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龍虎會長安(2 / 3)

“你滾!”武月娘有些受不了,即便那真是她酒後說的話,也無法接受,“酒後說的話,斷然當不得真!”

“嗨,你這老娘兒們,怎麼說翻臉就翻臉?”裴旻一臉的委屈,“你的意思是昨晚說的話,全都當個屁放掉了?”

麵對裴旻的咄咄逼人之勢,武月娘不知如何是好,若是順著他的話說,當個屁放了,委實說不出口,若是承認了那些話,豈非等於向他表明了她心裏有他嗎?正自左右為難,門外有人傳話:“陛下口諭,傳裴旻、武月娘見駕。”

裴旻氣憤地道:“你不認也罷,看老子如何去李老兒麵前參你一本!”

及至見到李隆基,裴旻也不問傳他何事,說道:“李老兒,議事之前,須將老子的事情解決了,予老子個公道。這老娘兒們昨晚撩撥了老子一夜,說喜歡老子,要跟老子過一輩子,如何勸也不聽,直往老子的懷裏鑽。當時老子勉為其難答應了,可她倒好,今天早上翻臉不認賬。你說此般行為,是否欺騙了老子的感情?”

這樣的事情,被他當眾說出來,武月娘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站在殿內,滿臉通紅,卻又不知往哪兒躲,手足無措。

李隆基知道裴旻的性情,情知武月娘是讓他給算計了,卻也不道破,隻哈哈一笑:“你倆的事情輪不到我來斷,自行解決便是。召你們過來,乃是有要事商議。剛接到三個消息:一是李亨已入長安,接受群臣朝拜,並以皇帝身份昭告天下,我大唐之亂即將結束,他將帶著天下百姓,走入平安盛世;二是安祿山之子安慶緒弑父在鄴城登基;三是李亨差了大臣入川,要接我回長安。”

“哦?”裴旻聞言,眼睛一亮,“是巧合嗎?”

高力士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傅大總管的主公有可能是安慶緒?”

“老子也隻是猜測。”裴旻道,“安慶緒是個怎樣的貨色,我們心裏都清楚,如果沒有神龍令,他哪來的這個膽子?”

“裴大俠所言不無道理。”李隆基道,“然茲事體大,容不得臆斷,須等夜郎那邊傳來確切的消息,方可下定論。”

裴旻道:“李亨入主長安已為事實,你打算如何做?”

李隆基灰白的眉頭一攏,他顯然對這事十分揪心。原以為退出長安,隻是權宜之計,早晚是要回去的,哪曾想李亨到了北方後,擅自登基,遙尊他為太上皇。他恨過,甚至想通過李璘等幾個兒子,讓李亨下台。可隨著李亨在北方的勢力和號召力逐漸增強,他又漸漸地灰心了,畢竟是老了,且這天下早晚是李亨的,讓他早一步君臨天下又何妨?然而如今不一樣了,另一股勢力率先拿到了神龍令,陰差陽錯,這筆能攪動天下的寶藏落入了他的手裏,他就有足夠的實力再回長安,既如此的話,他又為何要讓李亨接他入長安,去做那連自由都有可能被限製的太上皇呢?

“我想回長安,但不是讓人接回去,做那連自由都有可能被限製的太上皇。”李隆基生硬地道,“所以當務之急,必須要查清楚是誰先我們一步拿到了神龍令。”

裴旻深以為然,因為這個人可能是安慶緒,也有可能是李亨,或者是任何一位王爺,倘若不查清楚,即便重回了長安,大唐天下依然岌岌可危。眼前唯一有希望揭開這秘密的,就是去了夜郎的那些人,看他們能否成功地揪出內鬼。

可是他們真能揪出內鬼嗎?

“那是個死局。”裴旻憂心忡忡地道,“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死亡之旅。”

李隆基點頭道:“如果神龍令就是那批寶藏的話,那麼夜郎之行的確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死亡之旅。昨日我已派了陳玄禮趕過去,沿路打探,誰要是從夜郎活著出來,那麼此人必是內鬼無疑。”

裴旻兀自放心不下,歎道:“但願果如陛下所料。”

李頗黎等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在一個幽暗、潮濕的房子裏,周圍都是石牆,正麵則是一道厚厚的木柵欄,柵門外上了把鐵鎖,這裏是牢獄!

再看自己身上,手腳都上了鎖鏈,且鎖鏈的另一端是固定在石牆上的,絕無機會掙脫。

大家發現身在牢獄時,無比震驚。記得在老王山武神廟時,突覺一陣頭暈目眩,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其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當他們彼此看了一眼,俱吃了一驚,這裏隻有李白、李頗黎、肖如梅、李駱穀和奎尼幾人,並未見杜嘯林,是不是杜嘯林在武神廟作祟,然後將他們秘密送入了例竟門?

原來,杜嘯林在女媧宮被奎尼一腳踢出暗道的時候,就用長安密語聯絡外麵的人,讓他們在武神廟布置,用迷藥迷倒眾人。他當時想的是,無論神龍令會否現身,都必須把內鬼揪出來。此乃他的精明之處,也是一個職業的偵察人員,所具備的最基礎的素養,隻不過大家都沒想到罷了。

當他們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被關在例竟門,心裏不由得傳來陣陣寒意。且不說例竟門乃是地獄一般的地方,單論杜嘯林對他們的成見,就足以將他們逼死於此!

