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種兵不是人,是牲口,一群永遠不知道疲倦不知道休息不知道生死疼痛的牲口,一群心甘情願隨時準備走上戰爭屠場的牲口,屠殺敵人,也讓敵人屠殺自己,就是不讓敵人屠殺我們的父老鄉親。
——摘自《魔鬼筆記》
“誰他媽是連長?給我滾出來!”
二連會議室裏,一個滿臉憔悴瞪著血紅雙眼的中年男人,舉著顫抖的手指,聲嘶力竭地對一排人吼道。
這是二連真正實施魔鬼訓練一個月後發生的情景。
王有才上前說:“我是指導員……”
“啪”的一聲,中年男人的巴掌落在了王有才臉上。
“指導員是什麼東西?我找的是你們連長,你們連長在哪裏?出來!給我滾出來!”
中年男人顫抖的指頭在王有才的麵前亂點著。
“我是。”排頭站得筆直的小黑回答。
“你算根什麼蔥?你是什麼狗屁連長?你們這是什麼狗屁部隊?搞訓練能把人往死裏搞嗎……”
中年男人的情緒一下失控,一邊咆哮,一邊掄起椅子,奮力朝小黑砸過去。小黑伸手一擋,椅子飛到窗戶上,嘩啦一聲,玻璃飛濺。
中年男人接著衝上去,抓住小黑的領帶,巴掌直接朝臉上扇過去。小黑沒躲,啪啪幾聲響後,臉上留下幾條指印。
一排長何大軍和二排長牛誌鵬趕緊上去,把中年男人拉開。中年男人瞪著一雙血紅的眼,全身顫抖,指著小黑,聲嘶力竭地吼道:“你不是挺橫嗎?你等著,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二連文書吳大富在小黑所搞的魔鬼訓練中,不慎從高空落下,雙腿骨折,小命雖然沒報銷,卻處於深度昏迷。醫生的意見是,能不能醒來,就要看他的造化。
既然沒死,那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野狼大隊每年訓練受傷的牲口太多了,戰區總醫院的外科門診一天曾收過來自野狼大隊的三十多個傷病員,都見怪不怪了。但吳大富父親卻以“訓練迫害”為由,將小黑告上了戰區軍事法庭。
鑒於小黑戰區先進典型這個特殊身份,軍事法庭沒有立即立案,而是與戰區司令部組成調查組,決定先派人下去把情況摸清楚再說。
軍事法院派出的是上校法官崔明國和保衛處中校幹事尹無雙,司令部派出的是負責作訓的田參謀。
崔法官把司政各級首長的批示拿給金誠看的時候,金誠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一般連隊訓練都是按大隊下發的年度計劃分月計劃和周進度進行,它的法律依據是總部下發的全軍陸軍軍事訓練大綱和特種部隊訓練的相關規定,為什麼二連沒按大隊下發的訓練計劃執行,自己搞了這個什麼魔鬼訓練?”崔法官手裏拿著厚厚的一摞訓練計劃,首先對金誠發問。
金誠顯然不習慣這種審問似的語氣,很不自然地拉了拉緊縛脖子的軍用領帶,“誰也不想出這種事,我覺得吳大富父親的起訴毫無道理……”
一旁就坐的呂政委咳了一聲,金誠沒有理會,接著說,“我的意思是,像吳大富這樣的兵,根本不應該來野狼大隊。”
“大隊長同誌,出事的是你們大隊的幹部,不管是誰,我們都有權進行調查,這關係到部隊的安全穩定,也是對每個幹部戰士的家庭負責,現在黨中央號召全社會講和諧,部隊要走在全社會的前麵,我們要從政治的高度來看這件事情。”
崔法官越說越激動,他顯然沒想到,第一天展開調查,野狼大隊的大隊長居然如此不合作。
呂政委打開一瓶礦泉水,恭敬地放到崔法官麵前,“崔法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從講政治的高度來處理這件事情。”
金誠更火了,“你們這樣大張旗鼓地調查,尤其是吳大富父親毫無根據的亂告,誰來對二連的連長負責,誰來對連隊負責?你們也知道,王金斧同誌不僅是我們大隊的先進典型,更是戰區的一麵旗幟,你們這樣搞,會產生多大的負麵影響?你們這算講政治了嗎?”
