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幽怨的眸子下到底是怎樣一顆心?
她的淚往心裏流,她的淚也隻能往心裏流。
忽然,她的瞳孔驟縮,那隻隨風而起卻空無一物的袖子,他的胳臂呢?
柔情似水,可以隨水而逝,也可以聚而泄,落霜眼眸深處的痛楚更深了,情人難道非要這樣?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相擁,他們注定是這樣了?
無名的腳底仿佛生了根般不能移動分毫,他多麼想過去擁她入懷,然後輕啟額頭,訴說流水年華,可是他沒有。
那生根的男子尊嚴難道真的比她重要?
如風而來,隨風而去,那句溫柔的話還停留在風中,她的人卻早已消失。
"留下吧!"
多麼飽含深情的一句話,卻充滿了多少無奈,是他的無奈還是她的無奈?
那晚的香豔纏綿是她的過還是他的錯?隻是不論過錯,過錯既已鑄成,便已無法挽回。
或逃避或麵對,都已不重要,因為既然她決定留在這裏,他還能走嗎?十年前他已辜負了她,十年後還能再辜負嗎?
王老的雙手一揮,一道金光鑽入無名的那隻空袖,那隻空袖忽然光芒大作,無名劍破空而出,鑽入光芒大作的空袖,半晌後,光芒隱去,那隻空袖赫然多了一隻工具,那隻工具可以做你一切想做的事,那隻工具卻還可以殺人,那隻工具卻還隻是一直手。
王老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從此以後,你的無名劍便是你的右手,你的右手便是無名劍。"
郝三好呢?
他是否已拔劍刺了自己的身體?
他該怎樣麵對自己二十年的朋友?
他又該如何麵對她?
如果你是郝三好,你會怎麼做?
可惜我們都不是郝三好,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這個世界大概就隻有他自己才會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已決定永遠不在見他,亦已不再見她。
不見麵豈非最好的麵對方式?
愧疚、恐懼過後,他的內心已充滿憤怒,那張因脾氣好而常年綻放笑容的臉已經因扭曲而變成了灰黑色。
他的手裏已握緊了那把裝飾精美的劍,他在等一個人,一個足以令他憤怒十天十夜的人。
這個人非但沒有出現,而且真的令他等了十天十夜。
十天十夜他滴水未盡,他的雙眼已因饑餓疲倦而茫然迷離。
所以他產生了幻覺,他看到了一桌子的美食,然後他不顧一切的吃了下去。
直到幻覺消失,他的眼睛忽然明亮,就真的看見了眼前的剩菜殘羹。
一個人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連真真實實發生的事都能認為是幻覺嗎?郝三好以前從未相信,但在此刻,他卻比任何人都相信。
隻有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事情才能這般絕對相信。
他一抬頭便看見了一個穿著奢華高貴珍絲麵黑紅綢緞服的少年,那雙仿佛地獄般森寒的眸子竟令他產生了無盡寒意。
這到底是怎樣一雙眸子?隻有印寧才有這樣的眸子?
印寧從頭到尾看著郝三好將那盤美食吃完,才歎息道:"這是何必?"
郝三好眼裏的怒意更濃了,他寒聲道:"王老呢?"
印寧卻緩緩說道:"在天涯。"
郝三好的眼裏噴出了三丈火焰,厲聲喝道:"廢話,我是問他現在在哪裏?"
印寧的麵容依舊冷酷,但他的聲音卻仿佛溫暖的春風,黑夜裏的明燈。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如果我是你,我便不會這樣做。"
郝三好握劍的手青筋暴起,那把劍也興奮的嘶嘯連連,他已隨時準備出手:"我再問你一遍,王老在哪?"
印寧當然看見了那把充滿殺氣的劍,也看見了那張因憤怒而扭曲變形的臉,但他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冷漠中帶著淡然,他淡淡的說道:"多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孩子。"
印寧在說這句話時忽然想到了某件事,某個人。他的眼裏忽然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是無奈,是感傷,是憐惜,亦或者什麼都不是。
那個曾經自己最敬重的人,那個令自己心酸落淚的無辜嬰兒,那個叫蘭香的嬰兒……
他陷入莫名的情緒,郝三好的劍卻已刺了出來,他的耳畔卻還回響著那聲憤怒的聲音:"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那樣做?為什麼?"
劍已刺出,如流星般劃過璀璨光芒,劍已到了印寧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