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對像萬有引力定律那樣必然的事件的無謂擔心拋開吧!
“為了能夠控製觀眾,使觀眾產生興趣,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自己的《我的藝術生活》一書中介紹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和您的手法恰恰相反的方法,他說:
“演員對觀眾注意的越少,觀眾就越是對演員感興趣。
“而相反,演員越是討好觀眾,觀眾越是不理會演員。
“當演員將注意力離開觀眾而投入到角色生活上,這樣的做法會使觀眾更加關注舞台。”
論演員的天真
今天阿爾卡季·尼古拉耶維奇叫了舒斯托夫,要他表演些什麼。
巴莎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天真,為此他請求允許他表演抱孩子的戲,就像以前在托爾佐夫導演的一出戲中一個群眾女演員所演過的那樣。
“我喜歡您的勇敢。”托爾佐夫說著,並且允許巴莎進行這個試驗。
他跑進舞台,從桌子上把那塊呢子桌布拿下來,桌布揚起了一片塵土,他用這塊桌布將隨手拿起的像劈柴似的一塊木頭包起來,開始搖晃這個想象的嬰兒,哄他入睡。
“為什麼您懸空式抱著他,而不是讓他靠近您的身體呢?”阿爾卡季·尼古拉耶維奇問。
“為了不揉搓這塊桌布,不把它弄皺,”巴莎說,“再說了,台布上麵滿是灰塵!”他補充說。
“嘿!”托爾佐夫喊了一聲。“你的天真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為了在創作的時候像要孩子一樣天真,您還不夠‘傻’”阿爾卡季·尼古拉耶維奇說。
“‘傻’?”我們不解。“難道演員應該是傻嗬嗬的嗎?”
“是的,如果你們認為小孩子和童話中的小傻瓜伊萬的天真、單純和高尚都是傻裏傻氣的話。
“成為我們所熟悉童話中的伊萬那樣高尚、值得信任、聰明、無私、無畏、奮不顧身的傻瓜,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他為自己贏得‘傻瓜’這個綽號,不是因為他不聰明,而是因為他天真。
“你們要成為這樣的傻瓜。如果不是在現實生活中,那麼就是在舞台上。
這個特性對於演員來說是非常珍貴的。
“難怪連普希金自己都說:‘詩,我的上帝請饒恕我這麼說,本來就應當有點傻氣’。”“怎樣才能變天真呢?”我不解地問。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為那樣就會變成假裝的天真,這可是演員最壞的缺點之一。因此就讓您的天真隻限於您與生俱來的那樣的天真。每一個演員的天真都有一個明確的限度。但是在生活中他會因為天真而感到羞愧,會隱藏自己的天性。但是至少在舞台上不能這樣做。”
“我不會因為天真而難為情。相反,我會千方百計喚起天真,但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舒斯托夫抱怨說。
“想要天真出現,應該考慮的不是天真本身,而是什麼東西一方麵妨礙了它,另一方麵又幫助它。
“妨礙天真的最凶惡的敵人,也在我們身上。它的名字叫做挑剔家。想要天真,就不能對想象力虛構挑剔、過分求全責備。
“而真實和信念是能夠幫助天真的最好朋友。所以,首先您要驅逐挑剔家的挑剔,然後借助於有趣的虛構建立真實和信念。
“當你們做到這一點的時候,不要嚇唬自己,認為自己必須要創作些什麼,扮演些什麼。這些是不需要的。從另一個角度提出問題:你們不需要創造些什麼,需要的隻是完全真誠的暗自判斷並且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想象力的虛構變成了現實,那麼你們將如何做。當你們相信自己決定的時候,天真就自然而然產生了。
“可見,首先要尋找那些你們相信的東西,剔除那些你們無法相信的東西,不要讓自己像之前對待那塊桌布那樣太過挑剔:一會兒覺得桌布灰塵太多,一會兒擔心把它弄皺。其實如果桌布上麵有灰塵,你們可以將其抖落,如果桌布不能揉搓,你們可以找另外一塊來替代它。”
“如果我本性就不屬於天真型呢?”舒斯托夫提出一個問題。
“在舞台上,在創作過程中,生活中不天真的人,也能夠成為天真的人。應該把天性中的天真與舞台上的天真加以區分,順便說一句,雖然它們能夠和平共處。”阿爾卡季·尼古拉耶維奇順便講道。
“那麼,”他停了一會兒後,對舒斯托夫說,“將您的注意力光線引向您的內心,仔細研究一下,然後坦白地告訴我,在剛才,在您所表演的那場戲中,您的內心相信的是什麼。”
“我什麼都不相信,什麼都沒有感受到,我隻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巴莎不假思索就承認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您就證明您能做什麼,相信那些可能相信的東西,相信您有能力做到的東西,相信您能夠輕鬆建立或者尋找到真實的東西。”阿爾卡季·尼古拉耶維奇建議。
“我不知道我應該從哪個方麵開始。”舒斯托夫開始思考。
“當然,最好是從內心開始,”托爾佐夫不假思索地說,“不過,如果不能夠通過直接方式激起情感,那麼就利用間接方式。為達到這一目的,您擁有虛構情節的誘餌、任務和對象。永遠都需要從這裏開始。”
巴沙開始在自己的內心尋找些什麼,探索那些看起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東西。當然,這就引起了強製,之後就是做作和虛假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