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榕、文彬、柳李、鍾輝、鍾滿、鄭茂、景輝、尹濤、舒漳……黃鍾短短的三年高中生涯,卻留下了一連串刻骨銘心,一輩子都難以忘卻,也不敢忘卻的名字。曾一起真的是“風雨無阻”地通宵玩過真三;曾一起因翻高牆逃課而不小心“摔進”過醫院;曾一起在垃圾堆旁躲過,你一口、我一口、他再一口,可憐巴巴地抽著那幾根少得可憐的煙;曾一起借著酒興壯膽,砸過一位富二代整天開到學校去耍威風的廣州本田,嘴巴還喊著:“破車,破車,有啥了不起的?叫你裝,叫你裝……”曾一起於夏天在樓梯口偷窺過女生下衣顏色,趴在二層柵欄上俯視過女生背心顏色,還美其名曰“男兒本色”;當然,道最後也曾一起夜以繼日、舍生忘死地奮戰過高三,黃鍾到三年來一直半開玩笑似地對這些人說,他是屬兔子的,兔子好啊,安靜溫和,但急了也會咬人。可大夥們卻把這個一從嘴巴裏說出來,就收不住了,一開就是整整三年的玩笑當真了,他們叫“鍾哥”,所有人就跟著叫他“鍾哥”,後來那個讓黃鍾倍感尷尬的稱呼——“九哥”,就是從“鍾哥”來的。黃鍾摸了摸自己僅僅長了一丁點胡茬兒的下巴,感覺有點兒哭笑不得,自己真有那麼老嗎?當他在畢業酒席上說出這個隱瞞了三年之久的秘密後,他的那幫朋友氣得直接蜂擁而上,把他放倒在地,拿酒瓶子將他的後麵“砸爛”了。“撒謊可以,但撒太久太久的謊,就不可以了。”事後的黃鍾滿懷愧疚地如此感慨道。黃鍾在高中時談了兩段分別僅僅維持了三個月與五個月的感情,可都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爭取而得到的,他前前後後倒也“爭取”過兩次,兩次都是在高一,都是針對同一個女孩,可惜,兩次都失敗了。喜歡的女孩和別的男孩在一起,自己卻和喜歡自己,當然,後來自己也喜歡上她們的女孩在一起,這不是命運的捉弄又會是什麼?所以,在感情上毫無疑問是個失敗者的黃鍾總結出來兩句後來大學期間經常被他用以鼓勵與鞭策打算戀愛、打算出手的同學的話,一句是“隻要心中有愛,就能找到愛!”,另一句是“不等待,確實不一定會有幸福,但等待,是絕對不會有幸福的!”。
後來,黃鍾陰差陽錯地考進了金陵科技學院,學的是古籍文獻整理這個冷得不能再冷,不過他卻很喜歡的專業。當他目睹了江寧校區宿舍樓直追星級賓館,在全國高校中絕對數一數二的硬件條件後,真為那個為了瞻仰聖人遺風而毅然決然上了曲阜師範大學,到最後隻能打電話向他訴苦說那邊條件怎麼怎麼“恐怖”的哥們兒感到深深地同情與悲哀,同樣是二本院校,硬件設施咋就差了十萬八千裏呢?不過,南京這種特大城市所突出的喧嘩與忙碌讓喜歡慢節奏生活的黃鍾感覺很不習慣,那種不怎麼爽的感覺就好像置身於霓虹燈下的十字路口,一動也不動,呆呆地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忙碌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不就是為了一口飯嗎?何必把自己搞得像一個麻木機械的機器人似的呢?與其做如此可憐的二等市民,不如到鄉下去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一等農民,想必當年爹爹給我上農村戶口時都預見了這一切呀!這道理就跟在國外做二等公民,不如在國內做一等人民一樣,黃鍾他爹從小就給他灌輸了很多諸如此類的思想意識。黃鍾很羨慕一位家就在學校附近,步行十五分鍾到家,騎自行車隻要五分鍾就到家的宿友,人家一周回兩趟家,他一年隻能回兩次家,他記得,這件事讓他心裏極度不平衡,鬱悶了好一陣子。
黃鍾重遊了小時候他娘還“在”那會兒,他爹帶著他和他娘遊玩過的莫愁湖公園、夫子廟、青菜花台九烈士墓、南京長江大橋、中山陵、雨花台等地,故地重遊,難免升起物是人非之感。軍訓的時候,懷念故鄉的黃鍾被那位南京本地戶籍的教官逼著剪去了金黃色長頭發,不過他並沒有多麼在意區區幾根毛發,倒是有兩個問題他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在中國,到底是國歌唱得響,還是軍歌唱得響?到底是國旗飄得高,還是軍旗飄得高?有時候竟在訓練的時候,想著想著就莫名其妙地偷笑了,弄得那軟硬不吃的教官成天罵他“兵痞”。對了,黃鍾記得,以前那位曾經在政壇上叱吒風雲的人物到他們高中學校附近那片烈士陵園掃墓,搞得人心惶惶、暗流湧動的那會兒,那些名槍實彈、全副武裝,為了“保護”那位大人物的安全,而像行道樹一樣,隔五米一人、隔五米一人,把整個小縣城圍得水泄不通的“兵哥哥們”不正是南京軍區調過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