崔法官居高臨下的腔調讓金誠犯了牲口脾氣。野狼大隊每年迎接總部和外軍官員的視察參訪太多了,對戰區機關的校官,牲口們從沒放在眼裏。
崔法官下基層少,顯然沒學會如何與這些牲口打交道,聽了金誠的話,氣得滿臉通紅,無奈地看了看田參謀。
田參謀抽著煙,顯得氣定神閑,趕緊圓場。“金大隊長,你別上火,有個情況事先沒跟你說清楚,我們這次來,並不是說非要查出王金斧什麼事,我們知道他是戰區典型,也知道這個典型的份量,但現在既然有人告他,我們就需要澄清事實,這既是對受傷戰士的親屬負責,也是對王連長個人的名聲和前途負責,也是對我們部隊的發展建設負責,你覺得呢?”
金誠對拿著訓練計劃正瞪著他的崔法官說:“這個魔鬼訓練是大隊今年在二連搞的一個訓練改革試點,我們是特種部隊,必須根據現代戰爭的不同變化,探索不同的訓練方法,這個魔鬼訓練是我要求搞的,並且上邊負責訓練的部門也同意我們進行這樣的創新訓練。你們來查,到底要查什麼?”
“關鍵是他並沒按報上去的訓練計劃搞,他搞這個訓練的難度和強度都遠遠超過了製定的計劃,據說他之前寫了一本魔鬼筆記,他是按他的魔鬼筆記的內容來搞訓練的,這本魔鬼筆記在哪裏?”
“這個你得去問王金斧本人。”金誠說完抽身走人。氣得調查組幾人一愣,呂政委趕緊說:“金大隊長這幾天有點上火,你們別介意,你們要怎麼查,我們大隊會盡力配合。”
調查組之前找過小黑,而小黑卻說那本魔鬼筆記在開始訓練沒多久就丟失了。調查組顯然不相信這話,他們需要那本魔鬼筆記做為書麵證據。
調查組過後去了二連,與二連的幹部和班長骨幹個別談話。在向指導員王有才了解小黑的情況時,王有才說:“在二連,沒有比我更了解我們連長,這一年與他搭檔,給我最深的體會就是,王金斧同誌軍事過硬,政治合格,作風優良,品行端正,愛護戰士,團結同誌,敢打硬仗……”
見王有才滔滔不絕,崔法官擺了擺手。“指導員同誌,這不是讓你搞總結談體會的,我們也不是來了解他的好人好事的,我們是在調查一起訓練事故。”
王有才說:“這不是好人好事,這是事實,我說的是我的體會,你們了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後,就知道我的體會是有感而發,也就知道別人的誣告是不成立的,你們這次來調查,我體會到上級首長是很重視的,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你見過王金斧寫的那本魔鬼筆記嗎?”崔法官問。
“見過,不過訓練開始後就丟了。”王有才說。
“怎麼丟的?”
“怎麼丟的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見了。”
難道有人在他們來之前事先統一了口徑?
崔法官擺了擺手,“好了,你先忙吧,我們再找別的同誌了解了解。”
王有才出去後,接受談話的是二連一排長何大軍。何大軍穿著體能訓練服,頂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光頭走進來,見了正襟危坐的幾人,既沒打招呼,也沒敬禮,手裏拿著啞鈴,不停地舉著,好像根本沒把眼前幾個領導當回事。
崔法官皺了皺眉,他從沒見過這種不懂禮節的幹部,指了指何大軍手裏的啞鈴,“我們這是在找你談話,很嚴肅地談話,你能不能先停一停?”
何大軍並沒停,兩道目光充滿殺氣和挑釁地望著崔法官,“這是連長規定的體能訓練,我必須得完成。”
談話中一直搞記錄的尹幹事抬起頭,“你連長規定的?他現在都隔離審查了,還能規定你?”
