據單拿給蔣介石時,後者眼前一黑:河北方麵的第1戰區死傷72000多人,山西方麵的第2戰區死傷37000多人,上海方麵的第3戰區死傷187200多人。

僅僅四個月傷亡就如此之大,一年過後呢?兩年過後呢?五年、八年過後呢?

最要命的是此時國際形勢絕難判斷,中國必須要有長期孤獨抗戰的準備。在歐洲,德國已經開始伸懶腰,意欲一雪凡爾賽和約之恥的希特勒的擴軍備戰已經公開化。英國和法國在提心吊膽中自顧不暇,對遠東的中日戰事毫無興趣。至於美國,也僅僅是在道義上站在中國一邊。而且,作為戰略物資的石油和鋼鐵仍在向日本出口(1940年9月開始對日禁運廢鋼鐵,直到轉年8月,才實施包括石油在內的全麵禁運)。此時唯一給中國軍事援助的是從自身利益考慮的蘇聯。至於跟中國一度關係密切的德國,並不想為中國開罪於日本,從中國撤走軍事顧問和斷絕軍火往來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