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桃花雨落思無痕(1)(1 / 2)

小鎮地處江南,早春的暖意隨著春風拂來撩動人心,穿鎮而過的澧水江上,一隻小船正在順流而下,船已經拿去艙身的烏篷,暖暖的陽光灑到艙中隨意而臥的青衣男子身上,放眼望去,兩岸田野之間已是春草連天,鬱鬱芊芊的青草間不是還有幾塊色彩鮮豔的不知名的野花盛開,再遠處的田陌間有農人牽著耕牛緩緩走過一株盛開的桃樹下,金色的陽光印在那樸實的農夫的臉上,顯出一片安寧祥和的喜氣,這個春日的上午,一切便仿佛一幅美麗的畫一般。

然而,那一滿幅畫的喜氣便給那艙中隨意而臥的青衣人緊蹙的眉而點上敗筆,就像畫龍點晴的這一“點”給點的失敗了整幅畫便因這敗筆而黯然無色。

暖暖的淡金色的陽光爬上那青衣男子的額頭、眼角、鼻尖、臉龐、微帶酒漬的嘴唇、幾日未剪剃已泛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撫摸著他柔和的仿佛像慈祥的祖父無言的愛憐一樣,縱然如此,卻撫不平他臉上的那一抹愁緒。

好像沒什麼能撫平他這一抹愁緒,就連他平日最愛的寒泉酒都撫不平,又談什麼這春日裏用來繚亂溫情的日光?不過是更增了幾分惆悵罷了,當然,如果那個人是你,你怕是也難以舒展眉頭吧?哪怕,在這樣的春日裏!因為任誰心中、腦海中不停的閃現出一個人影,卻又如何也想不起那一張若隱若現的臉是誰時都會不開心吧?

那個人影雲雲繞繞於腦海中揮散不去卻如何也想不起看不清,偏偏你又無論如何都想把她記起把她看清,這沉重的壓抑逼迫的人難以呼吸!

陳子夜此時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不開心,很不開心,這兩日兩夜來他夜不能寐食之無味,他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的想,那個揮之不去的人影是誰,可是怎麼也得不出一個答案,無論是陳子夜還是袁子卿的記憶中似乎都沒有這個人,可他還是無比執著的堅信,他一定認識這個人,無論是她想出的困住他風雲步的陣法,還是她內力淺薄卻招式奇巧的劍招,雖然他記不得什麼,甚至想不起她的名字!

更讓陳子夜不解的是,每當用心去想那個人時,在那張臉將現未明的時候後腦都會有一陣疼痛傳來,那疼痛便似銀針剔骨群蟻噬肉一般,細小卻綿長難耐,然而思緒靜下來時又馬上消停,這幾日來想的雙目無神,憔悴無比卻亦相信她在他的生命中一定刻下了難以抹去的痕跡!

可如今,那些痕跡卻偏偏似給人硬生生的抹去一般,腦海中便留著一片空白,如果那夜的黑衣女子不出現,他便會一直這樣讓空白留存腦海當作它本身就是如此一般安靜的任時光向前流去,但她卻又偏偏出現了,她更要他三日後桃花穀相見,唉,陳子夜一聲輕歎,想來這邊是白胡子老頭說的“命中自有定數”麼?

那麼,去,還是不去呢?陳子夜想不起她是誰,也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船在澧水中隨江水緩緩而逝又是半日,此時已近正午,日頭漸高,空氣中便有了三分熱度,船行半日,已漸出平原地帶,進入了兩岸青山峽穀之地,水勢已漸急,隻怕再在這水上飄上一個時辰就真的到了桃花穀吧!

陳子夜真的記起來桃花穀了?當然不是,他沒有記起了,可他還是找人問清楚了來桃花穀的路,尋了船隻便順著這澧水緩緩飄了來,船在水麵上漂了兩日了,他的思緒也在這水上漂了兩日,今日黃昏便是相約之時了,可他依然沒有得到一個決定。

於是,就這麼懶懶的隨意臥於艙中,左手握著空空的酒壺,壺中酒已喝盡,右手捏著一枝不知從何處拾得的一枝桃花,漫不經心的敲打這船舷,桃枝上緋紅的桃花給他敲得落入艙中,倒隻剩下光禿禿的一個青色的枝身,唯有落在身邊的流雲劍才知道,這一雙焦躁不安的手本該是多麼的堅定從容!

船再向前進江岸已漸緊,兩岸峽穀漸至高深,不時會有幾聲猿啼從岸邊密林中傳出。陳子夜索性便拋了錨,將船係在一處崖下露出水麵的一處石峰處,山高穀深,看不見太陽了,峽穀擋住日光,將那江水分成兩半,陽光照射到的那一半明亮閃爍,不時泛起的波浪卷起幾分耀眼的金色,而陽光找不到的那一小半青碧幽暗,清冽的江水似乎可以一眼望穿江中的泥沙,陳子夜將船係在一處日影之中,心中稍有幾分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