何大軍晃了晃腦袋,“隻要上頭沒任命新的連長,他不管隔不隔離都是我連長,我們必須完成他以前交待的訓練任務。”
“你這幹部怎麼回事?讓你停你就停,是我們調查重要,還是你那個體能訓練重要?”崔法官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剛才在金誠那裏憋的一肚子火,這時終於冒了出來。
“對我來說,當然是體能訓練重要,一個特種兵沒有良好的體能,是無法完成其它訓練的,更不可能完成上級賦予的任務。”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配合我們接受調查,你的指導員沒跟你說嗎?”
“指導員跟我說了,但我認為我這樣做並不妨礙接受你們的調查。”
崔法官無奈地擺擺手,“那你講講你的連長吧,有人說他是一個瘋子,你認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確實是一個瘋子。”何大軍非常肯定地說。
“是嗎?你也認為他精神方麵有問題?”崔法官興奮問。
“他精神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一個優秀得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的瘋子。”何大軍說完,也不管同不同意,甩著膀子出去了。
崔法官禁不住罵道:“什麼玩意兒?我看這小子倒像個瘋子!”
這時何大軍突然推開門,目光凶狠,指著崔法官,“你說的對,我也是個瘋子,但還不完美,用我們連長的話說,最優秀的特種兵,永遠會像瘋子一樣亢奮,不然,等上了戰場,你不當瘋子,就隻能當一具沉默的死屍!”
接著進來的是二排長牛誌鵬,不管幾人問什麼,隻是不停地撓頭,讓人懷疑他是啞巴。當聽見崔法官說“你出去吧”,他像得到大赦,又是鞠躬,又是點頭敬禮,千恩萬謝出去了。
一班長楊誌剛並沒像崔法官要求的那樣跑步前來,十分鍾過去後,才滿頭大汗地出現在門口。
崔法官看了看表,很不爽地看著楊誌剛,“你怎麼這時候才來,不是讓你跑步嗎?”
楊誌剛斜拉著一條腿,身體靠在門邊,滿不在乎地望著崔法官,聽了這話,皺起了眉頭,接著嘴皮一張,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先前一直保持著領導風度的田參謀見了楊誌剛的鳥樣,臉上也盡是慍怒之色,目光陡地嚴曆起來。崔法官更是怒不可逼,將手裏的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抬高聲音對楊誌剛斥道:“難道條令裏沒規定戰士見了上級軍官,要立正敬禮嗎?”
楊誌剛嘲諷般地望了兩人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旁若無人地從兜裏掏出一根煙,點上,狠狠地朝空中吹了一口煙。那樣子,不是囂張兩個字能形容的。
“你們大隊的兵怎麼就這個素質?這還是部隊的戰士嗎?”崔法官激動地站了起來。
“怎麼?沒見過?有英雄連長就不準有我這樣的鳥兵?”楊誌剛說完吐出一個煙圈,挑釁般地望著崔法官。
“你能不能好好站著?……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一聊,可以嗎?”田參謀這時一點也不像常見的軍事幹部,說話比政工幹部還客氣。
楊誌剛將煙叼在嘴上,彎下腰,雙手抱住斜搭著的左腿,使勁往裏收了收。那隻腿僵硬,筆直,好像很不聽他的使喚。楊誌剛接著拍了拍他的那條腿,氣惱地對田參謀說:“看來它確實不願給你這個麵子!”
田參謀這才發現他那隻腿有問題,關切地問:“你的腿怎麼了?”
楊誌剛又恢複了先前滿不在乎的神態,“沒事,比住院的吳大富強多了,骨頭還沒斷。”
崔法官走過來,挽起楊誌剛的褲子,看到左腿膝關節除了綁著護板以外,小腿上還有好幾處深深的齒印,接著發現另一條腿上也有這種傷,吃驚地問:“你這是被什麼咬的?”
“你這算首長關心還是在詢問我?”楊誌剛斜著眼睛,話裏充滿嘲諷。
“剛才不知道你的腿受了傷,我向你道歉。”崔法官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你現在說說,你的腿是什麼時候受的傷,這齒印又是怎麼回事?”
