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兄長太傾城》(13)(2 / 3)

我大驚,皋端怎會有謝靈侯的東西?

“這個簪子是淑棋夫人的?”

對方搖頭道:“屬下查了查,淑棋夫人從未戴過此簪。”

我心中一沉,銀簪簪尖色澤微亮,可見持有者常年佩戴或是經常拿在手中賞玩,謝靈侯獨愛淑棋夫人一人,為何他定製的發簪不是淑棋夫人的?

暗影知我心中疑惑,便道:“屬下又查了查,得知淑棋夫人最初不願嫁給謝靈侯,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願戴簪子,或轉送了他人?”

我微驚:“淑棋夫人為何不願嫁給謝靈侯?”

對方遲疑道:“似是心有所屬,不願政治聯姻。”

我心中一沉。前朝洛丞相生了三位頗為傳奇的女兒,大女兒洛淑琴嫁給齊孝帝,貴為皇後;二女兒洛淑棋和小女兒洛淑畫是雙生姐妹,分別嫁給了驍勇善戰的謝靈侯和江南首富柳雲天,一位手握重兵,一位富甲天下。世人皆道這三姐妹嫁得極好,夫家顯赫,伉儷情深。竟不知這表麵風光之下還有不情不願的政治聯姻?

我道:“那謝靈侯呢?也有另外喜歡的人?”

“……屬下未能查出。”

謝靈侯自幼喪母,身邊也無姐妹姑姨,淑棋夫人去後,他未再續弦,他能將簪子送給誰呢?

這個簪子做工精美、設計獨特,市麵上難以尋得,必是用心之物……他若將簪子送給了另外的女人……

我牟然想起宮人們私底下議論皋端和謝紫華長得很像,難道這不是巧合!而是……

我胡亂想了許多種可能,獨自一人在櫻花林漫無目的地走著。晌午風和日暖,櫻花芳馨殷濃,忽而一個聲音從側方喚我,轉眸看去,謝紫華著一身紫色白竹滾金邊緞袍立在炫麗櫻花之下,高束的墨紫長發隨風輕揚,說不出的臨風玉樹,旖美颯然……

“見你久久不回席間,便出來尋你了。”他翩翩而來,眸中含著笑意情意,談吐如玉:“櫻花皎比白玉、燦似霞駁,君月,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也是在這裏……”

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八歲,他十八,我不服他打敗了我,整個春季都來這裏找他比武,櫻花紛飛,紫衣蹁躚,他俊朗的笑容融入這雲錦花海,如酌上月色的櫻花釀,成為我兒時常會想起的一抹明媚……

外人皆道我與他天造地設,我未嫁,他未娶,都在等一個時機。

時機來臨,然而我的心已不在他這,他的心永遠都捉摸不定……

以前我隻道皋端藏得太深,總板著張冰山臉,猜不出他對我是何心意。

如今才覺,最能隱藏心機的,不是麵無表情,而是一副假麵媚笑,看似燦若雲霞、春曉之花,可卻不知這笑容底下藏了多少虛情假意,多少冷漠寡情……

上元節那天家宴,柳凝雪特意來找我聊話,出乎我的意料,她竟下跪向我道歉……

她說一直以來她對謝紫華隻有兄妹之情,並無其他。她聽說我喜歡謝紫華,誤以為我是男兒身,擔心謝紫華被我誤了終身大事,斷了謝家唯一的香火。

她與謝紫華的曖昧之舉全是為了引起我的誤會,讓我放棄謝紫華,卻不知,自己的無知壞了一場原本美滿的姻緣……

她求我和謝紫華重修於好……

重修於好?

一句簡單的兄妹之情、誤會之舉就能解釋所有的事情麼?

若非你們在帳中濃情蜜意,我又豈會跌落懸崖身負重傷。

他為了你不惜以下犯上,向我摑掌……

不是你說對他沒有感情,我就能夠相信的……

破鏡不能圓,覆水豈能收?

