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容炎下令南清宮以四妃之首的禮製配備用具和人數,左蒼狼不介意。看著他賞賜下來的衣服,她也穿,左薇薇從最開始的提心吊膽慢慢放下心來,在她身上把自己高超的化妝技術發揮到了極至。
天氣好時她會去花園走走,來往的宮女侍衛當然是不敢攔她的,這後宮也無事,於是在亭子裏下下棋,燙壺酒和左薇薇聊聊天,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坐在湖邊、假山上吹吹風、看花開花落、日出日斜,她甚至沒有留意周圍目光的改變。
怎奈故人心已遠
夜晚,幕容炎有時候來得比較早,但是已經很少在南清宮過夜。以前他跟她在一起時從來不作前戲,這具身體總是輕易地被他訓服,討好一般地臣服於他。可是現在就算他作足半夜的前戲,這具身體也是幹澀的,沒有半點感覺。
他不想挑起她的傷處,也不再像從前一般強迫她。以前她會很渴望他的懷抱,每一次隻要輕擁著她,她便會睡得很安穩,可是如今,Qī.shū.ωǎng.他醒來,常常是發現她已經脫開了他的懷抱,在兩個人的床上,一個人獨眠。
有時候他親吻她的全身,她依然微笑不變,微笑著近乎殘忍地道:“主上,你不覺得很髒嗎?”
於是幕容炎終於明白,她在自虐,即使是身體不痛的時候也在虐待著自己的心。歎息著將這具身體擁在懷裏,可惜身體中的心已不知在何處,不知是否還在跳動。
不到二更時,有太監急報,皇後生產,母子平安。
幕容炎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左蒼狼,她的眼睛隱在燭火搖曳的羅帳裏,看不清悲喜。他起身更衣,聽見帳中人低聲地念: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第一個字都響在耳際,一直一直,怎麼也抹不去。
棲鳳宮。
幕容炎撫摸著孩子的臉,這是他的骨血,醜醜的小臉,睡得很香。薑碧蘭嬌弱地倚在床頭,無力地喚了一聲炎。
於是他走過去,幫她撥好淩亂的長發,輕聲安撫:“先休息。”
“炎,你是愛我的是嗎?”
幕容炎看著她眼中的不確定,仿佛時間倒流,回到七歲那年的初見。她依然是那個嬌蠻的大小姐,自馬上蹁躚而落。而他依舊是那個二皇子,飛奔過去接住她,任她砸落在自己懷裏。
將孩子遞給一旁的宮女,俯下身輕輕擁著她,在她耳邊低沉卻清晰地道:“當然。”
薑碧蘭甜蜜地閉上眼睛,靜靜地睡去。華麗的龍鳳帳放下來,幕容炎在帳前站了很久很久。
怎奈故人心已遠
晚些左薇薇送了茶給左蒼狼,看她睡得正香,也沒有叫醒她。
在院子裏居然發現一條金黃色的棕毛狗,知道那是薑後的寵物,雖然對皇後沒有什麼好感吧,可是狗確實是很可愛。
當下拿了糕點,剝成小塊小塊地喂它。那狗兒也不認生,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直到棲鳳宮的侍衛長胡毅前來找尋才給領了回去。
左薇薇也沒往心裏去。誰知道第二天那條狗竟然死了,七竅流血。於是左薇薇便被棲鳳宮的人傳了過去,隻是一條狗,她想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也就沒吵醒左蒼狼,一個人去了。
左蒼狼找到她的時候,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撫著左薇薇被打斷的腿,左薇薇從來不敢想象她也會有那樣恐怖的表情:“誰幹的?”
“沒有……將軍,薇薇自己的摔的。”
左蒼狼看著腿上斷折處的傷痕,便明白了八分。右手使不得力,左蒼狼抱不動她,半扶著進了南清宮。左薇薇躺在床上,看左蒼狼的背影:“將軍,你去哪裏?”
“找個大夫。”
可是左蒼狼沒有去找大夫,那一天她用左手竟然將箭代標槍一般,棲鳳宮一片混亂。胡毅作為侍衛長,自然是拚死抵抗,他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戰神,身上的傷,一處、兩處,卻仿佛沒有知覺。
當她的箭紮在胡毅腿上,一下一下,血濺在雪白的牆上塗成一片血紅時,薑碧蘭才感到害怕,她抱著不足月的小皇子逃出了棲鳳宮,左蒼狼並沒有追上去,她隻是以膝強壓著胡毅,紮得他兩腿血洞無數,觸目驚心。
聽不到他的慘嚎,那時候她的神色,像一隻狂怒的野獸。
幕容炎半擁半抱著薑碧蘭回棲鳳宮,她是真的嚇壞了,玉顏慘淡,花容失色。
“阿左,你在做什麼?!”他的聲音很是威嚴,左蒼狼抬頭,與他對視了半晌,終於鬆手放了胡毅,隻是那時的胡毅已經神智不清。
她保持著跪伏的姿勢,不說話。幕容炎看著一片狼籍的棲鳳宮,說不生氣是假的,可是他第一次不知道怎麼處置她。
“炎,我要親自處置她。”薑碧蘭是帶著恨的,刺殺國母,說什麼也是死罪。她相信這次誰都救不了她。
“不,她畢竟是炎朝的功臣……”
“你說什麼?”薑碧蘭拉著幕容炎的衣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炎你說什麼?”
“她是炎朝的功臣,不能隨意發落。”
“你說謊話!”薑碧蘭在哭,是真的哭,這個男人從來不曾駁過她的話,可是如今卻放任別的女人公然刺殺她,自兒時開始的承諾,終究還是虛假:“幕容炎你說謊話!”
幕容炎是看不得她哭的,他總想起那一年自己母妃執著那杯毒酒時的表情,那樣的絕望淒愴。這樣站了一陣,他終究是低聲,卻顯得無力:“我沒有。”
“你有,你說謊話。”薑碧蘭的淚落在懷中嬰孩的臉上,一滴一滴若破碎的珍珠一般,天見猶憐。
“好吧,人我交給你,不過薑碧蘭,本皇不準她死。你記得!”
好熟悉的一場交易,左蒼狼跪在地上,一直低垂地頭終於抬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幕容炎緩緩別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