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雁山頭愛恨終(2 / 3)

紫衣女子要殺了她,不留餘地!

女子使出毒術,雙指從臂膀推向袖口,霎時間隻見一團紫霧繚繞,那紫霧幻化成蛇形,緩緩驅向柳追憶。就在紫霧蛇形接近柳追憶時,卻被半空的一道障礙牆給擋住了。

紫霧蛇形瞬間分散開來,女子握緊拳頭,狠狠道:“辯真兒!”

是辯真兒用眉心瞳的能力護住了柳追憶,難不成辯真兒早就懷疑她了……

“大半夜的,這是誰不睡啊?”房門被推開,雲耀揣著手痞痞地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挎著彎刀的段幹山,段幹山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柳追憶,道:“沒看出來啊,那小和尚還真是聰明。”

雲耀笑眯眯地盯著紫衣女子,臉上盡是色相:“小美人兒,想哥哥想得走錯房間了吧?哎喲,哥哥這不是來了嘛,來來來,到這裏來。”說著,雲耀張開雙臂,故意咬著嘴唇眼神迷離地看著女子。

“找死。”紫衣女子不堪羞辱,近身上去攻擊。

雲耀忙蹲下身去,段幹山在身後抽出彎刀,迎上了紫衣女子的招式。雲耀躲在一邊,喊道,“段爺,小心她!她會使毒!”

“老子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段幹山低聲一喝,將彎刀用力拍向紫衣女子的小腹,女子被他勁道所擊中,痛哼一聲,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雲耀收起笑臉,漠然地揭穿,道:“荀煙姑娘……你就別裝了。”

紫衣女子盯著他,大笑了兩聲。她掀開麵紗,此前柔弱憐人的臉龐在此刻妖冶了幾分,她道:“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雲耀冷笑一聲,說:“當你摘下麵紗的時候我才敢確認是你。”

荀煙一愣,隨即自嘲道:“我遠不及你狡猾。”

“不不不,我可沒有你狡猾。”雲耀雙手一攤,道,“你呀,把靈丘縣可謂是鬧得人心惶惶,可你失敗就在於你太沒有耐心,急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荀煙聽著雲耀將話說完,魅惑而笑:“我要是真沒有耐心,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

“那真是謝你不殺之恩了。”雲耀諷刺道。

“不用急著謝我,因為……我並沒有打算不,殺,你!”荀煙目光如刃,伸手出去虎口似鉗直逼雲耀喉嚨,段幹山黃雀在後,操起彎刀劈下,荀煙在靠近雲耀時忽的側身躲過段幹山的攻擊,彎刀劃破她的鬥笠。

可荀煙的目標並不是雲耀,她借躲避攻擊之勢,縱身躍到柳追憶旁邊。荀煙的護腕上忽的竄出三根鐵鉤,朝柳追憶劈過去。

柳追憶微微睜眼,模糊中正瞧見荀煙的攻勢襲來。但荀煙並未得逞,辯真兒替柳追憶下的那道保護牆直將她擊退,砸向牆頭。

“你是破不了眉心瞳的。”辯真兒的聲音從屋外至來,雲耀走到柳追憶身邊將柳追憶扶起,看到辯真兒走了進來,對著地上負傷的荀煙道。

荀煙爬起來,問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懷疑我了?”

“你動我眉心瞳的那天晚上。”辯真兒麵若冰霜。

“那你為何現在才揭穿我?”荀煙扶著牆壁,不解而問。

“因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辯真兒擰眉,說,“那天晚上之後,柳兒的性格就變得異常無比。我懷疑過你,但是不知道你為何會這樣做,也不知道你具體身份到底是什麼,直到你跟我、段爺進入古墓後……”

荀煙冷笑道:“辯真兒,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做?”

辯真兒眉目一沉,說:“如果僅是因為柳兒的話,那我就饒你不得。因為你蛇蠍心腸、善妒易怒。”

“饒我不得是何意!”荀煙拔高了聲音,道,“怎麼,辯真兒你是要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讓你再跟著我們,更不會讓你傷害柳兒。”

“哈哈哈!”荀煙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眼角夾著諷刺與失落,她看著辯真兒,心中忽然有些酸澀,“辯真兒,我以為你皈依佛門,此生不會動心,原來到最後你還是對柳追憶動心了。你不會讓我傷害柳追憶,你的意思是說,我若傷了她,你便會取我性命嗎?”

辯真兒眼中聚滿冷冽之氣,道:“荀煙,我不會取你性命。但……”他吸了口氣,緩緩且堅定道,“柳兒……是我最後的底線。”

一語頓出,有人喜有人憂。柳追憶與荀煙眼中都蓄滿了淚水,可二人心情卻截然不同。荀煙將目光移向柳追憶,道:“你聽見了?柳追憶,你的命可真好,不但辯真兒幫著你,雲耀跟這個寨子裏的人全都幫著你。但我做錯了什麼?辯真兒!”她怒目相向,“我可傷了你們?為什麼你可以給予柳追憶溫存卻不肯給我哪怕一點?”

