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峽感覺到自己出汗了,豆大的汗珠從兩鬢的地方滑下來,就像一條條蠕動的蟲子。他跌回沙發上,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你認真的?小子?”
他比李清泉大四歲,以前,還沒有退休的時候,他動不動就會叫他小子。
“我認真的,我們都是認真的。”
“什麼案子?跟那些無人機有關嗎?”西峽舔舔嘴唇,問。
“不,是另一件——還記得我們偵辦的殺嬰案嗎?殺嬰案?”
“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是——早就破獲了嗎?”
“50年了。”
“有模仿犯?”他想起自己新生的曾孫子,心髒突突地跳了起來,“太嚇人了,怎麼又——”
“不不不,不是模仿犯。”李清泉否定道,“哥,快點到局裏來吧,我們需要你——還有老肖,他也在路上了。”
“肖衛兵也要來?!”
“是的,你會來的吧?”
“……嗯……”
通話結束,西峽大罵一聲,開始換衣服。
這都是什麼事?殺嬰案?那是50年前,也就是2018年發生的事了,不是嗎?這也太久遠了吧?
*
“今天是什麼日子?”
“2068年4月13號。”田曉然匆匆地經過張天隊長的桌子,就被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她停下來,認真地回答了。
張天不說話了,繼續埋頭寫著什麼。田曉然準備繼續走,沒走出三步,就又被對方叫了下來。扭頭,隻見張隊站起來,手上拿著一份文件似的東西。
“有什麼事嗎?”
“……你忙嗎?”
“不算很忙。”田曉然客氣了一下。忙嗎?那不是廢話嗎?在這棟大樓裏,這兩天有哪個人可以撈得一分鍾休息?如殺人蜂般的無人機依然有幾十架盤旋在山區上空,背後的黑手還是沒被找到,無辜的受害者已經高達71人,其中不乏女人孩子……他們需要做的是,配合軍方將山裏的所有村民撤離,同時不惜一切地找到那個可惡的,操控無人機的人,或者組織。
“其實挺忙的。”田曉然想了想,改口道,“我和組裏的人正在通過無人機的購買渠道來鎖定嫌疑人,進度很慢,但總歸是在努力調查了。”
“你負責什麼?”
“額,我不是說了,我——”
“我是問你個人,在這個小組裏負責什麼?”
“我……”端茶倒水,沒什麼重心,誰那裏有突破就往哪裏插一腳,新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她沒敢把上述實話直接說出來,“我沒具體,負責什麼……”
張天邊笑邊歎了口氣,搞得田曉然渾身一哆嗦,看著這個男人黝黑的大手,遞給自己那份文件。
“給你一個新任務。田曉然警員,我要你帶領一個專案組。”
光聽這句話,她難免認為張天隊長的腦子壞了,抑或是瘋了。一份惋惜掠過心頭,因為她打心裏還是挺喜歡這個前輩的。
“我?帶領專案組?”在看過文件,得知事情是真的後,她很是吃驚。
“對,綠城區那邊發生了一件命案,一件很詭異的案子,我要你帶著指定的三個人,用最快的速度破案,然後回來,聽懂了嗎?”
田曉然算是聽懂這話裏的意思了——現在無人機事件如此棘手,局裏的骨幹都抽不開身。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其他命案,不管其詭異與否,都是讓人跳腳的。所以,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找幾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在不損傷大局的情況下盡快處理,而自己——就是那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那三個組員是誰?”她問。張天隊長的表情掠過一絲複雜,拍了拍她的肩膀,回答道:
“還別說,曉然,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
西峽在距離公安大樓一個街區之外的路口,就從自行車座上下來,蹬著腳踏,順著這下坡一路滑到大門口。
他準備進去,卻被一位看似不超過25歲的年輕保安攔了下來。
“報案請去所在分區的派出所,這裏不接受報案。”保安用略帶輕蔑的語氣解釋了一下規則。西峽禮貌地對這個小兔崽子笑了笑:
“我是警察。”
對方的眉毛揚了起來,開始反複打量他,同時右手伸向了褲腰的槍袋。西峽發現自己過於緊張了,說出了一個很不完整的自我介紹。雖然這也是絕對正確的。
“我,我——”媽的,“我是……我。”
“前輩!”大門那邊傳來一聲渾厚嘹亮的喊叫聲,把兔崽子保安嚇得一愣,搞不清情況了。那是張天,這家夥,現在已經當上刑偵支隊長了。看著這個皮膚偏黑的49歲男人從保安室裏竄出來,西峽還清楚地記得他剛入警隊那會,是個菜鳥,成天跟在他們的屁股後麵,還認了李清泉做師傅。
“就等你了。”張天邊說邊擠開年輕保安,把西峽請進了大院裏,“所有人都到齊了。”
“所有人,是指……”
“啊,我師傅,肖前輩,還有一位協助你們的年輕女警員,加上我,我們都在等你呢。話說,前輩,你是騎自行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