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印寧睡在床上,卻無法入眠。
起燈,點火。
他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摸出太古上文手劄,那本很舊很舊的手劄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更加古樸了。
手劄的一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印寧摸了摸自己的傷口,眉頭輕皺。
這一劍雖然刺的不深,但郝三好的劍豈非尋常劍?
一把劍裝飾的太精美,它絕對不是一把好劍,但郝三好的那把劍呢?它也不是一把好劍?
郝三好的劍絕對不比世界上任何一把劍裝飾的差,但在它精美的外表下,卻有一把比天下任何東西都鋒利的刃。
那把劍有一個如同他精美外表一樣的好聽名字--飄柔。
郝三好的飄柔三劍在天下絕對很少有人能破解,何況使飄柔三劍的人已經是一個無尚下境的劍客。
印寧的刀也絕對不比郝三好的劍差,他的刀是黑的,不僅刀刃是黑的,就連刀柄也是黑的。
他的刀沒有鞘,刀的刀刃甚至連鋒都沒有。
但這把刀卻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因為這把刀能殺人。
能殺人的刀難道不是最鋒利的刀?
但就在那一刻,他的刀卻無法拔出,他從他的劍仿佛看見了他的內心深處,那顆已是滿目瘡痍的心。
他的心忽然一緊,就在那一刻他想他活,就在那一刻他已決定邁出那一步。
間不容發,他已顧不得其他,那把劍貼身刺入身體的感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無尚境劍客所有的力量也隨著劍尖在身體內開花。
迄今為止,在神州大地所有人的認知裏,無尚峰境為武學修為的至高點。
但在當今神州,還沒有一位真正的無尚峰境的武者出現。
二十年前,聖山未名人一劍滅天涯,從此,他便是眾人公認的天下第一人。
當時的未名人修為境界也不過是無尚上境,二十年來,他的修為又如何,是否已經達到了峰境?
印寧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便已達到無尚下境,如果在給他二十年,他又能否達到峰境?
同為無尚下境,他們的修為水平幾乎是對等的,但他的劍已刺入他的身體,那散發在體內的劍氣雖然可以抵擋部分,但餘波又要如何抵擋。
所以,他傷的並不輕。
但對於一名飲血於江湖的斷腸人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他身上的哪處傷又比這次輕?
燈光灰暗,連他的心都是灰暗的。
他默默從懷裏取出一塊墨石,久久凝視,黯然歎息。
這塊玉是他的痛。
他從出生便沒有父母,他從小隻是在天涯生活,他二十年來陪在他身邊的除了那把漆黑的刀,就隻有這塊石頭。
這塊石頭很普通,甚至連河裏的一塊鵝卵石都比他好看。但在他心裏卻比任何東西都珍貴。
這是生他們的人給他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
他珍惜它並不是因為這是他們留下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珍惜。
沒有理由的珍惜難道就不算是珍惜?
這塊石頭就好像那本很舊很舊的手劄一樣古樸。
石頭隻有五厘米長,它的直徑也不過三厘米,渾身被墨色包裹,就像是剛挖出的煤塊一樣。
新鮮出爐的煤塊還能燃燒自己溫暖大家,這塊石頭呢?
它在如何無用,它也陪伴了他二十年。
這二十年換來的感情又豈是一塊煤疙瘩能比擬的?
夜真的深了。
屋裏的燈光已經熄滅,印寧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原本漆黑無比的石頭竟忽然閃過一絲藍色光芒,連那本染血的舊手劄也不甘寂寞,金黃色光芒沿邊緩緩流動,久之竟然似火般燃燒成一團。
屋裏忽明忽暗,藍色光芒與金色光芒交替映照,很久很久,光芒才淡淡隱去。
光芒將要熄滅之際,卻忽然又熾烈起來,隻聽見咻的一聲,那顆石頭和那本手劄便化作一道光芒沒入印寧的身體。
……
唐缺在北城已經有些日子了。
但他卻又犯了三年前的錯誤,而且錯的太離譜。
他鬼使神差的竟然又和笑三笑比酒去了,你說這奇不奇怪?
他明明比誰都清楚笑三笑的比酒規則,不論輸贏最終都逃不了那三壇聞立醉,但他還是去了。
這一次還是他主動去找笑三笑比的酒,當時連笑三笑都愣住了,連拍了他十幾下腦門再次確定才敢相信。
而且唐還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在與笑三笑比酒前劃掉了記事台上一個人的名字,這個名字是印寧。
笑三笑問:"你隻認識他不過幾天,見麵不過一次,他就值得你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