“你殺了李老伯的兒子!”辯真兒本不願將此事托出,可荀煙太過固執,他不能不說,“你殺了李老伯的兒子,他的屍骨被你養的毒蟲吃了個幹幹淨淨,棺槨裏的陪葬品想必也是你的毒蟲啃噬掉的,那毒蟲隻要啃噬東西,便會發出類似女人的哭聲,你鬧得靈丘不得安寧,你還想殺了柳兒,是段幹山用蛇膽之水救了她!你還想殺了段幹山,在墓穴裏故意因救我使他撞上機關按鈕放出蝙蝠,荀煙……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你殺人的借口,你懂嗎?”

“我沒想過殺那個人!”荀煙別過頭狠狠道,“是他自己非對古墓好奇要下那墓室才被毒蟲拖走!”

“那老子跟柳丫頭呢!”段幹山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罵道,“老子在這裏三十多年,城北的墓室就沒鬧過什麼鬼,你能養毒蟲和灰蠱蟲,能養毒蛇!那蝙蝠也是你的東西吧!你……你……”段幹山像是想到了什麼,指著荀煙道,“蜀山燭老婦是你什麼人?”

燭老婦是當初救了段幹山並給他蛇膽的那個人。荀煙一聽這個名字,不屑道:“那個老東西能是我的什麼人?早就被寨裏人逐出去了。”

段幹山驚道:“你……你也是蜀山毒女?”

“還挺有見識的。”荀煙退了一步,伸出一隻手,手指修長揮舞如幻影,這時,從她的身後慢慢地爬出了一群毒蟲,她道,“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我的確是蜀山以西苗寨中修煉毒術的村民,出來曆練時恰巧遇見了辯真兒,我一眼就知道他擁有眉心瞳這種人人都想得的功力。於是,我假裝被欺負、混入你們當中,柳追憶去采靈蔓也是我故意唆使的,我還在山神廟想試探辯真兒你的眉心瞳到底有多深厚,所以才放出了毒蟲,可是……”

荀煙停了召喚毒蟲的動作,眼簾深垂,道:“可你舍命救了我……幼年時,我母親教我駕馭劇毒蟲類,我被咬傷了那麼多次,她從來也不心疼,但是作為一個陌路人,你卻救了我。”她抬起眸子,眼神裏燃起期盼,說,“辯真兒,我不要你的眉心瞳了,你跟我回蜀山苗寨吧?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了這裏所有人。”

辯真兒沉默些許,目光落在柳追憶身上,他說:“對不起,我不會跟你回去。”

荀煙眼裏的期盼一點點熄滅,聲音瞬間冷澈下去,道:“那……你就等著後悔吧!”說罷,她手一揮,身後的爬蟲全部攻向辯真兒等人。

荀煙輕似飛燕,掠身出去,聲音在空中回響起來:“辯真兒,你要保護柳追憶還是靈丘縣的百姓,自己好生想著吧!”

“小和尚——”柳追憶身子往前一傾,手掌支撐在床沿,道,“快去阻止她!”

柳追憶知道辯真兒是一個心係蒼生之人,她不能留給他思考與為難的時間,而辯真兒,也知道柳追憶懂他,明白他。辯真兒沒有猶疑,對段幹山與雲耀道,“段爺,雲耀,柳兒就交給你們了。”

“我會以性命周護的!”段幹山拍了拍胸口,斬釘截鐵道。

“多謝!”辯真兒抱拳,隨後,追著荀煙的步子往山下而去。

“雲耀小子!你們待在眉心瞳裏別出來,這些毒蟲怕明火,我去將寨子裏的篝火點上。”段幹山叮囑雲耀後就立即跑了出去,雲耀將柳追憶護在懷裏,柳追憶將焦尾琴背在了背上。地上的毒蟲爬向他們,卻又在眉心瞳護光附近不敢靠近。

段幹山跑出去後,將所有弟兄叫醒,讓他們將練武場上堆起來的篝火點燃,又在篝火外圍圍了一圈柴火,霎時間,秋風寨的火光照徹了整個夜晚。

段幹山拿著兩隻火把進去接應雲耀與柳追憶,辯真兒的眉心瞳護光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雲耀小子,接著!”段幹山將火把扔給雲耀,徑直走過去拉住柳追憶,道,“雲耀你斷後。”

“好!”他們一前一後護著柳追憶,帶著她來到了篝火下。

秋風寨的弟兄很多,許多忙著抱柴火進進出出的人因為沒能躲過毒蟲,被咬上腿與身體其他部位,痛不欲生地在地上直打滾,可一在地上滾便會惹來更多的毒蟲。段幹山看得臉部抽搐起來,他見過歹毒之人,卻沒見過如此歹毒之人!

段幹山看著亂成一團的秋風寨,喝道:“老三!在這裏和雲耀保護柳姑娘,老二老四,隨我進寨子救兄弟!”