楊誌剛努力站直了身體,“報告首長,特種兵就是一群牲口,一群永遠不知疲倦從不把自己當人的牲口,一群像喝了迷魂湯一樣心甘情願隨時準備走上戰爭屠場的牲口。你沒必要向一隻牲口道歉,牲口也聽不懂你的道歉!”
楊誌剛趔趄著走了。留下幾個人發呆。
三排長程凱走進來時,調查組對接下來的談話失去了信心,很明顯,已經有人跟他們統一口徑了。
程排提著一包水果進來,對幾人客氣地點頭,“我是三排長,剛才去給你們準備水果去了。”說完把水果放在桌上,又掏出煙,客氣地為幾人敬煙點火,一口一個首長,一口一個辛苦,讓幾人很受用。
程排的表現讓幾人看到了希望,田參謀噴出一口煙,客氣地對牛排說:“你坐,我們坐下聊。”
程排沒坐,點了一下頭表示感謝,“在首長麵前哪能隨便坐,你們問,我知道的,一定會向你們詳細彙報。”
“那好,你說說你們連搞的這個魔鬼訓練吧,聽說你們連長寫了一本魔鬼筆記,這本筆記現在在哪兒?”田參謀生怕這個機會稍縱即失。
程排猶豫了片刻,突然小聲問:“我就想知道,你們到底會把我們連長怎麼樣?”
崔法官說:“這不是你應關心的問題,你現在隻要回答我們的問題就行?”
程排詭異地笑了笑,“他是我的連長,並且還是一個優秀的連長,我有權利關心這個問題,如果得不到回答,我還真不知道這個訓練是怎麼搞的,畢竟我隻是個排長。”
程排這種善變的嘴臉讓崔法官很反感,“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他‘訓練迫害’的罪名成立,將會被追究相關法律責任。”
程排愣了一下,低聲喃喃自語地說了聲“卡門。”
崔法官的耳朵很尖,抬頭問:“什麼卡門?”
程排搖頭笑了笑,“我認為,這個世界很多人都在裝,關鍵是要裝像了,裝圓了,有一個門檻,裝成了就邁進去,成為傳說中的性情中人,沒裝好,腦袋就卡在那裏了,這就是卡門……”
崔法官指了指程排,“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告訴你,你是排長,雖然跟你沒直接關係,但你作為支部成員,也會承擔相關責任,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這也是對你自己的前途負責,明白嗎?”
程排仍然在笑,“你這算恐嚇吧,如果你吃過雞屎關過豬籠就會知道,恐嚇和侮辱對一個優秀的特種兵是不起作用的,再說了,我的個子並不高,天塌下來了,自然會有個兒高的人頂著。”
調查陷入了困境,崔法官幾人找了很多人談話,卻一無所獲。他們猜,這是野狼大隊領導對下麵有過交待。不過,調查組沒有氣餒,三人從招待所搬到二連,與二連官兵同吃同住。不調查出個所以然,他們絕不班師。
就在調查組住進二連的頭天下午,從炊事班吃完飯出來,沒事在炊事班後麵溜達的尹幹事,不小心被一隻突然竄出來的狼狗咬得差點半死。尹幹事被送到戰區總醫院,崔法官和田參謀也各自回機關了。
就在野狼大隊的牲口們認為此事不了了之的時候,崔法官拿著幾張相片再次出現在二連,讓全連人集合,然後挽起褲角露出大半條腿,發現大多數戰士的腿上都有相片上同樣的齒痕。相片上的齒痕,是在戰區總醫院住院的尹幹事和吳大富腿上拍下來的。
“追上來了,快點,追上來了,再快點!”
