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孤影千般恨
左蒼狼的臉色一直很平靜,可是看著籠子裏那十幾條花色各異的蛇時,終於變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躲,兩個侍衛強行壓住她的肩,迫她跪在地上。
“左將軍,你不是一向膽識過人嗎?本宮今天就跟你玩一個遊戲好了。”薑碧蘭笑得很開心,他終於還是把她給了自己,他還是愛著自己的不是嗎?
有人持了蛇走過來,那足有三根手指粗的蛇在他手上嘶嘶地吐著信子,猙獰而恐怖。左蒼狼麵無人色,肩上的力道讓她無法再退後分毫。來人竟然伸手死命地想要擰開她的下顎,她終知道他要作什麼。
死死地咬著牙不肯張口,冰涼的蛇身觸在她的臉上,她拚命地甩著頭,卻隻覺那帶著腥味的蛇體附骨一般怎麼都避不開。
“主上……主上我知錯了,救救我,救救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求饒,原來就算是再怎麼樣的傲骨也抵不過內心深處的恐怖。可是沒有人回答,來人就著她開口的機會用蠻力捏開她的嘴,然後冰涼的蛇頭探入她的嘴裏,順著喉頭慢慢爬下去。
她嗚嗚地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左手終於掙脫了出來,絕望地、空虛地想要抓住什麼……可是終是虛幻。感覺到冰冷的蛇身在她體內扭動,她想吐想呼喊,可是什麼都做不了。
仿佛又是小時候,被人丟在深不見底的地洞裏祭神。那時候蛇也是爬了滿身,看著同伴一個個變成屍體,沒有人可以呼喚,沒有人前來救贖,心、和世界一樣的無助孤獨。
幕容炎就是在室外,隻隔了一層珠簾。她一直看著他明黃色的身影,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那麼多的眼淚。
行刑的人攥著蛇尾將它緩緩地拖了出來,左蒼狼清晰地感覺到粗糙地的腹刮過體內,似乎心肺都要被拉出來一般。
“主上……主上……”她不死心,聲音淒厲:“你說過會好好對我的,你說過的!!!”
幕容炎一步一步緩緩地離開,那聲音一字一字撕心裂肺在耳邊驅之不散。
左蒼狼看著那抹身影緩緩地走出她的視線……
“幕容炎……”最後三個字,卻是喊給自己聽。
別喚了左蒼狼……他從來沒有愛過你,幕容炎……從來就沒有就愛過左蒼狼啊……
行刑的人捏脫了她的下顎,絕了她咬舌的意圖,那蛇,一條一條地塞進去,她的體溫也像這蛇身一樣,心中結了冰。
蛇一條一條塞到了最後,薑後拍拍手:“好了,這也算給你點教訓。讓你看清什麼是主子,什麼是主人養的狗。”
左蒼狼聽若未聞,旁邊的人放開了她,她一個人跪在地上,很久很久才恍惚地走出去。在出棲鳳宮宮門的時候碰見王楠,王楠何嚐不知道這邊的動靜,隻是也猜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她腳步不穩便伸手一扶,左蒼狼回身環著他的脖子,喃喃地道:“王楠,我想回家,我想回家。”然後頭一低,埋在他懷裏痛哭失聲。
幕容炎派了太醫給她診脈,回來後稟報一切都好。看過幾次確定沒有問題,也就放下心來。
她不開口說話,幕容炎也不迫她。他開始不再去棲鳳宮,夜夜在南清宮留宿。左蒼狼較之從前並沒有多大變化,隻是依然不能接受他的碰觸。幕容炎有時候忍得全身發疼了,卻又下不了手勉強她。
隻是發現抱著她的感覺很好,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著,感覺懷中人肩頭愈加削弱了,才吻著她的額頭開口:“最近都不吃東西的嗎?瘦成這樣,我抱著都咯手了。”
左蒼狼含糊地不知道答了句什麼,幕容炎沒有聽清。
第二天他特意空下時間陪她用早膳,卻發現她早餐一口不動,竟自捧著一壺酒。伸手將酒壺奪了過來,幕容炎口氣嚴厲:“早上不許喝酒!”然後夾了菜給他,身邊布菜的王公公忙也夾了菜放到左蒼狼碗裏。
可是她隻是看著,不肯動筷。
幕容炎和她卯上了:“吃。”
她終於挾了一筷,在他的注視下吃下去,蒼白著臉忍了又忍,最後飛快地跑到門外,然後扶著門框吐了個天黑地昏。
胃裏本沒有多少東西,於是就吐出了黃色的胃液。
那個時候幕容炎才發現不對:“多久了?"
她不說話,幕容炎緊緊握著她的肩:"我問你多久沒進過食了?”
左蒼狼卷縮在門邊,皺著眉痛苦地撫著胸口。幕容炎立刻找人去找了付大夫,他把了很久的脈,才敢開口:“皇上,左將軍的身體無恙。”
幕容炎召遍了所有的名醫,都是這樣一個答案。
隻是左蒼狼越來越虛弱了,所有的藥湯與飲食一律吃多少吐多少。隻有酒,她隻是喝酒。有時候付大夫開了新的藥方,她會引著他的手到自己心口:“付大夫,我總覺得這裏有東西在動……”
付大夫隻是安慰她:“沒有的將軍,您多心了。您的身體是健康的。”
話是這麼說,左蒼狼越來越衰弱,左薇薇的腿還沒好,周圍沒有貼心的丫頭,幕容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幾日不曾早朝。
薑碧蘭求見,被人擋在南清宮外。
左蒼狼的神智還很清醒,她總是任他把自己攬在懷裏,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隻是這顆心啊,完全隔絕了他無邊的寵愛。
這樣幾天下來,胃裏麵沒有東西可吐,於是就吐出了血。一股豔紅的液體噴出喉頭,幕容炎覺得有隻手捏著自己的心髒。
付大夫說,那是心病,無法打開的心結。
原本君臣非良人
她拚命地吃東西,卻在隨後如數吐出來。幕容炎甚至不知道她的喜好,多年的軍旅生涯,她沒有挑食的習慣。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有時候左蒼狼覺得自己會連心肝脾肺都一齊吐出來,那過程所有人都替她難受。她的精神越來越差,整個人瘦弱得布娃娃一般,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幕容炎抱著她就不敢鬆手,怕一放鬆她就會隨風而去一般。多少年了,習慣她跟在身邊,不會欺騙,不會抗拒,沒有利用,沒有背叛。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
這世界,教會了他天文地理,教會他陰謀算計,卻沒有人教過他,什麼叫作感情。他去找了白帝,那位傳說中已登仙錄的神話人物。
白帝很是憐愛地看他,他是自己所有弟子裏麵天資最好的一個。但是能找到這裏來,他還是很訝異。
“真的想救她麼?”
“是的。”
“治好了又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