我本能地轉身想走,然而謝紫華施展輕功,須臾至我身前……“君月等等,我有話要跟你說……”

枝頭櫻花片許飛落,紛亂眉間。他眸色微灼,席間喝了些酒,吐息帶著酒釀的香醇全都拂在了我的臉上。

我反感地往後一退:“本宮乏了,想回宮,將軍有什麼話改日再說吧……”

他抓住了我的手臂,直截了當道:“改日又是何日?你要躲我到何時?半年了,你不願見我,不願與我說上一句話,你可知我日夜都在想你?”

心中落下一顆石子,複又強行將漣漪凍結。我淡淡掃他一眼,他的笑容已轉為了苦澀,紫眸染上傷意:“你重傷昏迷的那段日子,太醫不許我進殿陪你。我日夜祈禱你能轉危為安、化險為夷,隻能天天問詢你的病情;如今你傷勢痊愈,我想去看看你,你卻閉門不讓我進去。君月,我們就要成親,不能這樣冷淡一輩子的。”

“成親”二字激得我一陣反感,我冷然道:“將軍若不習慣這樣的冷淡,可以悔婚,可以另尋妻室。”

他微怔,長眉蹙起。一陣陰風從他身後襲來,墨紫長發飛過肩頭打在我臉上冰涼寒心。

“你還沒原諒我……還在恨我,還在怨我……”他聲音落了下去,眸中黯然,隨即歉意道:“那日是我情緒失控,險些傷了你,可你沒有害凝雪,為何要承認?”

我避開他淩厲的眸光,平靜道:“將軍不必再提這些,事情早已過去。我能理解將軍的心情,說到底,還是將軍過於心痛王妃的緣故,誰的心裏沒有一位摯愛呢?即便將軍不能和王妃相守,也希望王妃能夠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吧。王妃不幸嫁給了四弟……不過禍兮福所倚,她現在也過得很好,四弟十分寵她,事事依著她,如今還有了身孕,將軍也該放寬心了……”

謝紫華抿緊了唇,眸色深黑不見底:“你還覺得我喜歡他?放不下她?”

不然呢?我並不否認道:“就如當日所說,我和將軍隻是政治聯姻,可以無愛,但要相互尊重。我不介意將軍心裏藏著別人,將軍也莫要幹涉我的自由。”

“自由?”他麵色一沉,長眉挑起:“什麼自由?你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你還要什麼自由?還想心裏藏著誰?”

我蹙眉,迎著他的冷意,一字一句道:“將軍莫要咄咄逼人,即便我嫁給了將軍,本宮還是公主,本宮想做什麼,不容你管!”

他麵上掠過絞痛之色,眸中烏雲陰霾:“你還想做什麼?還想和那個和尚在一起嗎?”

“他不是和尚!”我反駁道。

他怒意蒸騰,厲色劃過:“皇上命他做和尚,他這輩子就隻能做和尚!若非他醫治不當,皇上怎會神智失常錯殺了你?你身受重傷,他卻不顧你的死活當晚就逃離失蹤!你還想他幹什麼?你還想他回來找你嗎!”他越說越激動,捏住了我的肩,手上力道之大,五指深陷肌膚,我低喝:“將軍放手!”

然而他沒有放手,眸中射出懾人的殺氣與痛意:“我是你未婚夫,你卻和一個和尚住在避塵台數月不歸!你們夜夜幽會法光寺,計劃著逃婚?私奔?你恨我怨我,盡管拿劍殺了我!為何要做這樣的事來羞辱我!報複我!你當我死了嗎?當我不存在?你認為我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背著我和一個和尚私……”

啪的一聲脆響,我已聽不下去,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放肆!”

他也怒極,猛地將我按在了樹上,樹幹劇烈顫動,櫻花簌簌落下,片片冰涼……

“洛君月,我不管你們做過什麼,不管你現在還有沒有想著他!我沒法恨你,沒法怪你,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你報複我,折磨我,我都應得!可有一點,你誤會我對你的感情,誤會我喜歡柳凝雪而另尋了他人!我不能忍受!”他離我太近,咄咄逼人的氣勢容不得我回駁半句,午後春光斜斜從枝頭傾灑,卻照不清他陰厲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