訓練場上,一群牲口瘋了一樣越過障礙,沒命地朝前奔跑。那條叫豆牙的狼狗窮凶惡極地張開獠牙大嘴,緊跟在牲口們後麵,鮮紅的舌頭隨時都會舔向他們的小腿。
“快點,再快點!”不遠處,小黑冷酷得像地域的魔鬼,揮手對牲口們大喊。
一頭牲口還是跑不動了,栽倒在地,豆牙衝上去,緊緊咬住他的小腿。倒地的牲口抱著頭,在狼狗的撕咬中,發出恐怖的哀號。
小黑跑上去,打了一個呼哨,豆牙立即停止攻擊。小黑對地上的人吼道:“起來,你這頭死豬。”
地上的死豬探出頭,是吳大富。
“連長……我真……真跑不動了,我要死了……”
小黑吼道:“跑不動也得跑,你記住了,現在咬你的是狗,上了戰場,咬你的就是子彈,你必須比子彈跑得還快,明白嗎?你這個廢物。”
吳大富的臉色慘白,抹了抹臉上的汗,“連長……讓我歇會……我真跑不了……”
“你裝什麼瘟?幹不了這個,你就別當特種兵。”
吳大富眼裏流出的淚和汗水交織在一起,憤怒地吼道:“我是人,不是牲口!”
小黑飛出一腿,“特種兵不是人,是牲口,一群永遠不知道疲倦不知道休息不知道生死疼痛的牲口,一群心甘情願隨時準備走上戰爭屠場的牲口,屠殺敵人,也讓敵人屠殺自己,就是不讓敵人屠殺我們的父老鄉親。你這樣的廢物,連上戰場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你還算什麼特種兵?起來,快跑。”
小黑放開手裏的狗鏈,豆牙又朝吳大富撲上去。吳大富抱著腦袋,連滾帶爬地朝終點跑去。
牲口們跑向終點之後並沒停下來,而是爬在地上,努力屏住起伏的胸膛,小心地數著一顆顆小得像針眼的黑芝麻。
小黑對不情願數芝麻的牲口說:“你數的不是芝麻,是你的命,戰場上,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奔跑,在與敵人搏鬥,劇烈運動後,你能不能平穩地端起槍,向目標瞄準射擊,就看你能不能控製體內的氣息,控製好了,關鍵時候能救你的命。誰數錯了?起來,扛圓木跑兩圈。”
一個牲口不情願地站起身,扛著圓木跑了起來。
這是小黑魔鬼訓練中的一個內容。野狼大隊的操場上,每天都能看到一群牲口被那條叫豆芽的狼狗追得瘋跑,小黑永遠是那一副冷酷的腔調,“快點,再快點,狗日的子彈追上你了。”
在小黑原先寫的那本魔鬼筆記中,追這些牲口小腿的不是狼狗,而是真的子彈。一群牲口在前麵跑,子彈在後麵掃射,這不是電影裏的畫麵,而是小黑經曆的訓練。
小黑站在獵人學校的生死障礙場前時,第一次感覺自己與死神如此之近。在通往地獄的生死障礙場上,硝煙四起,不同炸點的炸藥在豬佬們衝鋒的前方炸響,就在他們貓身躲避的時候,身後掃來的子彈像饑餓的毒蛇一樣吐著邪惡的火舌。一頭北歐豬佬被炸點掀起的泥土迷住了雙眼,就在他稍做遲疑擦拭眼睛的時候,一排子彈像火舌一樣舔上了他的腳後跟。
一聲慘嚎,北歐豬佬抱著他的腳栽倒在泥坑中。
槍聲和爆炸聲停了下來,醫生和擔架隊員衝了上去,受傷的豬佬在擔架上痛苦地倦曲著身子,嘴裏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嚎。
魔鬼校長不知從何處鑽出來,麵無表情地對準備通往地獄生死障礙場的豬佬們說道:“他的腳後腿被子彈咬了大半截,這輩子隻能靠拐仗行走了。”
豬佬們麵麵相覷。
魔鬼校長望了豬佬們一眼,“你們都是各國軍隊最優秀的特種兵,到這裏來學習,如果死了或者像剛才那位一樣,你們認為是否值得?你的父母,妻子,孩子在等你們回去,如果他們等到的是一具屍體或殘缺的身體,他們得多傷心?呼吸的生命和完整的軀體是最可貴的,沒人勉強你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