進入長安後,杜嘯林就去見了李亨,向他報告了在夜郎發生的所有細節。李亨聽完之後,臉色無比沉重,道:“前日從四川傳來消息,太上皇搶了傅大總管尋來的一筆寶藏,數額巨大。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杜嘯林心思細膩,精於算計,馬上道:“陛下是懷疑梅花衛的肖如梅有可能是內鬼?”

李亨沒有直接承認此話,隻說道:“你想想,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夜郎,這是何等周密的計劃,其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那麼再如法炮製,製造一起寶藏被劫,傅大總管等被殺的假戲,又有何難呢?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再次掩人耳目,把眾人的目光吸引到別處去,此一前一後兩種手法,是否有相似之處?”

杜嘯林聞言,不禁大為佩服李亨的推理能力,點頭道:“陛下英明!”

“當然,這並不代表其他人就沒有嫌疑了。”李亨道,“誠如你所言,李白從表麵上看來,沒有任務背景,恰恰最有可能是內鬼。眼下安慶緒剛剛登基,他依仗的是什麼?或許就是神龍令。目前的形勢對我方不利,查出內鬼,刻不容緩。”

杜嘯林也感到責任重大,領旨出宮,直奔例竟門。

“醒了。”杜嘯林進入例竟門牢獄時,見他們已醒,便朝大家笑了笑,命人開了牢門,施施然走進去。他知道揪出內鬼刻不容緩,但落實到具體的事情上,卻絲毫馬虎不得,須內緊外鬆。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悠悠然道:“大家在夜郎的那段日子,也算得上是同甘共苦,患難與共,雖說我等各為其主,難成朋友,但畢竟還是有些情誼在的,來了例竟門內,自然有別於一般的囚犯,今日我便是來找你們聊聊天兒的。”

“各位可能不知,我們在夜郎的時候,外麵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妨告訴大家,我們如今腳下所踏的乃是長安的土地,陛下已然入主長安。”杜嘯林目光一轉,朝奎尼道:“送給摩教主一壞一好兩條消息,壞消息是你家主公安祿山於正月初五龍馭賓天,好消息是安祿山之子安慶緒弑父後,於鄴城登基,改年號載初。”

看著無比震驚的奎尼,杜嘯林嘴角一撇,冷笑道:“不知摩教主聽了這兩條消息後,有何感想,是喜是悲?”

奎尼濃眉一動,沉聲問道:“此話何意?”

“何意?”杜嘯林“嘿嘿”一聲笑,他此時放鬆至極,例竟門是他的地盤,在這裏他就是王,想讓哪個死時,那麼此人決計不可能活著出去。眼前這些人的生死捏在他手裏,他有足夠的自信,在短時間內查出內鬼。“那安慶緒是何許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慢說是幹這麼大的事,即便是件普通的小事讓他拿主意,也得猶豫半天,你說他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子,敢弑父登基?”

奎尼冷笑道:“你懷疑我是內鬼?”

杜嘯林認真地點了點頭:“還記得女媧宮外出現的那個瘋子嗎?問他是受何人所差遣時,他雖沒說出人名,卻說了‘王爺’二字,提到想要造反的王爺,自然就不能排除安慶緒了。”

奎尼道:“你們李家的王爺隻怕嫌疑更大吧?”

“當然。”杜嘯並不否認,“傅大總管曾抓了陛下,要脅迫他寫禪讓詔書,說到禪讓,自然隻能是禪讓給合法的皇室繼承人,所以……”

杜嘯林話頭一頓,轉頭看向李白:“你究竟是效忠於哪位王爺呢?”

“有酒嗎?”李白沒有回答,卻跟他討酒喝。

杜嘯林吩咐人去取酒,不消多時,便有兩壇酒放到了李白跟前。李白席地坐下,撕開酒封,仰首一陣牛飲,隻一會兒,一壇酒便見底兒了。

“好酒量!”杜嘯林不由得喝了聲彩。

李白抹了把嘴,說道:“在夜郎的時候,老夫的酒蟲滿身爬,無比難受。今日雖是在牢裏,但隻要有酒喝,比之哪兒都要逍遙自在。”

杜嘯林看著他又問道:“你效忠於哪位王爺?”

李白撕開又一壇酒的酒封,又是一陣豪飲:“我已經回答你了,隻要有酒喝,在哪兒都逍遙自在。我不甘於受束縛,對金錢、權力又視之若糞土,你說如我這般的人物,能夠效忠誰,誰又敢用我呢?”

杜嘯林笑笑,他似乎並不著急逼他們,轉了個身,麵向肖如梅:“肖姑娘,按道理說,你最不可能是內鬼,在此之前,梅花衛傳來了大量的消息,給我們判斷內鬼提供了線索,但與此同時,也讓我們方寸大亂,懷疑誰都有可能是內鬼,於是我們相互猜疑,甚至大打出手,你的目的是什麼呢?”

肖如梅本不就討厭此人,此時看著他一副成竹在胸、大權在握的樣子,更是厭惡:“看來你今日真是來找我們聊天兒的,把大家都懷疑了個遍,以顯示你此時擁有的絕對的權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