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2 / 2)

黃鍾早就知道,對大學所抱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過於美麗的憧憬,隻能反襯出現實的醜陋。黃鍾本以為他們那個地方出來的,淪落在“南漂一族”的他是隻身一人,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遇到了兩個比他大一屆,與他來自同一個故鄉、出自同一所母校,連地方口音也分毫不差的學姐,一個姓常名也,另一個姓黎名花,普天之大,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得有多麼低啊?黃鍾對大學的感覺總地概括開說,就是“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有位全能型、百科全書式的大哥說:“我不喝茶,但我懂茶道,以茶可行道,以茶可雅誌,道可道,非常道……”這不是和“不用吃,也能拉;不用喝,也能撒”一樣可笑至極嗎?當黃鍾問他茶聖是誰時,他居然說是杜康,拜托,那就酒聖好不好?有位很純、很可愛的陽光美少男僅僅用那句整天掛在嘴邊的“我願意嘞!”,就迷倒俘獲了萬千同樣很純、很可愛的陽光美少女,拜托,我膽小,別嚇我了行不?還有位自認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老兄吹噓說:“五十六度算什麼?我喝過七十二度的嘞!”拜托,那是實驗室裏的工業酒精或者醫院裏的消毒藥水吧?討厭打籃球的黃鍾穿上五十七號球衣,興致勃勃地去玩以前基本上沒碰過的籃球,結果卻被那位“喝不夠”的老兄撞出個左足踝骨折,一直到他上了大三,左足踝還間發性地隱隱作痛,也許一輩子都是這樣了。

“哈哈,可找到你這鬼東西了。”正為到底考不考研而煩惱的黃鍾從那個裝著“諸代聖物”的鐵製微型保險箱中取出那塊通體呈白色的石英。陰曆七月的雨,總是下得那麼突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讓人慵懶得直欲睡下,與迷魂香毫無差別的氣息,剛剛午覺醒來的黃鍾在陽台上透過那塊並不透亮的石英,凝望午後三四點的太陽。“雨停了,太陽笑了。”他幸福安謐地眯著眼睛,獻出一個讓暴風雨都要驟然停歇,讓豔陽都要黯然失色的笑容,隨意地點起一根煙,伸出斷指的右手去捕捉因陽光而倒映在陽台上的煙之影,“呀,指間流水!”他淡定地輕呼道。

一位清秀脫俗、幽雅靜謐的女子從房間內蓮步款款地走了出來,與遠眺青冥的黃鍾並肩而立於雨霧蒸發、金輝普灑的陽台上,一雙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紅色拖鞋盡顯平和親近、出淤泥而不忍的大氣,一身上下連身、潔白如雪的睡衣又勾勒出她如冰山雪蓮、空穀幽蘭般端莊絕美的氣場,如果黃鍾的帥是那種一塌糊塗的帥,那麼那位女子的美就是那種不著痕跡的美,就像水墨畫中寥寥數筆就勾勒出的“水中女子”,秋水為神玉為骨,美得婉然,美得淡然。“海甄,一輩子很短,但一輩子所要走的路,卻很長,而且很難走,你穿著‘拖鞋’陪我走,必定會更難走,矛盾的我,有著多重人格,以後要做的事情會很多,因為前三代人忙於與被詛咒的宿命作鬥爭,沒空多做事兒,所以我注定要比別人加倍努力地做事兒,才能給你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幸福,你跟著我,會很累,累到你崩潰,我家有多麼邪門妖異,你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一窮二白了,你……”黃鍾依然凝眸遠視著血紅色的夕陽,瞳孔中盛滿了如水波般柔和,又如火焰般熾烈的金輝。“該結束了,嗬嗬,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死心塌地、無怨無悔……”說著,此時在夕陽下顯得傾城傾國的海甄用欺霜傲雪的纖纖玉手從正麵勾住了黃鍾的脖子,閉上眼睛迎上了黃鍾微微泛紅的嘴唇……

海甄說得沒錯,該結束了,真的該結束了。然而,“諸代聖物”所指引的那個充滿未知的神秘世界,難道不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