“是!大哥!”二爺、屠爺、狗哥領命。

他們點著火把去救被圍困之人,救來的人被狗哥拖到篝火下,抱著自己被毒蟲咬傷的地方痛苦不堪。柳追憶看在眼裏,無法袖手旁觀,她抬頭對屠爺說:“屠爺,需要你涉險去找來包紮傷口的紗布,另外,請你留下腰間的匕首,我要救這些被咬傷的人。”

屠爺立即領會柳追憶的意思,忙道:“柳姑娘等著,我這就去找。”說著,他又解下自己腰間的匕首遞給柳追憶,“這個給你。”柳追憶接過匕首,開始替中毒之人排毒。

她先將匕首在火光上烤了一番,再劃破傷患的中毒之處,雲耀替她打下手擠出毒液,趕來的屠爺帶著紗布替他們清理傷口和包紮傷口。

“都忍著點兒,這毒雖深,但擠出來了不至於危害性命。”柳追憶一邊替大家解毒一邊安慰著他們,可她自身體內還有寒毒,沒堅持多久便已覺得體寒無力。

“柳兒。”雲耀細心地覺察到柳追憶的身體狀況,擔心地喊了她一聲。柳追憶擺擺手,說,“沒事兒。”然後,她抹抹額頭上的冷汗,繼續替傷患劃膚擠毒。

落雁山上火光四起,哀怨聲不絕於耳,落雁山下的靈丘縣,卻是一片闃寂詭異。

此時寅時已盡,若有買賣者,這會兒應該點了燭火開始準備支攤子了,但是靈丘縣裏寂靜得很,連雞鳴聲都不曾有。

辯真兒走了好幾個街巷,也沒見到一絲生機。

“辯真兒,你要去哪兒呢?”一個身影從空中緩緩停留在辯真兒的身後,辯真兒扭頭看去,荀煙以手掩麵,笑道,“是找我嗎?”

辯真兒勸道:“荀煙,這些百姓都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他們。”

“好啊。”荀煙嬌笑兩聲,打趣道,“那你跟我回蜀山,好不好?”

“我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去。”辯真兒蹙眉。

荀煙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隻留了嘴角一抹。她微微抬頭,說:“那……我就讓他們好好兒陪陪你吧?”

辯真兒頓覺不安,他隨著荀煙的目光看向身後,那一眼便讓他震驚 不已!

靈丘縣的所有村民全都站在他的身後,他們目光呆滯,臉色陰黑,似被掏空了靈魂隻留下一具空空的軀殼。

“你控製了他們?”辯真兒難以置信地看著荀煙。

荀煙並沒放在心上,控製一群人的心智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想當初她還這樣控製了柳追憶呢。荀煙若無其事地將手伸展在自己眼前,刮著長長的指甲,說:“嗯,控製一下來玩玩兒嘛,要是你不聽話,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荀煙,你這樣傷害無辜百姓,可還有半點人性!”辯真兒怒不可遏,倒是荀煙很喜歡看他動怒的樣子,她心中的辯真兒一直沉穩溫潤,鮮有動怒之時。

荀煙並沒有介意辯真兒話中的怒氣,漫不經心道:“你就當我沒有人性好了,反正這些人的死活都跟我沒有半分關係。”她話音一落,突見辯真兒迎身出招,她猝不及防地躲過去,心中積怨道,“好你個辯真兒,果然是要納我性命嗎!”

“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辯真兒出手如離弦之箭般迅捷,但他招招禮讓三分,他隻是想擒住荀煙,並不想要她性命。荀煙與辯真兒周旋道,“我咎由自取?辯真兒,我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讓你逼的,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辯真兒收回招式,與荀煙對立,問道:“我問你,你為何執意要我去蜀山苗寨?”

“我喜歡你,想要帶你回去一同生活。”荀煙不避諱。

辯真兒又道:“那你真明白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

“哈哈哈!”荀煙不禁覺得有趣,道,“辯真兒,你是個和尚,你居然問我是否明白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辯真兒神情認真,說:“我以前不懂,現在也未必懂。但是我師父喜歡一個女子喜歡了一輩子,他喜歡她的心情與悲歡我全看在眼裏,可他們之間無緣,我師父也知道。我問我師父,他當初為何不將心中之人搶回來,他告訴我,世間任何事情都不可強求,包括心中之人。”

“所以你的意思,讓我不要強求你?”荀煙目光如炬般盯著辯真兒,辯真兒微微仰頭,說,“你我之間本無情之緣分,你既是強求,也是自私。”

“那你跟柳追憶就有緣分了嗎!她根本就不懂事,可你仍舊處處護著她!”荀煙怒道,眼睛氣得通紅。辯真兒沉默許久,說:“我已經……很護著你了……”

他已經很護著她了,為了護著她,讓柳追憶一個人涉險靈丘。

荀煙問:“那……那你心裏可有過我?”

辯真兒雙手合十,輕聲道:“辯真兒這一輩子,心裏隻有兩個人。”

荀煙知他話中之意,諷刺起來:“不用再拐彎兒了,你既然不肯跟我回蜀山苗寨,既然心裏不曾有過我,那我為什麼要為你饒這蒼生不死?辯真兒,你再也沒有機會了!”話剛落音,荀煙便催動被控製的靈丘縣百姓,他們似從夢中驚醒,雙眼瞪得奇大,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朝辯真兒 走去。

辯真兒不敢傷他們,隻避著這些已成傀儡的百姓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