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的傷口傳來陣陣痛楚,令她無法再喊出什麼。她隻得眼睜睜地看著他握緊匕首,將之緩緩舉到脖間。一雙細長通紅的眼中,盛滿濃鬱的悲傷。
恍惚之間,她仿佛看見年幼的他跪在母親的墓前,哭得聲嘶力竭。
她緩緩抬起手來,好想撫摸他的麵龐。
不要哭。以前,他總這樣對她說。
“不要……哭……”她竭力抬起手去,努力衝他揚起笑容。
不要哭,祁遇,我們終歸會在一起。
沒有人會將我們分開。
“給我住手!”
一聲嬌喝伴隨著馬蹄聲傳來。
金鯉兒掙紮著抬眼,竟是春河郡主率領著一小隊禁軍行來。春河郡主倒是比上次見到時更瘦了一些,五官更加鮮明,一身鮮亮的紅色戎裝襯得整個人英氣十足。
祁風似是也不知春河郡主此番為何前來,一時間沒有動作。
“放開鯉兒妹妹。”春河郡主說完,見祁風遲遲未動,便冷笑一身,亮出兵符道,“要不是妾身出麵勸說,早在太子監國時期就有削藩之心的陛下,怎可能出借禁軍助你平定莞城?如今,你竟然是連我也不信麼?”
“自然是信的。”祁風立刻回過神來,鬆開金鯉兒,退開一步。
祁遇立刻衝上前去,心疼地抱緊金鯉兒。
“給我把小寧王拿下!”不等祁風立定,春河郡主忽然又是一身嬌喝。
祁風還未回過神來,便被兩位士兵按倒在地。
“娘子!”祁風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高高在上的春河郡主。他第一次發現,曾經朝夕相處,總是對他撒嬌的娘子,竟是如此陌生。
“夫君,過去妾身將你所做的一切看在眼裏。妾身對你一味忍讓,良言勸說,可你呢?你不知悔改,甚至變本加厲。既然如此,便隨妾身一同去陛下麵前請罪吧。”春河郡主一聲歎息,似是頗為痛心。
“娘子,我們是夫妻……你,你實在沒必要……”祁風一下子就慌了神,語無倫次起來,“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娘子,郡主,殿下!你不讓我殺金鯉兒,我就不殺……不,你不讓我做的事以後我都不做!我們不去京城,就在莞城……我疼愛你一輩子……好不好?”
“疼愛妾身一輩子……要是夫君早對我那麼說就好了。”春河郡主聞言,神情不禁變得有些黯然。然而她很快回過神來,對著祁風幽幽一笑:“放心,夫君長得這般好看,平日裏對我也算不錯,妾身是舍不得讓你死的。妾身與陛下交情不錯,必然能讓他饒你一命。不過夫君到底要在大牢裏待幾日,受多少刑罰,那就難說了。”
祁風聞言,知道春河郡主一時之間也不會改變心意,隻得無力地閉上眼睛,任憑處置。
士兵們將他捆成一團,然後搬上馬去。放棄掙紮的祁風如同死魚,伏在馬上一動不動。
“夫君,開心一點。就算你落下殘疾,終日待在大牢裏,妾身也會對你不離不棄,照顧你一生一世。”春河郡主憐愛地托起祁風的下巴,望著祁風琥珀色的眼眸,笑得勾魂攝魄,“可千萬別想逃跑哦。無論你跑到哪裏去……我都會抓你回來的。”她用極盡纏綿的語調,說著令人膽寒地話語。
一心裝死的祁風,忍不住抖了三抖。
“班師回京!”春河郡主一聲下令,收拾完匪徒殘黨的禁軍們迅速整裝完畢,準備出發。
“鯉兒妹妹,祁遇大人。”春河郡主回過頭來,望向抱在一起的祁遇和金鯉兒,欲言又止。
“太多恩怨,無法細說,祝你們一切都好。”她想了一會兒,隻落下這句話。
馬鞭一揚,她隨著隊伍奔馳向前,火紅的衣擺旋轉飛舞,如同招搖的旗幟,以及鮮亮的日頭。
祁遇靜靜地坐在,低頭看一眼已然昏睡過去的金鯉兒,而後仰頭看向清朗的蒼穹,徐徐閉上眼睛。
終於,一切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